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燁終於睡了個好覺。
多少天以來,他可以說是廢寢忘食,但是今天,整個白天他都在睡覺,直到被吵醒。事實上,昨晚在地底下折騰完了之後,他仍然鬧到了早上六七點鐘才睡,終於得到了心儀的寶貝,好歹也要琢麼琢磨才行。
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姥姥耳背,但總算聽見了:“來啦!誰呀?這麼敲門。”
“黑子在家嗎?”
聽到這種稱呼,老人家就打開了門。常常有男孩子來找黑燁,即使外孫不在,姥姥也會開門,反正都是院裡的孩子。
一個看起來很漂亮的男生站在門口:“姥姥,您好。黑子在呢嗎?”
“在呢,你進來吧。他還沒起吶!”
“沒事,我們倆沒關係的。”敖方徑直走進了黑燁的房間。
這種事他幹過好幾回了,找幾個兄弟一堵門,不管有多少道理,肯定能訛到錢,而且是聲勢越大越好。現在的家長,一看流氓找上門來就覺得是自己家的孩子不對,哪肯多聽解釋,趕緊破財免災,打發了外人再好好收拾小孩。敢報警的有幾個?反正敖方沒遇到過,一句“報警?我拽着你孩子一起去!”就什麼事都沒了,就算不顧孩子,當家長的還得顧自己的臉呢。
這家應該很好辦,老人最好嚇唬了,而且黑燁也算是出來混的,惹出點事不奇怪。
黑燁睡眼惺忪的,根本沒有注意眼前的人是誰:“待着啊,我先上趟廁所。”穿着內褲就要往外走。
迴旋標一樣的彎刀架在了他的肩膀上,彎曲的刀身剛好攔住了前進的脖子。
“別急着走啊!坐下吧,咱倆聊聊。”
冰涼的金屬刺激,讓黑燁立刻清醒過來。眼前這人是誰啊?如果是一星期前遇到這種情況,黑燁就真沒有辦法了。他也打過人,可從來沒有這麼幹過。被脅迫的人歪着頭坐回牀上:成啊,夠敢幹的啊。這算是犯法了吧?
“你是誰啊?”
“你們幾個可以啊,夠能折騰的啊。”黝黑的刀身拍着人質的肩膀,一般這種時候,敖方的玩耍對象都會嘴脣發抖,臉色發青,今天這款看來是見過點事面的主。
“呵呵,無所謂啊,一般般吧。”黑子第一反應是昨天的怪獸,沒想到殺那個東西還有人管?
“別他媽給我瞎逗!打了我的人,砸了我的場子,你說怎麼辦吧?”居然看不透這個混混的想法,敖方有點着急。
他也遇到過這種狀況,有些人內心堅定,特異功能並不那麼容易得手,不過,他還另有辦法。誒?他姥姥呢?這麼大把刀怎麼看不見啊,都多大動靜了也不來看一眼?
“打了你的人?是‘人’嗎?”那種東西怎麼會是人呢?
“少廢話,你他媽找死啊!現在人就在樓下,想不想跟兄弟們打個招呼?”
不會吧,“那個樣子的”光天化日之下也能跑到居民區裡來?早知道昨天就不用叫楚渢幫忙了,還差點弄死他的龍,多不好意思的……。不過,不上他家去,上哪兒去弄那條魚啊?靠,要是有那麼多個怪獸,這次可發達了,爽!
“起來吧你!”敖方拉着胡思亂想的黑燁來到窗前。
頻頻的試探得不到任何迴應,他乾脆讓窗外的那些雜碎來壯壯門面,就不信你不怕!
幾個可以用小痞子來稱呼的年輕人或蹲或站,叼着菸捲聚在樓下,引人注目的除了原本鮮亮現在有點髒的衣着之外,就只有奇怪的髮型了。
看到二層窗戶裡出現了心目中的表率,以及……哇靠,公子哥真有本事,沒兩分鐘居然把那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小王八蛋扒光了,真了不起!
有人吹出尖利的口哨,沒由來的興奮把這些半大的男孩全都捲了進去,恨不得是自己拿着刀站在窗前,接受大家的膜拜。
做秀也是必需的,其實你不必很偉大,只要能讓人覺得你偉大就可以了。
這一幕黑燁看得很清楚,樓下的人好像有點眼熟,但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了。他現在不用戴眼鏡也能比以前看得更多更遠。
真是失望,只是幾個普通人,哪有什麼怪獸啊?視線切換着,只是幾個普通人嘛!
滿心期待的人垂頭喪氣地走回牀上坐下,看在持刀劫匪的眼裡,還以爲終於攻破了他的心理防線,再一次強讀人質的內心。
龍魚的聲音傳進了黑燁的腦子:“主人,眼前這個人想讀你的心思,折騰好幾次了,讓他讀嗎?”
“少廢話,讀什麼……讀心?”黑燁又發現了新大陸:“讓他讀,讓他讀,我也嚐嚐這滋味。”
微弱的波動在胸臆間撩撥心絃,他還要認真去感受才能辨別出來,似乎是在問:“你在想什麼?”
看着人質愁眉苦臉的樣子,敖方嚇了一跳,“難道這個傢伙真能抗拒我的能力?”
我在想什麼?黑燁撓了撓頭:我在想什麼呢?
大魚也出來湊熱鬧:“主人,不會吧?你連自己想什麼都不知道?”
它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聲音,比起眼前小人兒的問話,黑燁的心裡就像響起了雷鳴。
“我靠,小點聲!震得我耳朵疼!”它的主人正在傾聽審問。
“主人,心靈感應是不需要耳朵的!”
“真的嗎?誒,好像是這麼回事啊。那我是怎麼聽到的?”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要。靈之精要所在……,算了, 那大概就是現在通常所說的第六感吧。”
“甭想糊弄我,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我聽得懂!下回再碰到什麼我沒見過的,你就直接告訴我,也別等我問你。”
“遵命,主人!不過,我不是不想跟你解釋,可眼前的人怎麼處理啊?”
眼前這個長得不錯的青年直挺挺地杵着,兩眼翻白,雙手緊握,還在輕輕地抖動。大魚的能量遠遠超過了敖方的承受範圍,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敖方,如果讀到不能承受的巨大信息流會怎麼樣,雷大也沒有。對李越雷來說,他手中的小孩兒只是對付普通人的棋子。
“嘿?嘿!”黑燁用手在這個看起來應該比他還小的男孩眼前晃悠着,什麼反應也沒有。再用手指一捅,男孩像死人一樣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誒呀!”黑燁急忙縮手閉眼;“咚”的一聲,敖方摔在了地上。
隔壁屋傳來老人家的聲音:“小燁子啊,出什麼事啦?”這次她居然聽見了。
“啊~~?沒事,您甭管啦,什麼事都沒有!”
“嗨?”
“不是我弄倒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主人~,是我。”龍魚暗歎所跟非人:“你不過是把他弄倒了而已,他又不是花瓶,碎不了的啊。”
黑燁偷偷瞄了一眼,人形還完整:“習慣,習慣而已。”打碎的東西太多了,一看到有什麼倒下去,他就是這種反應。
“主人,你也太狠了!就不說扶他一把?”
“誒?也是啊……。算了,倒都倒了。他這是怎麼回事啊?”看來眼前的人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黑燁開始穿衣服。
“他這種異人,沒有人領他入門,不知死活。靈氣如此低微,也敢亂用讀心術。欺負一般人也就算了,現在靈氣回灌,他哪裡禁受得起,不傻也得躺幾年。”
讀心術本來就是心靈間共鳴的技術,強者奪取弱者的想法。普通人靈識不顯,只有任人擺佈,但比起平白有了千年道行的老魚精,敖方就差得太遠了,又沒有心裡準備,就在黑燁同意龍魚張開護罩的時候,大量的訊息立時填滿了他整個心靈,他的自我已經被淹沒了。
看着黑燁伸手去拉敖方,大魚有些納悶:“主人,你想幹什麼啊?”
“看也知道啊,我把他拉下去讓那幫人帶走,不然留在這裡誰伺候他啊?”
“但是……”主人,那個也是人吶!雖然他跑到你家來持械行兇是不對,但你也不能拖着他下樓吧?大魚知道說也是白說,乾脆就躲在項圈裡看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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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出現在樓下的小混混的眼裡時,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誒,你們幾個,都是哪的啊?”黑燁囂張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挑釁。
“操,做了他!”幾個小痞子刻意擺出兇狠的表情圍了上來,把指節撾得“喀吧喀吧”響,這麼多人打一個,怎麼可能不贏?
“呵呵,”黑燁不冷不熱地笑着:“你們不是第一天出來混吧?上別人的地盤來,不知道帶着傢伙嗎?”要是他剛纔打電話叫人,樓底下早就圍滿人了,好不容易有機會試試自己的力量,黑子當然不會放過。
人多勢衆的一方明顯愣了愣,等他們惱羞成怒想要打人的時候,才發現身體似乎被看不見的繩索綁住了,絲毫動彈不得。
黑燁什麼動作也沒做,只是把體內的靈氣放出來,像個大碗一樣把周圍的人都扣在了裡面,他看過兩三個類似的例子,今天用起來也算似模似樣。半天沒動嘴的大魚從項鍊裡遊了出來,縮小了的身形在空中晃盪着。
倒黴的入侵者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看不出周圍的異狀,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戳在那裡,姿勢各異,屢屢還有電擊般的感覺經過皮膚。如果發揮他們那貧瘠的想象力,現在的狀況就像是困在了藏着食人鯊魚的深海,所幸還能呼吸喊話:
“臭小子,趕緊把我們放了!”
“你他媽的使妖法,算什麼英雄好漢!”
“等我們能動了,我他媽的剁了你!”
這些都只是不接受現實的死要面子而已。
“我靠,別急啊!這麼過癮的事,你們再多陪我一會。”
靈氣堆裡唯一能夠活動自如的人倒不是存心消遣,他調整着靈氣的濃度,偶爾小痞子們能夠做出類似掙扎的慢動作。不時有路人對這些男孩行注目禮,他們古怪的表演得到了觀衆自以爲會心的微笑。有幾個放假的小孩,看着好玩湊了過來,開始痞子們還惡言惡語的威脅那些孩子,但這種不能兌現的嚇唬沒過多久就徹底失效了,有個膽大的男孩甚至也鑽進了靈氣罩裡,看着他怪樣子,其餘的孩子紛紛效仿。
“呀……!都快給我離遠點,別過來,別過來!”
黑燁生怕弄傷了哪個小孩,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可孩子們玩得開心,他的話哪兒聽得進去。
大魚倒知道分寸,先一步回到項鍊裡:“主人,這些孩子進來了,你還不把靈氣罩收了啊?萬一弄哭了哪一個,你怎麼說得過去啊!”
“靠,我也知道。問題是我還不知道這幾個人來幹什麼吶,這麼放了多不值啊!”
“唉……你不會就留下這幾個人罩着,其他的地方都放開了啊?”
“誒~!好主意!”大魚的意思是讓他把這幾個人放到一起,但它的主人顯然沒有領會這個意圖。
頂着熱辣辣的日頭,以及沒有一絲寵物自覺的大魚的冷嘲熱諷,黑燁開始了他的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