走不了,走一次,長孫壽延便被長善抓回去一次,他是學到了些東西,卻強不過教他這些的師父。
每一次被抓回來,他便被長善點了穴關在屋子裡一個晚上,剛開始的那幾次他還會大吼大叫,把自己的嗓子叫破了才肯罷休,次數一多,壽延也學乖了,每一次都一樣,重複再重複,他也不再叫。
轉眼,長孫壽延已年過十五,再三年,他就要回家了。
時間越逼近,他就越怕回家,回家無法治好爹的眼睛,他還回去做什麼。
日陽東山起,西山落,長孫壽延從日出坐到日落,白白的發了一天呆,天,黑了,長孫壽延才起身,朝着家的方向深深的嘆了口氣。
“爹,要是十八歲壽兒還是不能治好爹的眼睛,到時候會抓着長善一起到你面前請罪的”。他有錯,長善更錯。
期間,長善到過長孫家一趟,是替長孫壽延帶消息回去的,好讓長孫家上下安個心,不必擔心那小子在外頭怎麼怎麼的。
省得長孫無病以爲生個兒子出來,出去就是丟掉的了。
“娘,哥哥什麼時候纔回來?”揚着可愛的小臉,快十歲的貝兒小小的腦海裡完全沒有兄長的印像,只知道大哥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跟一位老爺爺去學藝了,要等到滿了十八歲纔回家呢。
貝兒不明白爲什麼學藝要跑那麼遠去學,把那位老爺爺請回家裡來學不可以嗎?而且,爲什麼一定要等到過了十八歲才能回家,平時回來一兩趟也不要緊吧。
她真的想不明白呢。
“還早”。
“那位老爺爺爲什麼說大哥一個勁的逃跑,大哥爲什麼要逃跑”。那裡很可怕嗎?是不是天天都吃不飽,那位老爺爺年紀很大了,但是說話還是好大聲,爺爺說,那叫中氣十足,老當益壯,是很精神的意思,大哥真的能應付嗎?
“娘也不知道,等你大哥回來,貝兒再好好的問問他”。
“可是大哥還要等三年纔回來”。
“三年不會太久的”。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三年,轉眼就到。“貝兒快些長大,你大哥就回來了”。
哦——
她也希望快些長大,只是,不是想就可以做到的。
長善老人特別將長孫無病扯到單獨的房間來個私下交談,將其他人都關在門外,長善細心的替長孫無病查個透。
“怎麼這麼多年來,你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玉佛沒有好好替你想法子嗎?”。長善不滿的道,毒醫佛小的名號,該不會是叫假的吧。
都這麼些年了,就算不治好,也該有些見效了。
無病的眼睛,並不是真的不能醫,不過是不知道用何方法而已。
“師父,無病的情況已經好多了”。長孫無病替妻子辯解,“這些年玉佛一直在尋藥施針,不曾見斷過,之前無病的確是目不能視物,如今已經能見到一些”。
見到一些?
見到什麼。
“你雙目無神,半點未變,倒是說說,現在你能見到什麼?”。長善可不信,就知道長孫無病這男人太過愛妻。
男人怎麼能太寵女人呢。
被女人爬到頭頂上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以往是黑呼呼一片,現在,是白茫茫的一片,偶爾還能看到黑影”。長孫無病如實相告,視他如己出的師父,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聽罷,長善撫着鬍子來回踱步,照這麼說,柳玉佛也的確是有些能耐,黑呼呼的一片,那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瞎子的世界本來就是一片黑暗。
如今是白茫茫的一片,還能看到黑影,證明,柳玉佛的法子的確是可行的。“她真的只是給你施針吃藥?”那麼簡單?
當初他也給無病吃藥,才把他救回來的,當然,他的一身武功可是替無病逼出身上的一些東西,不然也不能這麼健康。
光是靠藥,靠施針,長善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是”。長孫無病點點頭,玉佛是真的不會武功,就算她的輕功很厲害,就算她的點穴手法也相當的厲害,仍是不能改變她不愛習武不會武的事實,再說,他眼瞎而已,與其他的扯不上關係,“每一日玉佛一定會替我施上三針,這麼多年來一直未變,藥並不是按時吃,玉佛尋到一貼她覺得有用的藥材便連服三日,要是完全沒有效果,便隔三日服一日,半個月沒有效果,便不再服此貼”。
“原來是這麼回事”。長善點了點頭,“你還真的心甘情願的當她的藥人,她讓你吃什麼就吃什麼,也不怕吃出毛病來”。是藥三分毒,就算是能治人的藥又如何,那也是會傷身的,柳玉佛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對像是玉佛,不要說是試藥,讓無病試毒無病也會欣然接受的”。臉上的表情,是那般的怡然,看在長善的眼中,着實有些刺眼,是不是他的年紀太大了,不了然現在年經人的想法,話說過來,長孫無病也不年輕了,兒子都十幾歲。“虧得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既然玉佛能想法子治好你的眼,你家那小子可就不幹了”。天天鬼吼鬼叫的叫得他心煩,“一天到晚都在指責老人家要是學成不能治好你的眼睛,就得拉着老人家我來你的面前請罪,你倒是聽聽,長孫家的兒孫都這麼霸道嗎?”。
也不瞧瞧他長善是誰,這種話也能亂放。
要不是他心胸寬廣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現在長孫壽延那小子早就不知道消失在哪座山上了。
長孫無病怔然,而後,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他也長大了”。語氣中,是滿是縱容,“壽兒若是給師父添了麻煩,還請師父你老人家看在壽兒還是個孩子的份上不要太跟他計較纔是”。
“孩子”。長善哼了哼,“都有你高了,還是孩子,他已經十五歲了,就算是孩子,那也不是普通的孩子”。
“正因爲如此,師父纔會帶壽兒上山的不是嗎?”。
“你小子——”。被堵了,長善吹鬍子瞪眼的,“是是是,我自找麻煩,不過,壽兒那小子若是有心,就儘管去做,長善可不敢保證什麼,事有機遇之說,他要是碰到了,那是他小子的福氣”。
“的確”。長孫無病認同,這事,勉強不來。“既然如此,壽兒還是不能回家一趟嗎?爹孃甚想着他”。爹孃年事已高,想着無非是一家團聚,開心過日子,長孫在外多年,現在連長得什麼模樣都不曉得,也莫怪家人想念。
“明年吧”。考慮片刻,長善下決定,“那小子的資質也的確不算差,根基穩了,以後可以自己摸索,就不需要有個老人家跟在身邊,等明年開春,我就讓他滾回來”。
這話兒,聽得可不大對勁。
“回來之後呢?”。
“就留在長孫家,不需要再上山,老頭子我也樂得輕鬆四處雲遊,天下誰人不知長善是閒不下來的,爲了那臭小子在山上定了這麼多年也實在是難爲這身老骨頭了”。也該四處走走動動。
“師父對長孫家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報,還請師父受徒兒一拜”。
“拜什麼拜”。長善粗聲粗氣加粗手的將長孫無病扯了起來,“你的眼睛還瞎着就別亂來給人添麻煩,長善我是那種施恩要人報的人嘛”。
“不是”。
“既然知道還明知故犯,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呃,也有可能。
“能隨我長善緣的人可不多,能入得了我長善的眼,挑中你們父子,那就更不容易,也算是陪陪我老人家,無病啊,你的性子的確夠溫和的,只是你那兒子——”,說到這裡,長善不免的大搖其頭。
這父子可真是差太多了。
長孫壽延哪點跟長孫家的人像,等等——或許像他爺爺,長孫浩平時可也是一個衝動的人,豪爽可是很得他的緣。
“壽兒他——”。
“人來瘋,完全沒有規矩,一點都不可愛,等他回到長孫家,你可得從新開始教他,這麼多年來,師父沒有替你把兒子教好,可別掛在心上”。他是不負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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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那是那小子自個兒的造化。
長孫無病苦笑。
大概可以知道壽兒會是什麼性子,小時候不也這樣,不過,也有乖巧的時間,只是偶爾纔會鬧上一番,莫不是隨着年紀的增長,連性子也長了。
“他怕他娘,這一點師父你就別掛在心上,無病是知道的”。
“那就好”。長善滿意了,“行了,該說的事兒都說完了,師父我也要走了”。
走——
他纔剛到沒多久。
“師父不在府裡多住幾天嗎?”。
“不住了,再住下山,山上那小子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明年開春之前,我得回去守着他,你也別擔心,咱們師徒關係是一輩子扯不斷的,有空師父會常來坐坐的,等師父老得不想動了,到時候再光明正大的賴在長孫家讓你們父子養着”。
“無病等着”。
3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