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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晚在樓下的爭執之後,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客氣而疏遠。

杜長侖從省城回來後,就特別忙,各種檢查、會議幾乎讓他沒有喘息的時間,他覺得從來沒有的疲憊,而心似乎更累。

他覺得哪裡是不對勁了,可是又說不出具體是哪兒,季欣然腳好回了學校,因爲教了畢業班,她平日不再回家了。

即使是兩人都在家,也幾乎沒有什麼話。

餐桌上,季欣然反常地沉默,胃口似乎也不好。吃過飯,收拾完後,她便抱着電腦去了臥室,好幾天,他進去想和她說點什麼,可她戴着耳機,擺明了一副不想被打擾的架勢。

只是有一次,半夜醒來,發現季欣然就那樣怔怔地望着自己,眼神裡的那種落寞,讓他心裡的某個地方都揪起來了。

“你怎麼啦?欣然”他輕輕地抱住她。

柔和的語氣讓季欣然忍不住就想流淚,她把臉貼在他胸膛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真想說:我想看看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但最終,“我做噩夢了”她悶悶地說。

杜長侖緊緊摟住她,心裡無限悲涼,明明兩個人近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卻分明又能感到那種無形的隔膜。

接到管穎電話的時候,杜長侖真是愣了一下,畢業這麼多年,確切地說是從她成了自己的嫂子後,他一直對她是很疏遠的,管穎不只一次地說過,怎麼成了一家人了,你倒客氣起來了?

她又怎麼能體會自己心裡的那份感覺呢?自己當年的心事她從來就不知道,所以在她那裡自己就是她曾經關係很好的同學,而後又因爲她和杜長昆的婚姻,關係更爲親近了。

其實她和哥哥在一起後,他就知道她對自己從來就沒有過那方面的心思。

大三那年他邀請她和幾個同學到家裡玩,其實他本來只想約她自己,但思來想去還是請了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一起。

那次恰好碰上杜長昆在家休假,幽默隨和的他很快和他們就熟了起來,幾個女同學都圍着他,聽他講軍營的一些趣事。

他倒不甚在意,高大英武的杜長昆向來很有女人緣的,他沒想到的是他和管穎彼此一見傾心,更讓他難以釋懷的是他們交往了那麼長時間,居然都瞞着他,他就像個傻小子一樣,沉浸在自己隱秘的喜悅裡,當他從D城興沖沖地回來,想把那串親手做的風鈴送給管穎,因爲她喜歡風鈴,在她宿舍的窗上掛了各式各樣的風鈴,她曾經說過最喜歡那種天然貝殼做成的風鈴。

她和哥哥在一起,杜長昆樂呵呵地對他說:“以後,管穎要佔你便宜啦,你比她大,可也得叫嫂子啊。”管穎在一旁嬌羞不語,那一瞬間他的臉色一定難看極了,只是沉浸在幸福裡的那兩個人沒有發現……

那種揮之不去的難堪和挫敗感跟隨了他好多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疏遠他們,藉口工作忙他很少回家,他本來就是那種寡淡的性格,大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只是後來媽媽可能隱約覺察出了什麼,每次回家他能感受到媽媽那種眼神,那種似乎想和他說什麼好像又不知該怎麼說的眼神,可是有些事情說了倒不如不說,更何況,這些年他已經不習慣那種太過親密的母子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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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接到管穎電話的那個週末就去了省城。

管穎在電話裡告訴他:長昆要和我離婚。

饒是他一向鎮定,也還是被驚住了。

這幾年即使是他很少回家,但他也知道他們倆伉儷情深,感情一直很好,那種感情都是舉手投足間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

他也不認爲他們婚姻出現的變故會和他有關,這不是杜長昆的性格。

那天他和杜長昆的那番談話多少是帶些負氣的成分的,他不喜歡他永遠以一個勝者的姿態和口吻和自己說話。

杜長昆從大胖那裡得知自己曾喜歡過管穎,他也並不意外。當年知道自己心事的只有大胖,而大胖偏偏又是那樣一個性格,再刻骨銘心的事情在他那裡也過不了幾個月,天生的樂天派,而且總以爲別人都和他一樣,什麼事情過了就都忘了,所以同學聚會那天他和管穎一起過去,他悄悄地在他耳邊說:管穎到底還是成了你們杜家的人啊……

杜長侖匆匆又回了省城,只告訴她說:家裡有點事情。

他不說什麼事情,季欣然也不願多問,但看他走得那麼匆忙,又怕那邊真有什麼事情,想來想去,她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是家裡的阿姨接的,上次杜雲洲從馬上摔下來後,怕尚梅一個人忙不過來,杜長昆請了個阿姨過來幫忙。

“林阿姨,家裡還好吧?”她見過這個阿姨的,胖乎乎的,一臉慈愛相,做一手好菜。

“是欣然吧?”她很熱情地招呼,“家裡挺好的,咦,你怎麼沒和長侖一起回來啊?”

“哦,我這挺忙的,……,我爸挺好的吧?”

“挺好的,剛纔你媽陪他到外面去活動活動了,剛纔,長侖和管穎也出去了,你要找他嗎?”

“哦,不,我沒什麼事,就是隨便問問。”她匆匆掛了電話。

杜長侖在省城只呆了一天,回來後也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季欣然不想也不願去猜他去省城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晚上,季欣然抱着筆記本正和劉琳聊天,杜長侖難得悠閒地倚在牀頭翻報紙,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他可沒有把報紙帶到臥室的習慣,可是在季欣然的耳濡目染下,居然偶爾也會在睡前翻翻報紙。

手機突然響了,是杜長侖的,他的手機除了季欣然設置的那個音樂鈴聲,其他的都是那種最普通的電話鈴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很突兀。

“你好”他拿起了手機,“你等一下”他看了旁邊的季欣然一眼,起身去了陽臺。

季欣然望着陽臺上正在接電話的背影,只覺得手腳冰涼,她清清楚楚地聽到電話裡是個女聲,在這個時間,只說了一句話就讓杜長侖這麼緊張的女人,還會是誰?

“對自己好一點,其他的都是假的!”她在聊天的窗口裡重重地敲下這兩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