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炬明環視着酒吧裡的客人,幽暗的燈光下,紅男綠女們全都失去了光彩;只有一桌年輕人,似乎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呼朋喚友地喝得興高采烈,不禁多看了兩眼。
“黑子是你的朋友啊?”老酒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他手裡似乎有幹不完的活,嘴裡更有說不完的新鮮話題。
“什麼?”
“十四號桌的那三個人,是你的朋友吧?看樣子還不錯,我說你怎麼還敢到這來呢。”
男孩把身子轉向吧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Hey,boy!”酒吧的敗家掌櫃招呼來一個侍應:“把這三杯酒送到十四號桌,我請的。”
“知道了。”
許多熱辣辣的目光隨着三杯晶瑩剔透、色彩鮮明的工藝品穿過廳堂,來到三個毫不起眼、土裡土氣的男孩桌上。看着他們享受的樣子,衆人大跌眼鏡,簡直是牛嚼牡丹嘛!
夏炬明看到那些傻瓜還向這邊舉杯示意,吃了他們的心都有:你們就這麼沒見過世面?也不看看是什麼人送的就喝!
“不是妒嫉吧?我也送過你的。”從眼前男孩的眼神裡,老酒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放心吧,那酒裡只有無害的調味劑。他們比你實在,沒那麼會裝樣。”
混跡人間無數年的魔神,哪裡是輕易騙得過去的。送給夏炬明的那杯酒,在到達舌頭之前全都變成了原子大小的微粒,然後被吐了出來。這個小子根本就不是獸靈使!居然知道找個半吊子妖獸來掩飾身份,他到底是什麼人?
“這麼說來,你到底是什麼人?”夏炬明有些受打擊的感覺,他本以爲做得天衣無縫的。
“我就是個賣酒的。”
“那我就是喝酒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
送酒的侍應走了回來,臉上帶着爲難的神色:“酒哥,五號桌、七號桌的客人各點兩杯,十八號桌的客人點……十一杯,都要‘Colorful Day’。”
“Colorful Day”就是老酒送給他們的雞尾酒,這種極品只送不賣,早就成了不成文的規矩。特立獨行的調酒師傅好說話,但卻堅守着無聊的原則:每個客人第一次來,都會得到一杯精心調配的飲品。老酒再忙也會擠出時間送酒,至於送什麼,似乎是視他自己的心情而定,而得到那種七彩紛呈的頂級珍味的人,則是鳳毛麟角。侍應生在這裡幹了半年,來來往往見了不下幾千人,但“Colorful Day”只送過兩杯,更別說這種一次送上三杯的情況了。
“呀…,”老酒爲難地搓了搓手,接下來的笑容活像個作惡作劇的孩子:“告訴他們材料已經沒有了吧?”
通常情況,酒精是考量人素質高低的標尺,但素質的高低和酒量的高低沒什麼關係。
五、七兩桌的客人都沒有說什麼,可十八號桌的客人就沒那麼有風度了。這羣人剛剛贏得了籃球比賽,勝利後的興奮加上酒精的麻醉,讓他們的心情好得可以摘下天上的月亮。
楚渢和滿意都品嚐了特製的美酒,黑燁還沉浸在靈視的旅途中,他的那一杯尚未沾脣。司職大前鋒的男孩湊到了十四號桌前,他的體重雖然不如滿意,但健碩的身軀強過在座的三個人。
“大前鋒”喝得舌頭都大了:“哥們兒,這酒…你……不喝吧?拿過去讓我們那邊……姑娘嚐嚐啊!”
粗糙的大手抓了個空,略強過蘆柴棒的細瘦胳膊搶先一步。
楚渢陪着笑臉說道:“不好意思,兄弟。這不能給。”他也看出眼前的人是喝多了,並不在意“大前鋒”的唐突。
“不……是我喝!我們那邊……姑娘,姑娘想嚐嚐。我買還不成?”這理由也不能算合理。
滿意先吞下了自己的杯中酒,又閉上眼睛回味了那夢幻般的味道,這纔開口說話:“你當我們是賣酒的吶?!”
“別……這麼說啊,我看你那兩哥兒們都不喝,留着……也是浪費,乾脆……勻給我們得了!”
“你管得着他們喝不喝嗎?”滿意的話裡充滿了挑釁的**味。
“嘿,你……丫怎麼說話呢?”
別看搶酒的人話說不利落,腦子可沒閒着,他瞄上了另一個杯子,那裡似乎沒少多少——楚渢只喝掉了紫色的一層。可惜,他又慢了一步,瘦子的兩隻手裡現在各有一個杯酒了。
“算啦,兄弟,適可而止吧。”楚渢還是不想找麻煩。
“大前鋒”對眼前的一胖一瘦有些詫異,從來只有他欺負別人,連還手的都沒遇到過幾個,運動員的體格不只讓他在比賽場上“獲益匪淺”;他們整隊人出來的時候,更是沒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連看都不敢多看。像今天這樣卑躬屈膝,已經是夠給面子的了,這兩個人怎麼一點事兒都不懂啊?
“嘿!行不行啊?別丟人了嘿!”
“就是,不行就別給我們丟人了嘿!趕緊回來吧。”
隊友們的譏笑從背後傳來,幾乎讓“大前鋒”發狂:“你們他媽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雖是沒有新意的狠話,但是也越過了某個限度。
“你他媽的想找死嗎?!”楚渢立刻回敬了一句。他的臉頰開始跳動,周圍的空氣在不知不覺間升溫。要是以前,他絕對會在事態惡化之前選擇妥協,但今天,楚渢處理這種事情的方法完全變了:他要證明自己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男孩。
粗糙的大手又伸了出去,這一次的目標不再是酒杯,而是那個瘦子的脖子。下意識裡,他還是選擇了那個看起來比較弱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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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胖手截住了可能會發生的慘劇。
“這麼沒家教,懂不懂規矩啊?”滿意抓住了那粗壯的胳膊,很輕易地把“大前鋒”捏得直咧嘴。
“噢~~~,臭大糞嘍,真丟人嘿!”籃球隊的成員們並不相信這個白胖子真有這麼大力氣,還以爲那不過是即興的娛樂表演。
“靠,晃死我啦!”黑燁幾乎是嚷了起來:“你丫楚渢有病啊,這麼亮幹嘛!”
紅色的靈氣團在黑燁的視界裡就像正午時的太陽,要是沒有這個路標,他的心神幾乎沒有辦法收回來。“呦,這是幹什麼吶?”心無旁騖的人一直忽略了眼前的狀況。
“滿胖子,你多這手幹嘛?你還以爲他真能怎麼着我了。”痙攣的肌肉恢復了平靜,但楚渢眼鏡後的眼睛裡似乎正在向外噴射火星。
“是啊,他是不會怎麼着你,但是你會怎麼做我就不知道了。”
“鬆手!啊……,你他媽找死啊,鬆手!”求饒的話,挑起事端的人在此之前真沒說過。
“小子,我可是救了你,說句好聽的吧?”嘴裡奚落着,滿意手上加勁,臃腫的手指幾乎陷進了“大前鋒”的胳膊裡。
“呦,滿胖子—,可以啊你!長勁兒了啊!”黑燁纔不管到底出了什麼事:“來來來,我也試試!”
已經被捏紫了的胳膊上,又添了一隻手。吃蘋果以前,黑子比胖子有勁得多。
“誒呦~~~,啊…!你們丫還他媽看着,還不說過來幫忙!”一米八幾的個子已經軟在了地上,“大前鋒”的酒也醒了,這次他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整隻球隊,還有兩個同行的女孩,這時總算髮覺不對了。“呼啦”一下,就把三個怪人圍在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