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夏至因爲不再用柴火取暖,加上天氣再次降溫,居然在一天夜裡起了高熱,整個人被燒得暈暈乎乎紅彤彤的。
第二天就被客棧的人發現了,那時的夏至蓬頭垢面,因爲發燒身上的棉襖被她扯開了好幾個釦子,有些衣衫不整,再加上之前甲十帶着夏至盡是走山裡,身上的衣服不僅髒污,還被勾破這裡破了一塊,哪裡破了一塊,十分狼狽。
之前夏至爲了不讓甲十輕易找到她,不僅清洗自己,相反還把自己整的越來越落魄不堪,甚至爲了不讓人看清除她的臉,還在上面塗了一把黑灰。
在廚房大媽的眼裡,這夏至這形象可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叫花子偷偷跑進了他們客棧嗎。廚房大媽雖然心疼夏至,可她到底是被客棧管事僱來的工人,她不敢私自留下夏至,因爲那樣可能會讓她丟了工作,那樣她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因爲想在找一份這樣的工作可是難上登天的事情。而且夏至還在發燒,如果她私自留下夏至,又沒有錢給她治病,到時候夏至要是出事了,少不得她要被責問。
廚房大媽思量再三,還是將夏至的事情報給了客棧的管事。客棧的管事畢竟是個商人,他可是不會平白無故的收留夏至,而且管事生平最是討厭那些偷雞摸狗的乞丐,夏至被他毫不留情的轟出了客棧。
好在那客棧管事也不是那麼的無情,見夏至發着高燒,就好歹讓廚房大媽給做了幾個飯糰塞到了她的手裡。至於夏至能不能活下來就不是管事能管的事情了。
夏至因爲高燒。錯過了躲開廚房人的時間。因爲被人發現,還被趕出了客棧,這讓稍微清醒的夏至十分懊惱,這下客棧的人都對她有映像了,想要再混進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更糟糕的是她現在整個人暈乎乎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還怎麼逃離關廟鎮。
夏至不敢在客棧門前久站。深怕引起他人注意,讓甲十得知了她的消息,只能揣着客棧給的飯糰,拖着暈乎乎的腦袋和疲憊不堪的身體邊走邊想辦法,只是她所過之處人人避讓,顯然他們都嫌棄她一身髒亂不堪的樣子,以爲她是乞丐,事實上她也確實是乞丐的樣子,夏至不由得苦笑。
要擱在以前,她定時要翻一個大大的白眼。可惜現在她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視他們的目光。只是這樣被人注視她的目標實在太大,夏至害怕一個不注意就引起甲十的注意,又再次被抓住。
城門那裡她是萬萬不敢去的,想來甲十定是在哪裡守株待兔。唯今的辦法只能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然後將身上的病養好,只是她身上沒有銀錢,根本無法抓藥,想要治病談何容易,這關廟鎮上,她又沒有認識的人,就現在她一身乞丐的裝束,想來沒有人肯收留她。
夏至思考了半天,也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身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小,夏至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重,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暈倒了。不行,本來她在街上行走就夠搶眼了,但是因爲關廟鎮也有其他的乞丐,倒也沒有多麼的打眼,如果此時她在大街上暈倒,少不得要引來百姓圍觀,這是夏至萬萬不願意看到的。
夏至暗自咬了咬舌,企圖用痛覺讓刺激大腦,讓自己精神一點,最起碼在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之前她不能暈倒。疼痛確實讓夏至打起了精神,雖然她口腔裡已經佈滿了腥鹹味,但是她依舊不敢鬆口,因爲她怕一鬆口,自己就會立刻暈倒。
夏至扶着牆,咬着舌,一步一挪的往巷子裡走,只希望那裡沒有人,能夠讓她稍微消息一點,夏至感覺渾身像是被火燒的一樣,恨不得脫了身上的衣服,跳進水裡。夏至知道想必她的溫度又上升了,這樣下去甭說找到休息的地方,就是再走一會兒路,說不定她就要倒下去了。
夏至一邊抵禦病魔的騷擾,一邊心裡有些害怕,她怕自己會因爲高燒喪命,她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阿爹阿孃找不到她們肯定急壞了,還有阿奶阿爺,以及伯伯伯孃,阿姐阿妹她們,小驚蟄想必等着她陪他去堆雪人呢,兩個弟弟纔剛出生,她還要看着他們長大呢。
她還沒幫阿孃找到舅舅呢,家裡還缺少一個弟弟,她還要將家裡的地佃出去,省的家裡人每到農忙都累的半死不活的,還要幫家裡再開幾個店鋪,幫阿姐阿妹們多掙些嫁妝,還要看着她們出嫁,看着弟弟們成家立業,看着阿爺阿奶他們安享晚年……
她不能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老天好不容易補償她,讓她魂穿田家,有疼愛她的親人,要好的朋友,怎麼能讓她如此就丟了性命呢,她不甘心,不甘心……
可惜夏至全身無力,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的那幾句不甘心,也只能在心裡默唸。之後只聽‘噗通’一聲,夏至最終支持不住,倒在了小巷子裡。因巷子是個死巷,平時根本沒有人通過,夏至倒在裡面根本沒有人知道,這下倒是不引人注意了。但是依着如今的天氣,如果夏至不能醒來,或是沒有被人救起,那她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被活活凍死。
而且悲劇的是,就在夏至到下的不久,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至今距離夏至失蹤已經半個多月過去了,時間滑進了十二月初,北地很多地方都已經鋪上了厚厚的冰層,也就是關廟鎮這一代,前幾天出了好幾天的大太陽,愣是將地上的冰層融化了,並曬乾了土地,不然夏至此時的處境將更是困難。
夏至再次被凍醒,時間已經從早晨進入了傍晚,好在雪下的並不是很大,而且還是斷斷續續的,因此夏至醒來的時候身上只落了薄薄的一層雪。夏至因爲在外面凍了一整天,身上反而沒有那麼燥熱了,夏至想伸手摸摸額頭還熱不熱,只是她發覺自己的手被凍得完全沒感覺了。夏至在身上來後搓了一下,纔好一點,只是想來身上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下夏至的身體倒是徹底的不熱了,可她整個人得狀況卻是更加糟糕了,整個人病怏怏的,頭暈的厲害不說,還咳嗽了起來,身上似乎有千斤重,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夏至心知這不是個好徵兆,但是現在的她也毫無辦法,只能先這麼挨着。夏至想着現在的情況必須補充體力,吃點東西才行,吃了飯纔有力氣離開這裡。要不然不被凍死也會被餓死的。
夏至默默的從懷中掏出客棧管事塞給她的飯糰。飯糰只有成人拳頭大小,剛從懷裡拿出來的時候,夏至覺着比她的手可熱乎多了,但是北風一吹,夏至又覺得飯糰變得冰冷冰冷的。怕飯糰最後變成冰飯糰,夏至三下五除二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還邊想,現在要是能有口熱乎乎的湯就好了。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這就是夏至當前的真實寫照。等夏至將一個飯糰吃完後,她就住了嘴。雖然客棧管事給了她好幾個飯糰,夏至依舊不敢多吃,現在情況不明,再加上她生病,說不定吃了上頓就沒有下頓了,還是省着一點的好。
吃完飯夏至也沒有覺得好多少,她只覺的如果不是有飽腹感,她都以爲自己吃下的是冰塊,因爲那冰寒似乎要把她的五臟六腑都冰封住了,讓夏至忍不住的要抽搐。
不過夏至一邊咬牙忍住身體因爲寒冷做出來的自然反應,一邊扶着牆慢慢站了起來,她必須離開這裡,這個巷子是個死巷,根本沒有行人通過,她相信白天的時候要是她被凍死在這裡,恐怕都沒人知道,所以她必須離開。
離開巷子的夏至,首先想到的是回到客棧,乘着天黑或許她還有機會摸進去。不過等夏至慢騰騰的挪回客棧的時候,那裡的大門已經關上了,夏至圍着客棧轉了一圈,也沒找到能夠進入客棧的地方,哪怕連個狗洞都沒有。
進入客棧無望,夏至顯得有些失落和迷茫,因爲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她並不敢亂跑,就怕會遇上甲十或者是甲十的同夥。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清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泛起一片銀光,讓夏至忍不住的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身上穿的棉襖。忍着身上的疲憊和病疼,夏至又一步一步的挪動,既然客棧進不去,她就得去找個能過夜的地方,她需要休息,高燒和寒冷讓她整個人都疲憊不堪,頭腦裡轟隆隆作響。
夏至就這麼一直走一直走,直走到她覺得自己都要再次暈過去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希望,那是位於關廟鎮北區最靠後的一間屋子,那裡世間廢墟,看起來有好多年住人了,歪歪扭扭的立在那裡,看樣子隨時都要倒下去的樣子。
夏至實在沒有辦法了,她的身體越來越重,之前因爲在外面凍了一天,退下去的高燒居然又燒了起來,而且這次來勢兇猛,夏至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煮熟的螃蟹,燒得她橫衝直撞的進了屋子,就又一次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