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酒師的運氣很差,不只一塊炸飛的冰塊洞穿了他的身體。
老酒原本以爲瘦高個也就是讓龍噴噴火而已。在酒吧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孩,當時楚渢周圍的溫度曾不正常的升高。看到紅龍之後,老酒還長舒了一口氣,人類怎麼可能那麼輕鬆的控制溫度!
現在,他躺在冰涼的地面上,鮮紅色的血液在身下形成小小的湖泊。一塊寒冰扎進了右肺,但他已經沒有劇烈咳嗽的功能了。生命變成了狂風中的火苗,熄滅的時間到了。
兩個男孩走到他的身旁,結實些的那個蹲了下來,兇狠狂躁的眼神從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消失了,不久之前,調酒師傅還送過他七彩斑斕的飲料。
楚渢還是沒有控制好溫度,融化冰牆的行動變成了定點爆破。
對夏炬明來說,一切都來得太快了。
報仇就是這樣的嗎?一切都像是在做夢。從下午開始,好像有團火在胸腔之內肆無忌憚的燃燒,左右着他的思想。他認定了眼前這個人脫不開干係,如他所願的,調酒師跳出來承認他就是主謀……。現在,怒火燒盡了,心裡反而空落落的,被它佔據過的空間裡,之前裝的是什麼呢?
夏炬明有些悲傷,又有點失望,不能說期待那種轟轟烈烈、盤根錯節的復仇故事發生在他身上,但這麼突然的結局的確是出乎預料。
閃電般出現的仇家,又閃電般消失了。
老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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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渢揮了揮手,屍體、血痕、還在冒煙的冰塊,全都消失了,地面上只留下一灘黑黑的液體,濃濃的柏油味瀰漫在空氣裡。
“嘿!你們兩個那邊怎麼樣了?酒瓶,這邊還給你留着吶。”
黑子身邊立着幾根奇怪的白色柱子,分別頂着野獸的頭部和爪子。
能夠束縛人的靈體,束縛這片黑霧也並不難。
滿意手裡握着他那斬變色龍的匕首,這把刀從出現的時候起,每次都在變小,如果大魚說的是真的,那這又代表了什麼?
“怎麼能結果了它?”夏炬明爲心裡的念頭感到不安,他只想趕快把這件事結束掉。
“這裡,”黑燁走到柱子中間的一個地方,擡腳踩了踩:“這裡有個核,應該是弄壞了這東西,它就完蛋了。”
大魚默認了它主人的猜測。
夏炬明一拳捶落,他可以操縱的不只是原子間的斥力,還有引力。
一團藍光,一聲悶響,那塊地面陷了下去,靈的微粒和柏油的微粒緊緊結合在了一起,變成了無用的土石。
血從夏炬明擡起的拳頭上滴下來。
獅子的塑像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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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警車全無聲息的停在距離不遠的地方,兩位警員坐在前排,已經酣然入夢。他們聽到了巨大的聲響之後急忙趕來,可不知怎的,眼看要到地方了,卻抗拒不了睡神的召喚。
三名黑衣人在車邊對峙着,李躍雷的面前站着兩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
“叛徒,你在這裡幹什麼?”
外表看來已近中年的人笑了笑,回答道:“散步。晚上散佈有利身心健康啊,我老人家這麼大歲數了,再不運動運動,難道像你們似的一天到晚躺在棺材裡等死啊?”
“親王血令,巡視時見叛徒李躍雷者……”
左手的那個年輕人,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他已經沒有機會再說話了,挺拔的身軀逐漸乾癟,接着冒出火光,轉眼間燒得什麼也不剩了。
吸血鬼就是這樣,當生命機能停止的時候,細胞不能再承受過剩的能量,在激烈的氧化過程中綻放一生最後的焰火。
“不要在我面前提你們的親王。”
李躍雷看着剩下的那個年輕人,他顯然已經嚇呆了。
“小子,吮擁多少年了?”
“六、六十多年了。”
“夠長了,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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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黴的大前鋒被遺棄在了死巷裡,第二天醒來還以爲是宿醉後的失德。
當然,也不能說那麼倒黴,大魚順便治好了他身上的傷,……順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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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十二點,四個男孩坐在酒瓶家樓下。
夏炬明的神情讓另外三個人有些不放心,所以都陪着他回來了。大魚能夠治好他手上的傷,……也只能夠治好他手上的傷。
路過大排擋時,楚渢買了幾瓶啤酒,冰冰的,摸起來很舒服。
夜深人靜了,開秘密會議不用擔心有人打擾。黑燁少不得又強制超度了幾個礙眼的亡魂,根本不考慮它們是不是願意昇天。
“來,酒瓶。”楚渢舉起手中的瓶子,有時候,喝酒比說話管用。
看着夏炬明沒有動,滿意把手裡的酒塞到他手裡,招呼黑燁道:“來,黑子,咱們一起喝一口。”
三個啤酒瓶擎在半空,第四個總算湊了上來,輕輕的,瓶子們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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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ARK。我是艾娜,請問您哪裡?”即使是手機,也能充分感受到女孩的那份敬業精神。
“你好,…我是夏炬明。”
“你好,稍等一下啊,”電話那邊安靜了幾十秒,聲音纔再度響起,“酒瓶,你查到什麼了嗎?”
“我想請你給甘叔叔帶個話。我給他打過電話,可他手機關機了。”
“哦,那恐怕不太方便。老闆昨天晚上的飛機,正在去美國的路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可以跟我說啊?”
“沒事。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啊?”
“那邊有一個很重要的case,所以這一次,時間就……”
“好吧。幫我跟甘叔叔說一聲,霓虹那裡的事情,我們已經解決了。”
“你說什麼?你們可不要亂來啊!”
“你放心吧,我們不會亂來了。謝謝你的幫忙。”
“夏炬明……”
電話斷了。艾娜無奈地扁扁嘴,嘆了口氣之後,她又重新投入了緊張的工作,老闆走了,所有的事都堆在了她頭上,這不,又有事不請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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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域累壞了,躲在徽章裡一句話都沒有,家裡安靜的就像墳墓。夏炬明坐在母親的遺像前,任由手裡的一點火紅將菸捲化爲紙灰。
電話鈴響了起來,清脆悅耳的聲音在空當當的房間裡顯得如此突兀。
鈴聲斷了,不久又再度響起;鈴聲斷了三次,但仍執著不棄。
“喂?”
“請問,……是酒瓶嗎、酒瓶,我是甘露啊。”
“有什麼事嗎?”
“我想和你聊聊,你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