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嬪妃早就吃不住勁兒往皇后這兒哭訴過幾回了,可皇后早就把那些情情愛愛的事兒看開了,雖然心裡也有不舒服,但理智卻清醒的很,郭瑩得寵,總比別人得寵要強。
一個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在宮裡,什麼也不是。
沒有人知道,當初那碗可以遮掩郭瑩非初子之身的秘藥,還有一個作用——絕子。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得到什麼,便會失去什麼,老天爺總是這樣,不會讓所有的好處你一個人全得了。
不過這話好像也不對,有一個人似是得了老天爺所有的眷顧……林寧,我就不信你永遠都會這麼好運!
皇后的面容有些扭曲,不過是一個女人,陸家的死士居然會失手,而且首領還落到了林寧手裡,這怎麼可能!
那林寧到底是什麼身份,怎的一切遇上她都變了。
絕不能讓那林寧活着回到上京。
郭瑩也在想林寧。
想當初的槐樹衚衕,想那一間小院兒,想大雪中她們一同在盛德城外給災民送餃子……又看了看變得已然不像自己的自己,心下感嘆,世間之事,最無奈不過時移事易。
“娘娘勿要憂心,這鳳儀宮乃中宮,建得甚爲牢固,任它再大的目前風雨,也自是巋然不動。”郭瑩的聲音甚爲勾魂,婉轉的不似真人。
皇后深深的看了她兩眼,“寧淑妃越發會說話了。”
貴淑德賢,郭瑩已然進位至正一品淑妃。
皇帝還賜了封號,原本是延襲之前的“嘉”,可郭瑩卻說自己年輕,性子跳脫,眼下得皇上青眼,身居高位,想換個封號壓一壓,才配得上皇帝的恩寵,皇帝竟也準了,所以,宮裡又多了一位寧淑妃。
這是郭瑩自己選的字。
宮妃們眼看皇后不願搭理她們,又去鼓動姚貴妃,偏那位現在倍受冷落最該拈酸吃醋的姚貴妃整日裡呆在自己宮裡不出門,據說在學什麼廚藝,也許是想借此拴住皇帝的胃好復寵?總之,姚貴妃也置之不理。
兩大巨頭都表現的風平浪靜,其餘那些人也只能是幹看着郭瑩眼紅了,誰叫人家現在是皇帝的心尖兒,後宮的高位呢?
她雖位在淑妃,比貴妃低了一些,可也只是一些,都是正一品,她有封號,又有皇帝的恩寵,誰高誰低還真不好說。
皇后手中握着郭瑩,一時間,日子都好過了許多。
“寧淑妃,本宮這裡有一件疑難之事,你可願替本宮分憂?”
皇后的聲音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儀。
郭瑩看着上首的皇后,見她還不到四十,面容竟然要靠厚厚的妝粉才能勾勒出端美的模樣,心頭不由哂笑,一年多前她還在這鳳儀宮被皇后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可現在看來,這也只不過是個徒有虛表的架子罷了。
“郭瑩願爲娘娘驅策,肝腦塗地。”郭瑩起身恭敬的行禮。
皇后滿意的點了點頭,“你那好姐妹,護國夫人,近來正從北地返回上京,她本是一介村婦,雖得了些機緣,與這上京卻是不甚相諧,本宮以爲,她還是不來的爲好,寧淑妃以爲如何?”
郭瑩美目一動,眸光流轉,風情無限,“娘娘說的甚是,臣妾也這麼覺得。”
“可這林寧只怕是不會聽勸的,你可有良策?”
郭瑩勾脣一笑,紅脣彎起一個絕美的弧度,“敢勞娘娘下問,臣妾這裡確實有個法子。”
“哦?”
皇后驚訝,將這事說於郭瑩,一是郭瑩畢竟算是這上京城最瞭解林寧之人,或許會有什麼法子,二者,便是試探郭瑩,近來郭瑩越發得寵,對鳳儀宮表面看起來還算恭敬,但心思卻越發難測,也是想借此事探探她的底。
郭瑩左右看了一下,皇后會意,輕輕擡手,一旁服侍的宮人便無聲的退下了。
“娘娘,不怕娘娘笑話,臣妾的父親當年湖塗,因惱了臣妾,竟派了府裡的護衛去狙殺林寧,卻只有一人返回,那林寧,卻是有些功夫,因此這武力……”
“如何?”皇后的聲音透着冰冷。
“娘娘,兵書有云,攻城爲下,攻心爲上,臣妾聽聞此次林寧一家均在北地,這女子嘛,大多總是將夫婿看得極重,若是她那夫婿與她起了間隙……在其心神大亂之下,若有人伺機下手……”
皇后緩緩點頭,“法子是不錯,可是依你所說,他那夫婿與她感情極好,如何能起間隙?”
郭瑩深深一笑,“娘娘無需勞心,此事交由郭家去辦即可。”
世間女子最傷情者,無異於情郎變心。
林寧,你莫要怪我心狠,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近些日子自己身上發生的事,讓她覺得整個天地都變了,以前的她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她萬沒想到,看似普通商戶的郭家,卻有一位仙人的先祖,而這仙祖居然還活着!
就這些日子粗淺所學,就已讓皇帝神魂顛倒,癡迷不已,若是跟隨在先祖座下的那些姐姐們出手,還怕那蕭臨淵不手到擒來?
到時候林寧,你那時時刻刻都透露出的高人一等,可還能再有?
郭瑩華麗的大紅裙衫自鳳儀宮中迤邐而出,浣紗輕輕給皇后換上一杯茶,瞅着郭瑩的身影暗自皺眉,“娘娘,這寧淑妃也忒不講究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整日裡穿着一身大紅衣衫,便是姚貴妃都沒敢呢……”
皇后疲累的靠在椅背,聞言揮揮手,“算了,也不是一天了,由她去吧!倒是她最近變化可不小,還哄得皇上封了她做淑妃,去查查看,她身邊可有什麼異狀?”
浣紗福了福身,悄悄下去了。
皇后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鳳椅上,手輕觸着椅背,七月流火,這椅背已透出一股沁骨的冰涼。
剛剛她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即使她很不願承認,但事實卻騙不了人,她不如姚意然。
勝固欣然敗亦喜,很少有女人能做到,但姚意然不同,在她眼裡,壓根就沒有勝敗兩字。
一個心根本就沒在皇帝身上的人,從來就不應該是她的對手,枉費她這些年費了那麼多的心思。
她不是不敢穿紅衣,而是不願穿,不想穿,不過是沒有遇到那個讓她穿上紅衣的人。
這樣的一個女子,她不想與之爲敵。
但她有三皇子,只這一條,便是她最大的敵人。
雨點很快落了下來,越來越大,傍晚的天空,陰沉的似是半夜。
郭瑩正走到御花園的假山旁,見雨勢太大,行不得人,無奈轉入一個山洞躲雨,只是才進得山洞拿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溼氣,便被一人拽進更裡處,一路七拐八拐,黑乎乎的,竟是一點天光也透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