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王朝,慶元二十九年秋,慕容離禪位於太子慕容御風,改國號爲慶豐,其後攜太后藍冰兒歸隱,笑傲山林。
慶豐一年春,這年是自太上皇慕容離廢除後宮制度二十一年後的首次選秀,宮中上至司禮部下至民間百姓,無不忙的人仰馬翻,二十一年未曾啓用的制度再度被翻出,已經荒廢了的各宮各殿也在慶豐帝慕容御風的旨意下大肆翻修着。
不同於以往的後宮制度,這次慕容御風廢除了後宮兩管制度,西宮鳳鸞宮至此廢除,那裡,也成了慶豐帝懷念母后藍冰兒的思念之所。
後宮空無一人,慶豐帝此舉亦讓許多有心人士鑽了空子,大家紛紛將本家的女兒、侄女、甚至貌美的丫頭收爲乾女兒讓其選秀,只爲鞏固自己的力量,希冀她們能得到新帝的愛寵,也好讓自己的仕途更加的寬敞。
帝都西城的浣紗園裡,衆秀女做着最後的整合,將有宮裡專門負責選秀的李公公將她們帶入宮,然後安置在秀女們專門住的儲秀殿裡。
儲秀殿鞏固修葺過,到處還可以聞見刺鼻的油漆味,那些個大家的小姐不免輕輕的掩住了鼻子,紛紛蹙了眉頭。
“嗯哼……”李公公捏着嗓子輕哼了聲,環視着近五十位的秀女,尖聲的說道:“這後宮空置了二十多年,想必你們也是有過耳聞的,太上皇獨寵太后的殊榮想來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太后的賢良淑德雜家認爲也是沒有任何女子可以超越的……所以呢,你們那些個小心思也就快要放放了,如今這後宮到處空置,你們也算是運氣好,能通過層層選拔進了宮,指不定哪個就飛上枝頭變了鳳凰,以後也就是雜家的主子!”
秀女們不管身份如何,紛紛垂着頭聽着李公公的訓示,大家都噤若寒蟬。
李公公小鼠眼掃視了一圈,頗爲滿意,接着說道:“這兩個人一個屋子,屋前都有各位小主的名字,今日剛剛進宮,大家就好好休息,明兒個起自有宮裡的秦嬤嬤給你們教這宮裡的規矩,十天後,如果大家表現的好,自會由雜家先挑選一部分去參見皇上……”
李公公言下之意大家心裡都清楚,這裡都是出生自官宦家的女子,哪個不懂禮數的,這十天後的權利掌握在李公公手裡,自然是擺明了看誰孝敬的多了。
幾個大官家的女子頓時心花怒放,想着如何能在衆人面前脫穎而出,畢竟,這後宮空着,自東宮的主位到各宮各殿,就算當不上皇后,能被封爲嬪妃也好,至少,是先別人一步,也就先能掌握皇上的心。
可是,就當所有人都思量着要如何賄賂李公公時,人羣裡有人喏喏的擡起了頭,她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安和茫然。
她是朝陽郡李員外家的女兒,李員外的兒子因爲得罪了官紳,迫不得已只好讓她參選秀女,本想着也不一定能被選中,可偏偏天意難違,這朝陽郡一共選送五名,她偏偏是其中一人。
臨行,李員外哭喪着臉,蒼老的臉上都是愧疚,她握着她的小手,痛苦的說道:“思思,事到如今,你要怪就怪爹吧……”
李思思臉上閃過痛苦,她不想進宮,聽說書先生講故事,那裡好可怕,而且……聽聞新帝手段殘忍暴戾,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就將寒月王朝周邊的一些部落收服,這樣的男人她怕。
可是,如果她不入宮,哥哥就會被關入大牢,李家就這麼一個兒子,爹平日裡又疼她,她怎麼好讓爹白髮人送黑髮人。
“思思,入宮後要處處小心,爹不求你成爲後宮裡什麼娘娘,如果落選最多隻是個宮女,過個五年也就出來了,到時候,爹一定給你找個好婆家,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李員外老淚縱橫的說着。
李思思哀慼的點了點頭,還來不及說再多的話,人就已經被郡縣的人帶走。
如今,入了宮,這四周到處都瀰漫着戰場的硝煙,李思思不想牽涉其中,對於李公公的話她也聽的懂,可是,她不想當什麼娘娘,最後落選才是她想要的。
李公公走後,大家開始找着自己的房間,李思思也不例外,她被分配到和一個叫做王月蓮女孩一個屋子,王月蓮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女子,從浣紗園開始,李思思就沒有見到過她說話。
李思思也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人家不說話,她自是也不想去交談什麼。
這次的形式其實很明顯,光帝都大戶家的千金就多大十幾人,爲首的當以左丞相黃寺中的孫女黃若可和司禮部葛易的小女兒葛瑤爲中心,這兩個人,就算不賄賂,想必那個李公公也是會將她們送給皇上看的。
李思思無聊的想着,潔淨的小臉上都是淡淡的笑意,她不爭,所以此刻反而輕鬆了許多,剛剛聽着那李公公的訓示,心還懸着,現在想來,相當上後宮裡的娘娘,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想着,她看向王月蓮,她面無表情的看着屋內擺放的筆墨紙硯、棋盤和古琴,最後手指劃過古琴的琴絃,冷漠的輕哼了一聲。
“知道皇上喜歡什麼嗎?”王月蓮頭未曾擡的問道。
李思思有些尷尬的拉回眸光,想了想,人家既然在問自己,那是知道她在打量她了,她坐起了身,搖頭說道:“不知道!”
“皇上喜歡琴!而且談得一手好琴……”王月蓮撥動了一下琴絃,擡起頭看着李思思,道:“因爲太上皇和太后都是個中的高手,而且……他們亦是以琴成了知音!”
李思思“哦”了一聲,她不是官宦家的人,自是對皇宮的事情知道的甚少,只知道太上皇獨寵太后,爲其廢了後宮,剩下的……她幾乎什麼都不知道。
“聽說過殘月和追月兩架琴嗎?”王月蓮坐在鼓凳上,爲自己倒了被茶,置於鼻尖嗅了下,道:“殘月是琴仙留下來的,據說,當今只有太后一人能在那架琴上彈完整首曲子,就連太上皇的前皇后的功底都不曾彈完整首!”
李思思用心的聽着,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聽到這裡,她疑問道:“那……太上皇就是因爲太后可以彈殘月琴所以纔對她情有獨鍾的嗎?”
王月蓮冷嗤一聲,道:“當然不是!”
說完,放下杯盞,冷眼看了下李思思,轉身上了自己的牀榻,不再理會她。
李思思愕然,這人的性子還真是奇怪,可是,心裡卻也對他說和太后的故事有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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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龍殿,慕容御風冷寒着俊臉立在院中,身後,一個小太監恭恭敬敬的侍候在一側。
“謝鬆!”
小太監急忙上前,一甩手中的浮塵,躬身道:“皇上……”
“擺駕儲秀殿!”
“啊?”謝鬆一時反應不過來,咦了聲急忙躬身道:“喏!”
這秀女第一日進宮,皇上就要擺駕儲秀殿,這這……謝鬆心中不知道應該不應該提醒皇上,這祖制沒有這條。
可是,這個主子哪裡是會規規矩矩的按照祖制來的人,想着,急忙跟着慕容御風的腳步出了御龍殿,往儲秀殿行去。
皇上突然要來儲秀殿,這可極壞了負責秀女的李公公和秦嬤嬤,二人急忙緊趕慢趕的先一步到了儲秀殿,將都睡下了的秀女們紛紛的喊了起來。
李公公看着躬身立在那裡的秀女,將幾個知根知底兒的人安排到了顯眼的地方,那些琢磨着不會有什麼大手筆的都安排到了角落裡,這李思思和王月蓮就是其中的。
“皇上駕到————”
剛剛安頓好,儲秀殿的外面就傳來了通傳的聲音,李公公急忙示意所有人都跪下接駕。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御風狹長的鳳眸裡噙了幾許冷漠的掃過衆人,所有跪着的人頭都垂着,黑壓壓的一片,“都起來吧!”
“謝皇上!”
李公公起身後,急忙上前幾步,看着剛剛坐下的慕容御風,躬身問道:“皇上這麼晚了怎麼想起來儲秀殿了……”
“怎麼,你的意思是朕不可以來?”慕容御風鳳眸微擡,兩道精光犀利的看着李公公,冷哼的說道。
李公公嚇得急忙跪地,瑟瑟發抖的說道:“奴……奴才不敢!”
“哼!”慕容御風冷哼一聲,看着依舊都微微垂頭的秀女們,冷聲道:“都擡起頭來!”
所有的人都擡起來頭,前一排的人更是面帶着嬌羞的微笑,希冀着皇上能在這會兒就讓自己入選後宮,那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慕容御風將這些女子的表情一一收到眼底,心中不免冷哼,難怪父皇會爲母后遣散後宮,母后雖然聰慧,但是,陷在衆多女人之中必然也是無法保全的。
想到此,不免想起楚惜純那張充滿了陽光的臉,如果她願意,他也會爲她空置後宮,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可是……她爲什麼寧願嫁給那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彭洋也不願意嫁給他。
想着,慕容御風渾身散發着冷厲的氣息,整個儲秀殿突然籠罩了一股肅殺的氣息。
李思思被這樣氣息壓抑的無法呼吸,她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可是卻依舊無法冷靜,好在前面站了許多人,她又生的嬌小,否則,惹怒了聖嚴,想必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條。
慕容御風緩緩站了起來,狹長的鳳眸幽深的彷彿一潭死水,讓人不敢直視,他負手踱步繞着秀女走了一圈,突然,眸光一滯,指着李思思說道:“你出來!”
李思思依舊垂着頭,嘴角緊緊的抿着,根本沒有在意慕容御風指的就是她。
李公公一見,急忙上前喊道:“李思思,皇上跟你說謊呢!”
“啊?!”李思思驚慌的到處看看,最後對上了慕容御風冷厲的眸光,嚇得幾乎都無法站立,她喏喏的走了出去,急忙跪下,“奴……奴婢……奴婢參……參見……參見皇……皇上……”
慕容御風俯視的睥睨着李思思,冷聲道:“你很怕?”
“回……回皇上……奴……奴婢……”李思思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卻不知道能不能說自己害怕!
慕容御風眸光變的陰冷,看着李思思如此,冷冷的說道:“朕的問題也敢不回答,來人,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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