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餓着肚子,夏至卻沒有一直坐在石頭上休息。她想着裡太陽西斜還有段時間,與其坐着不動,還不如用這段時間在十里山裡走走,反正都出不去,說不定有意外收穫呢。
夏至手裡拿了一根木根,雖然已是深秋,四處一片枯黃,繁茂的雜草也已經枯敗後露出了黃土地。但是夏至還是怕有蛇,從小就長在山裡的夏至明白,山裡什麼都可能有,尤其是在這動物氾濫的古代,還是有武器在手的好,雖然它只是一根木棍。
這次夏至學聰明瞭,在走過的樹上都用石頭劃出痕跡,留下記號,這樣就不會迷路了。而且她依所坐的石頭爲原點,只在這方圓幾裡內尋找,且沒走出去一次夏至都會回到原點,雖然麻煩了點,卻是實用的很。
經過幾次尋找,夏至發現這十里山上還真的有不少好動西呢,不過可惜的是有好多東西都過了季節,只剩下光禿禿的樹,而且過了這次估計沒什麼機會進十里山了。
想到這裡夏至腦海中浮現自家阿爹說‘夏至,我說了多少次不準一個人去魚塘邊’時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不自覺的笑眯了眼。夏至考慮明年要不要讓阿爹和伯伯們上山來挖點樹苗回去,這樣也好有點水果吃,不過眼下還是找人蔘的事重要。
眼見太陽西斜夏至卻是沒有任何收穫,她將這方圓幾裡幾乎是寸寸搜索了個遍,別說人蔘了,連別的藥草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夏至當時還不信邪的找的特仔細,結果就是什麼都沒有。
夏至無奈只得放棄,根據太陽判斷出南方的方位,就往回走去。再不回去,估計天黑前走不出十里山了。本來太陽剛西斜的時候夏至就該回去了,只是當時還剩一點地方沒找,夏至不甘心這麼空手回去,就這麼一直找到現在。此時大約是申時中,現在天黑的時辰大約是酉時中,有一個時辰她大約能走出十里山了。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夏至在這十里山裡根本找不到具體的路,只能根據方向,一直往前走,遇溝過溝,遇土坡翻土坡,遇水溝繞過水溝繼續走,這樣下來眼看着太陽快下山了,路程還沒走一半呢,頓時夏至着急了,這秋天山上天冷不說,夏至到現在只早晨喝了點稀粥,此時是又累又餓。
着急的夏至沒辦法,只好提快自己速度,有時地面平坦甚至奔跑起來,這樣比之前的效果明顯多了。不過雖然效果明顯了,夏至心裡卻更加着急了,因爲天陽已經消失了,這就意味着黑夜快要來臨了,夏至只能快速奔跑,希望能在天黑前出山。
“呼……”費力翻過山坡,夏至實在沒了力氣繼續前進,只能停下來歇歇腳。此時的夏至有點氣餒,自己對情況估計不清,才造成這樣的事情,好歹自己在山邊也住了十幾年,竟然犯這樣的錯誤。
過了一會,夏至又費勁的爬起來繼續趕路,只是她畢竟才五歲,又是缺食的情況下走了一天,路上只摘了些果子解渴,全身乏力的很,腳都擡不起來。
這不就被腳下的木樁絆了個正着,眼看着要摔到面前的樹樁上,夏至嚇的腳上一使力,順勢滾到土坡右邊,卻沒想到,右邊卻是個深兩三米的陡土坡,夏至直接滾了下去,掛破了衣服不說,身上也刮破了不少,腳也扭了,頭也撞破了,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大量出血,不然在這山裡讓她如何止血啊。
夏至扶着旁邊的大樹站了起來,先是檢查了下身上的傷,又用身上乾淨的衣服擦了擦頭上的血跡,纔開始打量起自身所處的環境來,發現這裡樹木繁多,幾乎不見天幕,只能從樹縫間露出的光點才能看清地面,不過夏至這一看可不得了,這樹下竟是長了一棵人蔘。
夏至頓時大喜過望,顧不上疼痛向前跑去。她只覺得自己沒白摔這一跤。想到大伯有救,更是喜極而泣,之後就是嚎啕大哭起來,在這靜謐的山林間只覺得夏至哭聲酸澀的很。夏至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哭了起來,也許是高興的,也許是傷心的,也許是委屈的,總之在見到人蔘的那一刻,心裡有一股情感迫切的需要宣泄。
哭完了,夏至也平靜了下來,開始着手挖人蔘的事。只剛纔看到人蔘只顧着高興和哭了,卻是沒瞧清楚,這樹下竟是有着有一片人蔘,其中能挖的估計有十幾二十顆。可以明顯看到中間的一棵是參王,其餘的參都是圍繞這參王生長的。
這下可喜壞了夏至,她頓時覺得這一跤太值了,就是摔死也值了。這參王就是夏至不動行的人看來應該都有好幾百年了,她的子孫最低的起碼也有幾十年了,至於那些只有幾年參齡的小不點,夏至自動忽略,她可不打算絕了人家的子子孫孫,凡是留一線日後好見面嗎。
對於沒有任何工具和不懂如何挖參的夏至來說,挖參就是用兩手拔參,好在此處土鬆的很,夏至拔的也不費力,不過這要是許大夫在這定是要將她罵的狗血淋頭,因爲她太暴殄天物了。好在在拔參王時夏至還知道刨刨土,不然還真是暴殄天物,要知道這參王的參須在這北地也是很值錢的。
喜滋滋的將挖出來的二十五顆人蔘裝在兜裡,夏至就開始想着該如何回去。這土坡雖陡卻是兩邊有樹木,夏至扶着兩邊的樹木估計也能爬上去,就是費點勁,對於現在全身充滿力量扭腳的夏至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而在夏至跌下土坡發現人蔘的時候,田老四從娘娘鎮垂頭喪氣的回來了,這一天他和田家另外兩兄弟不僅在娘娘鎮的醫館前求了又求,還在許大夫牽線下找到不少富貴人家門上,奈何均是沒有收穫。此時田老二和田老三還留在娘娘鎮想辦法和照顧田老大,他家來和阿爹阿孃說下情況。
只是他這一說,田家更加陷入絕望。王氏強撐起來的身體差點又倒了下去,林氏心裡更加過意不去,老羅頭的頭低的更狠,李氏哭的更加厲害,鄭氏更加的忙,孩子們也更加的害怕,田老四也無力的很,只能明天去鎮上再想想辦法。
等衆人散了,田老四卻是發現,坐在炕上的孩子裡竟是沒有夏至,他以爲夏至又是去看魚了,也就沒問,直接出了家門,來到魚塘邊卻是沒有,他又以爲夏至在廚房,就回家進了廚房,發現也沒有。看見正在燒飯的鄭氏就開口問道:“孩子他娘,夏至呢?”
“是不是和立春她們一起,要不就是在魚塘邊,她也就這點事!”鄭氏手上不停,頭也不回的說道。
“魚塘沒有,也沒和立春她們一起!”
“啊!不回啊,她能去哪了啊!”鄭氏吃驚的扭過頭來反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六姐,從早晨出去就沒回來過!”一旁剛進入廚房的田立秋說道。
“什麼!”兩人吃驚道。
田老四一個快步走到田立秋面前,蹲下問道:“你是說,你六姐從早晨出去就沒回來?”田老四心裡着急,卻害怕嚇着田立秋,儘量放緩了語氣,只是還帶了點急切。
“恩,我看着六姐向那邊跑的,她還讓我先家來,說是有事!”田立秋一臉崇拜的指着村北的方向,對於三歲的她來說,六姐是個了不起的人。
田老大卻是沒管這些,爬起來就往門外跑,中間還回了一次頭,看見鄭氏還在呆愣,頓時吼了一聲,“還傻愣着幹什麼,孩子一天沒回來都不知道,還不出去找!”
鄭氏心裡有委屈,可是此時的她卻是沒有任何時間委屈,趕緊找孩子要緊。而在田老四和鄭氏跑出門找夏至的時候,田家人也因爲田老四的喊聲,在加上田立秋,知道了夏至丟失的事情。
一家人除了還在牀上躺着的王氏和帶着孩子的劉氏,其他人均是慌慌張張的跑出門尋找了起來。最後就是劉氏也將小白露交給了王氏,也出去找人去了。王氏本也想去,最後被劉氏勸阻了,畢竟田老大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這孩子一定要保住。
一家人挨家挨戶的問,卻是沒一個人知道,最後還是田老四問道村北,說是好像見了一個孩子進了十里山。這一下田家人心裡哇涼哇涼的,這十里山可是有人進去再也沒出來過啊,夏至都到現在沒回來了,凶多吉少的可能性太大了,鄭氏直接腿軟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
“我不信,我閨女定不會有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田老四急紅了眼說道“阿孃阿爹你帶人回去吧,我要進山找夏至去,我的孩子我定要去把她找回來!”他一說完就一頭竄進了十里山,李氏連喊都沒來的急。
鄭氏看田老四竄了進去,爬起來也想往裡跑,卻是被林氏一把給拽住了,田老四她攔不住,鄭氏她卻是攔的住的,這十里山可不是誰都能進的,一家人架住鄭氏不然她進去,並將她硬拖回了田家,只是此時的她卻是沒心情做飯了,只坐在炕上抹眼淚。而天真的田立秋卻是好像也知道自家六姐丟了,也一個勁的跟着鄭氏哭,田家的環境更加壓抑了。
夏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上了土坡,沿着以前的路線繼續走了起來,此時天已有了黑意,整個樹林昏暗的很,不過儘管夏至全身疼,一瘸一拐的走着,夏至全身卻是充滿了喜意。夏至想到田大伯能過醒來,就覺得不虛此行,雖然吃了些苦。
終於在天黑前夏至隱隱看到大山下的田家村,只是卻被突然竄出來的人影給嚇了一跳。話說田老四一路疾奔,遠遠就見遠處走來一拐一拐的小身影,當時他腦袋一空,就向前衝去。等到衝到身前,發現是夏至,更是一把將她抱起,“啪啪”就是兩巴掌,這兩巴掌可不像以前,是田老四牟足了勁打的,可想而知有多疼。
夏至剛從驚嚇中走出,還沒欣喜見到自己阿爹,就被打的齜牙咧嘴。不過她沒有出聲,而是嘿嘿笑了兩聲將懷裡的人蔘拿了出來“阿爹,你看,我找到人蔘了!”只是之前被自家阿爹打的夏至沒有哭,此時卻是帶着哭腔說的這句話。
田老四看着破了頭、小花臉的女兒舉着的人蔘,頓時明白女兒進山是爲了找參,聲音哽咽了起來,竟是流了淚水。此時他萬分後悔自己大了女兒。只是當時見到女兒又驚又嚇又喜,又生氣,纔不知不覺動了手。
而此時的他卻也是說不出話來,只默默的抱着女兒,給夏至揉了揉,兩人就一路沉默的回了家,此時的田老四隻顧着心疼自己女兒,卻是忽略了夏至一個五歲的娃如何認識人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