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女子，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她們又失去了女子最重要的貞潔，活着已然是多餘了，家裡又哪能容得下她們？恐怕還不如死了的好。
“還求娘子給我們一條活路。”女子們盡皆跪下哀泣。
就算回得了家，怕是也免不得被送到姑子廟裡去，青燈古佛了此一生，或者，直接就當做這個人從來就沒回來過。
林寧皺眉。
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苛刻她是知道的。
“你們先起來吧。”
林寧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牌，上面刻了“林”字，這還是珠光寶氣樓開張後宋靈兒特製的，說是怕夫人有什麼緊急需要，總得讓鋪子上的人知道身份，便給了林寧這枚玉牌，鋪子裡的人俱都聽令。
“這個你們收好，到上京城朱雀大街珠光寶氣樓去尋宋靈兒，讓她給你們安排生活。”
宋靈兒見到玉牌便知她的意思。
而且宋靈兒在她身邊兩年，最是知道她的脾性，她可不是什麼好性兒，一味只養閒人，讓宋靈兒收下她們，前提是她們得以勞換酬，自己養活自己，若是不想幹活兒都指着她，哼哼。
玉牌是遞給那沉靜女子的。
女子默然接過玉牌，衝林寧福身行了禮，“小女子張婉嫣多謝娘子大恩。”
沒有家族的庇護，她或許活得並不如之前富貴，但卻也自在了許多，只要管好自己，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也許是另一個轉機。
林寧返回山洞見那些男子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不由暗歎自己下手沒個輕重，這死豬一般的三十多號人扔在這裡，憑她一個又運不出去，看來還得再想別的辦法。
“走吧，我先將你們送出山去。”
林寧當前開道，神識已自動鋪展開來，尋了一條相對近便平坦的下山之路，帶着二十餘名女子一路下山。
直至到達山腳下，一座小村莊不遠，林寧才止步，隨手又掏出一個普通的素面荷包兒，是她府裡的婢女們繡了讓她平日賞人用的，混沌裡扔着怎麼也得有百八十個，裡面裝着昨日山間賺來那三十兩銀子，交給張婉嫣，“這個你們拿着用。”
她們一羣妙齡女子，這副模樣出去，怕是要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將銀錢給她們，她相信她們會知道如何做。
那張婉嫣看着年歲不大，卻是個有成算的。
張婉嫣沒有推辭，與衆女子行了禮，拐上一條下山的羊腸小道，順着這條道一路向下，轉過一個小山包，便是一座小山村。
人影漸漸消失，參娃浮身出現。
“昨日我找不到你了。”胖嘟嘟的小臉兒上難得有些鄭重，昨日下晌到今早，他的神識覆蓋整座山林，也沒有找到林寧的影子。
還好他和林寧簽訂的是主僕契約，是冥冥中的感應，非關實力與神識，若不是它感應到林寧好好的，只怕早就去找蕭臨淵了。
“是有些奇怪。”
林寧也將昨日那山洞之事說了，還特別說了神識受限之事。
參娃大驚。
“禁神之地？”難不成真的是禁神之地？
活了這些年他也不只是在深山老林裡呆着了，外面的事事非非滄桑變化好歹也經歷了一些，也聽說了一些。
這方世界很是有些神秘。
他自覺十萬年的歲月夠久，可與這世界的歷史相比，不過只是一瞬。
關於林寧說的那山洞，的確有一處傳說之地極像。
但那也太久遠了。
總有些神神秘秘的傳說是真的。
禁神之地？
林寧納悶，這是個什麼鬼？
待問時，參娃搖搖頭，一個虛無飄渺的傳說罷了，真要說卻更似是無稽之談。
林寧也下了山。
姚府。
一個年青書生尋上門來，說要尋姚大人。
“你要尋哪個姚大人？咱們府上可是有好幾位姚大人。”
門上那小廝顯然有些驕傲。
這也沒什麼，姚家確有過人之處。
除了內閣次輔姚少勻，吏部侍郎姚鍇，姚少勻的兩個庶子也都在朝中任職，雖然一個在工部，一個放外做知縣，但一家子都做官也是極爲罕見的。
可見姚少勻家風還算不錯，不僅嫡子出息，庶子也都不錯，並未聽過什麼寵妾滅妻，或是苛待庶子庶女之事。
書生，也就是林寧想了想，“尋老姚大人。”
老姚大人？
小廝反應了半晌才鬧明白，敢情這人是在說他們家老爺，當朝次輔姚大人！
尊一聲次輔大人會死啊！
小廝翻了個白眼。
不過姚府的家教還是很嚴的，這小廝也就是敢心裡不忿，面兒上卻是一點沒露出來，還將林寧讓到門房，“不知尊駕怎樣稱呼？”
“你只問姚大人那滅老鼠的法子可還管用？”
小廝一愣，這是什麼問題？不過這人怎樣說他便怎麼傳，也省得耽誤了老爺的事挨板子。
“得了，您且在這兒坐着等會兒，小的這就去給您問問。”說着轉身一溜煙兒向府內去了。
林寧點頭，徑自坐在門房的長條椅子上，又另有下人泡了壺茶過來。
只是還未等喝，原先那小廝便跑了回來。
後面居然還跟着姚少勻和姚鍇。
正逢朝廷今日休沐。
二人見着林寧俱是一愣。
雖然門上的人說了好幾遍，來人是位公子，可他們卻是不信，那滅鼠之法是護國夫人傳的，極爲管用，消耗也少，可是幫了大忙，別人卻是不知的。
他們還以爲護國夫人不便以本來面目上門，化了形跡，卻沒想到眼前果真站着一位年輕男子。
若說這就是護國夫人，也太可笑了些。
明明就是一個男人。
“您是……”
姚少勻久居閣臣，雖見來人並非自己以爲之人，也沒失了風度，反而客客氣氣的問了句。
林寧一笑，“倒是沒想到勞兩位姚大人親自相迎。”
聲音也是低沉略帶沙啞。
“哦，今日本官適巧在家，敢問公子來姚府可有要事？”
姚少勻多少年的老狐狸，輕輕鬆鬆一句話便將這話題擋了過去，還直指林寧的來意。
林寧看了看大門，“前些日子見着姚大人莊子上的菊花甚好，今日冒昧，想着來討上幾株，姚大人確定要在這裡談？”
說完還看了看敞着的門，和一旁侍立的好幾個小廝。
姚少勻一個激靈，莊子，菊花？
難不成真與護國夫人有關？
若是她派來的人？
姚少勻和姚鍇一時想了許多。
“呃，失禮失禮，公子裡面請。”
不過一瞬，姚少勻便將林寧往府裡讓。
不管是不是與護國夫人有關，在這大門口說話卻是極不妥當的。
倒不如將人大大方方請了進去，有什麼當面抖落出來，倒弄個明明白白。
林寧頜首，信步隨姚少勻父子進了外院。
上京城繁華，富貴人家也不少，姚家這地勢極好，離皇宮很近，相對的，價錢也高，只是這地方，與林府相比，就小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