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慌忙去看,卻見林寧與宋靈兒已施施然走出門口。
“不,不許走!”靜姝公主疼得冷汗直冒,下意識覺得是林寧動的手腳,忙喊出聲。
二皇子等也回過神來,雖未見這寧國夫人有何動作,可好端端的自家妹妹就抱着手喊疼,又能是誰做的怪?
無論是不是她,眼下她也走不得。
一行人追了出去。
姚鍇拉着三皇子落在後面,低聲道:“靜觀其變。”
三皇子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
林寧已行至大街前,卻被二皇子、四皇子等人攔住。
二皇子揮揮手,立刻有幾名勁裝侍衛圍了上來。
“夫人還是慢些走,將事情說清楚的好。”
二皇子臉色陰沉。
靜姝公主被陸思媛等人扶了出來,已是痛得小臉兒慘白,不見血色。
心頭越發惱怒,這寧國夫人也真是不識擡舉!
若就這麼放她走了,他們皇子鳳女的面子要往哪兒擱?
宋靈兒下意識擋在林寧前面。
林寧卻輕輕將她拽開,“你欲如何?”
清冽的聲音在大太陽底下散發出絲絲涼意。
二皇子正待出言,卻被後方由遠及近的一陣哭號打斷了。
皺眉回頭一看,一大羣人擡着一張木板,上面好似有一人,還蓋着一面布單,旁邊男女老少邊行邊哭。
“二娃子,你這咋就沒了啊……你讓娘咋活啊……”一個身着破爛的老婦人跌跌撞撞的跟着行人走,兩隻手還扒着那木板,不住痛哭。
林寧他們正在大街偏中,見此,二皇子他們也不得不讓一讓。
對面擺明了是死了人,晦氣是晦氣,可也沒必要和一個死人較勁。
林寧也避至一旁。
一羣人帶着一股許久未洗過澡的臭氣走過,還夾雜着屍體的腐敗氣息。
二皇子等人不由拿出手帕捂住鼻子。
林寧無意掃了一眼,卻是眉眼一凝。
原來那老婦人不斷哭號拉扯,竟將木板上的被單拉下來半扇,露出下面的屍體。
周身赤紫,脣舌焦黑。
“等等!”
衆人被一道清冷聲音喝住,下意識停了腳步,回過神來,卻見一素衣戴幕籬女子已至屍體之前。
“靈兒不要過來。”
林寧喝止住宋靈兒。
宋靈兒猶疑,但也知曉夫人的本事,不知道自己貿然前去會不會給夫人帶來什麼麻煩,便也停下了腳步,只瞪大了眼睛看着,準備一有事情便衝上去。
二皇子等卻是詫異。
這寧國夫人卻是個古怪的,怎的不愛理人也就罷了,還偏往那臭哄哄的屍體前湊,也太不講究了些。
眼見如此,也不好上前將林寧拉回來,只得吩咐人去請大夫,讓人扶了靜姝公主到廣來居里面稍歇,二皇子等人卻在外駐足,想看個究竟。
林寧行至屍體跟前,一行人自然而然的放下木板,給她讓了個地方。
普通百姓對尊貴之人天生的帶了些服從和敬意。
林寧掏出一張手帕,小心的將手包裹得不見一絲縫隙,挑開那人衣物。
“娘子,你這……這是……”老婦人訝然出聲。
地上雖是個死人,可也是個大男人,這女子怎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去脫人家的衣服?
可林寧動作很快,直接將腋下暴露出來,裡面赫然兩個大大的腫塊兒。
又去挑開他褲子,旁邊之人卻是譁然,“這娘子是瘋了?這是在做什麼?”
七手八腳的便要去攔。
“都給我閉嘴!”
林寧清喝一聲,用了些精神壓制,這些人只覺腦子裡一片混沌,只茫然然住了嘴,老老實實呆在一旁。
二皇子等人也驚得不輕,愣愣的在一旁看林寧扯開地上那死屍褲帶,將裡褲翻至袴上,露出腹溝。
兩側均有幾個紫紅色的腫塊兒。
林寧皺眉,將衣衫恢復原狀,又將被單蓋上,調了一絲混沌之氣在身上一走,方纔輕籲口氣。
走至姚鍇面前,衆人皆是齊齊向後一退,看向林寧的眼神也神色莫名。
姚鍇也是心驚,但早就對這寧國夫人見識有些底數,面上神色依然平靜,見林寧衝她走來,拱手道:“夫人可是有事?”
林寧點頭,“大人借步說話。”
姚鍇一愣,見林寧已行至一旁,忙跟了過去。
幾聲低語,姚鍇臉色大驚,不敢置信的向那屍體看了一眼,又看向林寧,似是在確認什麼。
可隔着幕籬他什麼也看不見。
渾身的冷汗一粒一粒的往外冒,可幾乎下意識間,姚鍇便信了林寧所言。
招了自己的隨身小廝來,交待幾句,那小廝撒腿就往街外跑。
二皇子見他們舉動怪異,便要過來質問,卻聽林寧道:“二皇子若是不想死,還是進屋歇歇吧。”
二皇子一愣,止步未動。
姚鍇尋思一陣,走向二皇子等人,言說一番,衆人臉上懼是驚恐,齊齊向後退去,直到廣來居大門處。
林寧正吩咐宋靈兒去買細棉布裁成布條。
“不知夫人還有何吩咐?”
姚鍇正說話間,那羣人又擡起屍體,哭着向前走。
“不許走!”
林寧喝道。
“攔住他們,不許他們離開此地,如果可以,立即封街!凡此屍過處十丈之內者,全部攔下,不許走動!”
封街!
姚鍇大驚。
無經皇命,如何封街!
而且一旦封街,百姓必將陷入恐慌,極易造成騷亂,又該如何處理?
更何況他雖是吏部侍郎,但並無行此事之權。
姚鍇咬咬牙,走向二皇子。
現下以二皇子身份最爲尊貴,有什麼也只得向他說了。
林寧暗自施精神力控制住那些死者家屬,拘着他們愣愣的呆在原地。
如果可以她更願意將這整條街之人全部操控住,可惜力有不殆,也只有隨機應變了。
一旁看熱鬧的人不明所以,越圍越多。
林寧只得在死屍周邊十米開外設下精神屏障,使他人不願靠近。
但這十分耗費精神力。
二皇子將林寧請了過去。
“夫人所言可是屬實?”
“自是屬實。”
林寧精神力多重施爲,卻是沒多大耐心多說。
二皇子皺眉。
“夫人如何斷定這人所患乃是鼠疫?”二皇子仍是有些不信。
這鼠疫他也聽聞過,極爲恐怖,一旦是真,那真是天大的災禍。
但大顯卻從來沒暴發過。
之所以聽聞也是史料記載,如何能輕易相信這便是那駭人聽聞的鼠疫?
林寧卻沒有精力多談,“輕易解釋不清,二皇子可否下令封街?”
二皇子聞言心下不愉,你一個婦道人家,逮到一個死人便說是鼠疫,這讓人如何能信?
而且這水災也過去一些時日了,若真是鼠疫,爲何不早發,還會等到這時候再發?
況且朝廷也未接到任何地方患疫的奏報。
八成是這婦人在危言聳聽。
“寧國夫人既說不清楚,便無法斷定這是鼠疫。夫人可知封街後果如何?輕易還是不要如此狂語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