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算那些鏈在一起整裝待發的鐵浮屠,那麼此時的金國軍營就是一座空營。當然,金國南軍營的最高指揮官完顏宗賢也在營中。
他本來是在軍營南側的,但是後來考慮到對方主帥的武功太高,自己身先士卒固然有激勵作用,但是對方擒賊擒王的手段不可不防,所以他回到了大營的中軍帳坐鎮,並且十分謹慎地在中軍帳四周埋伏了六百名槍騎兵。
這些槍騎兵隱在中軍帳周圍的營帳裡,一旦中軍帳有事發生,就會瞬間出動,包圍中軍帳,以擒拿闖入的刺客,衛護主將完顏宗賢的安全。
巧不巧的,這個包圍圈就給耶律答裡孛準備上了。
耶律答裡孛不會管中軍帳在哪,她只需要避開龐然大物鐵浮屠即可,所以她只往大營裡空虛的地方衝刺,這一衝就衝到了完顏宗賢的中軍帳。
完顏宗賢聽到蹄聲就很奇怪,爲何這蹄聲竟然是從北方傳來?
一百匹馬在軍營中狂奔,這明顯不是己方的將士,這明顯是要突破大營,衝到對面宋軍陣營的一夥人!
他第一時間斷定了來者是遼國的軍隊,在稍稍放心的同時不禁暗罵北方的守將和守軍,讓你們把住燕京方向,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他絕對不信這一百人就能殺死他佈置在大營北面的數千輕騎兵,這肯定是找到了空隙衝進來的,但是你北面的守軍憑什麼給敵人留下空隙?
與蹄聲一起傳來的還有金兵的高聲呼喊:“什麼人!站住!”
看來北方的守軍也在追擊這夥遼國騎兵,但是既然這夥騎兵奔着中軍帳過來了,那就再也別想出去了。他一邊想一邊走出帳外,打算看看遼國來的是什麼樣的高手。
他不相信傳說中的遼國第一高手耶律大石有多厲害,據說當初在西夏的沙漠上,耶律大石曾經與完顏闍母遭遇,兩人打了一個平手。
跟完顏闍母打平手的人,是衝不出這座軍營的。即便是耶律大石到此,也得乖乖受縛,何況來人未必是耶律大石。
走出門外,剛把臉轉向北方,就看見一片銀光閃耀而來,把他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東西?怎麼在夜色裡比中軍帳周圍的火把還要亮?仔細看時,銀光又近了一些,纔看明白這原來是一匹鬃毛閃亮的駿馬。
等他看到駿馬上的銀甲美女時,頓時口乾舌燥,心頭狂跳。
話說完顏宗賢這個人,不僅精通文韜武略,還懂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是完顏阿骨打手下不可多得的智勇雙全型人才。
但如果說他這個人的身上有什麼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他很好色。
所謂食色性也,好色乃寡人之疾,完顏宗賢身居金國軍方要職,似乎也有好色的本錢,好色在他身上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你好色你就去娶大閨女啊,總喜歡搶人家的老婆算是怎麼回事?
別看耶律答裡孛年方十八歲,卻已是生過一個孩子的母親了,完顏宗賢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來這女人正是他夢寐以求的那種人家老婆。
人家的老婆也是分爲三六九等的,等級最高的莫過於各國的皇室宗親,這是他完顏宗賢能夠隨便搶的麼?
所以說這個銀甲女人絕對是他生平所僅見,要是論容貌,都不比本國公主完顏兀露稍遜分毫,但若是論成熟,完顏兀露至今還是未婚處子,而這個女人嘛,那絕對是熟透了的果實……想想都饞!
他口乾舌燥、心頭狂跳了好一陣,直到銀甲女人騎着銀鬃白馬掠過他的身邊時,這才如夢方醒,伸出一隻手來抓向女人的後背,喝道:“抓活的!”
他說抓活的,當然不是命令手下士兵們去抓這名身穿銀甲的女人,而是因爲他這時已經看見了女子身後跟着的都是女人,而且各個容貌上等!一時間晃得他眼花繚亂,這是撞進桃花叢了麼?桃花運也不是這麼走的,這已婚美女也太多了!
所以他不想讓手下傷了這些美貌的女子,而是要先把她們活捉了再說。至於這個騎白馬的女人,他要親手來抓。
抓活的,怎麼抓?
簡單,套馬!
女真人各個都是套馬的漢子,玩的轉一手套馬絕活,完顏宗賢一聲令下,中軍帳周圍人影未現,先是飛出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繩索,宛如天空中突然布起的一片烏雲,遮住了初升的月光。
女真人套馬,那是百不失一,誰若是套馬時沒能套中,他都不好意思再說自己是女真人,直接沒臉見人。
或許馬上的乘者身負武功不易入套,但是隻套馬頭就太簡單,因爲事發突然,馬上衆女猝不及防,一百匹戰馬都被套中了脖子,而且每匹馬的脖子上不只是一條套索,六百女真漢子套一百匹馬,就算無法均勻施繩,也不會一匹馬上只落一條繩索,不然那五百條繩索套什麼?
一百匹馬頓時揚起前蹄,再想進退卻不是馬上乘客能夠控制的了,變故突然,一百名女兵只能立即跳下馬來,向暗處繩索的彼端施射,她們都帶着與蕭鳳那款袖弩差不多的弩具,這也是耶律答裡孛敢帶她們闖營的底氣所在。
混亂中只聽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卻無一聲慘叫發出,衆女兵怎還不知敵人身着鎧甲,又或者手中持有盾牌,總之這一波弩箭沒能傷到人,再射也沒什麼意義,失去了戰馬的姐妹再想衝出大營已是難於登天。
“跟他們拼了!”唯一逃脫了三條繩索的是那匹銀鬃白馬,卻也不是白馬的功勞,而是耶律答裡孛手上的一柄切金斷玉的七星寶劍,她豈能容許自己的愛馬被人套住,最關鍵是的,一旦愛馬被套,自己也就跑不出去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看似敵營最空虛的地方竟然設有埋伏,不禁又驚又怒,這埋伏竟是給我準備的麼?
她讓手下女兵跟金國人拼命,卻不是想要跟這些女兵生死與共,而是想要讓女兵們替她斷後,好讓她騎着愛馬衝出去,她相信只要打散前方拋出繩索的那十幾個人的攔阻,就再也沒人能夠追的上她。
然而就在她心思電轉的一瞬間,忽然感覺到身後微風颯然,知道是剛纔那個下令說“抓活的”的男人在偷襲自己,也不回頭,反手就是一劍劈了下去,只要對方的手靠近自己的後背,也不要說是後背,只要他的手到了馬臀的上方,這一劍就能將其斬成兩截。
但是事實卻超乎了她的想象,只聽噹的一聲脆響,自己的七星寶劍竟似砍在了某種堅逾金鐵的物事之上,只憑感覺就知道這物事不畏寶刀寶劍,緊接着只聽胯下愛馬發出一聲長嘶,前蹄陡然擡了起來,直欲將她掀下馬背。
她知道定是那金國將領捉住了馬尾,便頗爲沮喪地嘆了口氣,藉着白馬揚蹄的力道順勢往上一縱,高高躍起在半空之中,打了個翻轉下來時已經是面對敵將,這纔看見敵將的胳膊上套着兩隻黑黝黝的金屬箍,其中一隻右臂正牢牢地抓在馬尾之上。
完了,跑不了了,殺一個算一個吧!縱使心頭黯然,卻也不能就這麼束手就縛,不等落到地上,便是一劍刺向了敵將的胸膛。
這一下是不拼也得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