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女兒打算去美國留學並且第二天就要出發的消息後,夏憶的父母非常震驚。他們驚恐的大眼瞪小眼,難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沉默的少女。
“爲什麼要走?你當初這麼用功考上了這所貴族學校難道你不喜歡嗎?”媽媽皺起了眉頭。
“我喜歡。”夏憶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你……”
“我只是想離開這裡罷了。”
聽到這裡,爸爸媽媽都已經木在了原地,他們已經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這麼突然的一個決定,讓他們很是措手不及。
“可是……”爸爸欲言又止,嘆了口氣。
“放心吧,我有錢。”她還沒等他們繼續發問就直接跑上了樓,步子踏的樓梯咚咚直響。
房子裡靜靜的,夏憶一個人呆在房間裡收拾行李,眼淚悄然無聲的落下,淚水在輕盈的調子裡降落無聲,帶着令人疼惜的孤單。
自己當初這麼努力拼搏才終於考上了這所貴族學校,沒想到最後竟必須離開這個地方,縱然有太多不捨,但是卻不得不走,爲了他,也爲了自己。
……
空曠的機場大廳,光滑的地面倒映着每個行色匆匆的人。夏憶穿着一身長裙站在大廳中間,環顧四周,輕輕嘆了一口氣。距離自己的這班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來得太早了,也太的太安靜了。
這麼多奔波的人兒是要去哪裡呢,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迫於無奈才選擇了離開。這個城市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不管是痛的回憶還是快樂的回憶,此刻都已經不重要了,離開纔是最重要的。
“小憶啊,你到了美國要好好照顧自己,缺錢了跟爸媽說,知道嗎?”媽媽哭得跟淚人似的,手還緊緊的抓着她的手,這是她第二次看到媽媽哭,第一次是自己考上那所大學後激動的,還有一次就是這次。
不管是什麼形式的哭,媽媽的情緒波動都是因爲自己。夏憶越想越難過,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爲了逃避一個人選擇了離開最愛自己的爸爸媽媽。
爸爸站在一邊沒有說話,但是沉默的表情卻讓人看到更加難過。父愛就是這樣,永遠是最深沉的,即使在最傷心難過的時候也只是把最深的情緒放在心裡。
“爸……”夏憶看着他輕輕的叫了一聲。
爸爸轉過身來,幽深的眼眸透着複雜的眼神,已經滿是皺紋的臉上更多了一份滄桑。他沒有說話,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伸出右手在她的頭上摸了幾下,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嘴巴張合了一會兒,又閉上了,轉過身,繼續沉默。
夏憶的心裡更難過了,但是她不想哭出來,在他們面前哭只會顯得自己更脆弱,讓父母更擔心,她只想做他們心中永遠不用人操心,而且乖巧聰明的女兒。
“媽,你們都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兒等就好了,待會我一些同學會過來送我的,你們就別擔心了,我都這麼大了,不用操心啦。”夏憶的嘴角上揚,明亮的眸子中灑滿星光。
“可是……”
“沒有可是啦!還有一個多小時呢,你那店是不打算好好經營啦?還有爸,公司裡面難道這麼容易讓您請假的?快走吧快走吧,真是的。”
媽媽轉過頭去看了看爸爸,兩個人沉默着,嘆了口氣。
“好吧,那我們走了,到了美國給家裡來個電話,別讓我們擔心,知道嗎?”
“嗯嗯。”夏憶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離開了機場。
看着他們的背影,她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那種憋在心裡許久的酸澀感一下子涌了出來,嗆的身體不住的顫抖。
這一走應該是好多年以後才能回來了吧,夏憶怔怔的站在原地,思緒萬千。
夢兒,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你這個沒頭腦的傢伙,沒有我的日子裡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和南城一定要幸福下去。
歐陽堔,你也一樣,要對自己好點,這個世上好女孩還有好多,不要固執在一個人身上。你以前跟我說你有了新女朋友了,其實我知道你是在騙我,但是我沒有揭穿你,原諒我的自私,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戳破你的謊言。我希望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裡,你能夠好好的對待自己,也好好的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女孩。
少凌,對不起,我要走了,上一次是你不辭而別,這一次輪到我了吧,呵呵。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在知道了我離開的事後一定會很生氣,因爲以前我面對你的不辭而別的時候也是很生氣很痛苦的,我的第一反應就是
不敢相信,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離開的這件事,因爲不相信一件事只會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惡性循環,給自己無限的希望,然後去一步步實踐去證明這只是一個絕望。我們本就是兩個生長在不同世界的人,你的世界是我接觸不到的天堂,而我的世界是你無法想象的地獄。我要回我的地獄去了,所以,也請你要照顧自己,再見了……
廣播催促着,思緒被打斷了,自己的班次時間已經到了,夏憶嘆了口氣,走進了登機口。
“夏憶!你給我站住!!”這個聲音……夏憶的臉上出現迷亂和震動,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大刀狠狠地砍了一刀,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她不敢轉過去,眼淚已經決堤,但是又不能去擦,她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在哭。
“夏憶!”一個有力的猛拽,夏憶猛地轉過頭去,對視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她痛苦的看着嚴少凌,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她想掙脫開他的手,卻被牢牢地抓住,動彈不得。
“你幹嘛!放開我!”
嚴少凌眼神極其複雜,像是痛苦,又像是絕望。
“難道我在你心中就比不上一個出國留學的機會?你就那麼物質?那麼現實嗎?”
她的心裡猛地一怔,呵呵,事情的發展真是讓人越來越捉摸不透了,既然他這麼認爲,那又何嘗不可。
“沒錯!我就是這麼一個物質現實的女的!你是不是很後悔現在纔看清我,哈哈,那是因爲你笨!你就是個大傻冒你知道嗎?你以爲我有多愛你?我和你在一起只不過是看上了你家的錢,現在我目的達到了,所以我要離開你了,也請你不要阻止我!一切都是你活該!”
啪的一聲,夏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她呆呆的看着地板,嘴角勾起一個冷冷的微笑。他竟然打了她一巴掌,哈哈,打的真好,這是她應該得到的一個巴掌。
嚴少凌一臉錯愕的看着她,手止不住的顫抖着,幽深的眸子裡卻溢滿了露珠一樣的閃光的東西。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他大聲咆哮着,已經全然不顧機場裡其他人偷來的異樣的目光。
夏憶緩緩的把臉側過來,明亮的眸子凝視着他,好想伸出右手撫摸一下他的臉龐,但是就是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現在看起來都覺得好難。
“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作多情!你恨我也好,繼續等我也罷,反正我是不會再回來了,呵呵,我好心提醒一下你算了,以後看女孩兒要謹慎點,這個世上和我一樣愛慕虛榮而且城府又深的女的還有很多,以後你如果愛上誰了可要擦亮眼睛了。”
聽完這句話,嚴少凌沒有說話,一臉冷酷的看着她,眼裡蠻是絕望。她不喜歡他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這種感覺就像心被一片一片的撕扯下來一樣。
“我要走了,再見。”她甩開了他的手。
猛地,他又把她抱住,很用力,連呼吸的餘地都不給她。
“別走,好嗎?”
他說的很輕,但是夏憶卻聽得清清楚楚,那是很誠懇的哀求,也是他第一次這麼卑微。
夏憶閉上眼睛,靜靜的聞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這個味道還是沒變,這種熟悉的香味讓她很想就這樣和他一直擁抱下去,她好怕一離開這種味道,自己就會像失去了水的魚兒,活都活不成了。
“求求你別離開我好不好?就這一次,你聽我的,好不好?我,我可以爲了你去做任何事,你想要出國對不對,你等我,等我這段時間忙好了,我們一起出國,然後一起回國結婚。如果你喜歡住在國外的話我們就在國外結婚生小孩兒,好不好,你說好不好?”
他像個小孩索要棒棒糖一樣,懇求着她。
一滴眼淚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夏憶急忙抹去。
“好了,不要再說這些話了好嗎?飛機還在等我呢,再不走的話我就搭不上了。”夏憶冷冷的推開他,看着他絕望無辜的眼神,她極力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波動,冷冷的看了看他。
“夏憶……”他低着頭,叫的很輕。
看到他這個摸樣,她真的好想好想拋開一切,把那張飛機票撕掉,告訴他自己不走了。她拉起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她從鏡子上清楚的看到站在自己身後五米處的嚴少凌就像個迷路的小孩一樣,眼神無助且絕望。他低着頭,慢慢的蹲了下去,用力的抓着自己的頭髮,很狼狽。
她的心臟猛地收縮,彷彿有一股的寒氣自頭頂灌入,冰冷的,一直寒冷到她的腳底。
很快
眼神變得冷淡,她果決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大步向前走去。
“夏憶!”那算是撕心裂肺的喊聲吧,夏憶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口被狠狠的撕裂了一道傷口,痛的她每走一步都變得艱難。他怎麼可以這樣叫她,是有多聲嘶力竭才能叫出這樣的聲音。
睜開眼睛,她從玻璃模糊的鏡像中看到了追上來的歐陽堔用力拉住了他,嘴裡還不停的勸說着,他表情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竟像個孩子一樣的嚎啕大哭起來。
天吶,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就不能讓這段愛情結束的平淡一點嗎?轟轟烈烈的愛情她玩不起,也不想玩。有時候爲什麼連擁抱一下心愛的人都覺得好難。少凌,原諒我好嗎?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耽誤了你。
夏憶覺得無法原諒自己,她加快了速度,看着他難過簡直就是在對自己凌遲。
她緊緊咬住嘴脣,因爲太用力嘴脣變得很痛,喉嚨也火辣辣的痛。快離開這裡吧,再多逗留一刻也許也許就會在這裡死去了。
他的聲嘶力竭還在後面迴響,只是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遠……
……
飛機終於緩緩的上空了,這個城市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還是沒能忍住,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終於泣不成聲。
因爲哭的太猛烈了,坐在旁邊的大叔一臉茫然,悄悄放了一包紙巾在她旁邊,看到這包紙巾,夏憶覺得更委屈了,哭的更厲害了。
“少凌,對不起。請原諒我用這種方式離開你。我也想一直在你身邊,陪你過每一個明天,有吵有鬧也有歡笑,平平淡淡一直到老。有時候也會這麼想,我總是很笨拙,不懂的讓你更快樂。也許你會嫌我煩嫌我笨離開我,我會難過會哭,或許除了你今後再也不會愛另一個人,因爲在我心中沒有人比你好,沒有人能像你一樣,對我如此重要。但是我現在得先選擇離開你了,沒有原因。我只是想讓你活的更好。”
夏憶默默打下這一段話,保存在手機的草稿箱裡。
……
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在飛機上哭着睡着後,醒來已經到了洛杉磯。
夏憶靜靜的站在機場外的大街上,茫然的看着周圍的一切,沒有熟悉的建築,沒有熟悉的路人,更沒有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肥皂香,現在的她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扮演的也是一個陌生人。
今天彷彿是這個月份陽光最明媚的一天,天空中晴朗的連一朵雲都沒有,這麼明媚的天氣看起來很諷刺,和她此時的心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終於到了,洛杉磯!
“砰!”夏憶突然被一個強壯的身體重重的撞到在地上,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疼的直冒冷汗,感覺全身骨頭都碎了。
她痛苦的坐在地上揉着受傷的小腿和手臂,好像有血冒出來了,一個身影慢慢的靠近她,夏憶的心裡猛地一驚。那一秒,她的心裡好像破了一個洞,記憶的沙子一點一點的流了進去。那一瞬間她想起了和他的第一次接觸,他也是這麼狠狠的撞了他,可是並沒有作任何逗留,而是冷冷的走開。
她坐在地上,錯愕的看着眼前這個一臉歉意的少年。
“Oh , sorry !”少年急忙連着鞠了好幾個躬連連道歉,俊朗的臉蛋憋得通紅,右手使勁的撓着後腦勺。
她停下了動作,沉默的凝視着他,那一刻看着看着出了神,明媚的陽光下,她模糊的視線中是一張像極了少凌的臉,凜冽桀驁的眼神,細細長長的單鳳眼,高挺的鼻樑下是兩瓣噙着驕傲的薄脣。襯衣雖然有些破舊,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有種王子般的矜貴。這樣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會讓人誤認爲他就是嚴少凌,只是少了那份特有的冷漠。
“Are you Ok?”他察覺到夏憶正在專注的看着自己,面對他的道歉竟然沒有一點反應,忍不住拿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夏憶這才如夢初醒,猛地晃過神來。她看着他納悶的眼神,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發現自己的腦子真是秀逗了,在洛杉磯這個陌生的地方她竟然還幻想着情景重現,還把一個陌生男生看成嚴少凌,真是有夠神經的。
“I am fine!”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揉了揉手上的地方,故意把流血的地方遮住,她還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受傷了,否則可能會被滿懷愧疚的少年拉去醫院也說不定。
笑着跟那個男生揮了揮手,如果那個男生撞了她後還沒禮貌的離開也許對她來說會更有吸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