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萍天涯又幾年

臘月初九,大寒。江南已飄起了今冬的第一場雪。今年的雪似乎來得有些遲了,可是在乎這雪來得遲與不遲的,永遠是那些達官豪紳、朱門子弟。窮人們只祈求老天可憐,讓雪小一些,再小一些,溫柔一些,再溫柔一些,別壓塌了自己的破茅屋,別淋溼了自己的單衣爛絮。

那雪就正如爛棉絮一樣紛揚了一夜,窮人們擠在稻草堆破棉被中,看那雪,多像是潔白如玉的棉花,溫暖的棉花,伸手接了,卻是刺骨的冰冷——這就是幻想與現實的區別,幻想是溫暖的,而現實,往往是刺骨的冷,銘心的痛,將一個人從幻想的美夢中殘酷地痛醒!

一夜過後,整個世界便是一片蒼茫,銀裝素裹,像個冷豔的女子。

檐冰垂下,似餓獸露出獠牙,正待擇人而噬。

冷美人花月寒就獨自一人,悄立在這檐下看雪。

一襲貂裘素裙,潔如玉、白勝雪,使得她整個人似與這滿世界的雪融爲了一體。

她的確很美,但也一副冷冰冰的摸樣,正像這雪。她蒼白的臉上沒有溫暖如春的笑容,眼裡滿含着秋水般的哀怨,望着雪,喃喃道:“莫非天荒地老,便是這個樣子嗎?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面;青山原不老,爲雪白頭。”這樣憂傷的詩句,本不適合花樣年華的她,她卻隨口吟了出來。

遠處落滿雪的枯枝上,兩隻廝守故園倦南飛的小鳥兒,抖落了身上的積雪,互相理了理對方的羽毛,一起拍着翅膀呼啦啦地飛走了。

花月寒看着這兩隻雙飛的鳥兒飛遠了,眼裡滿是羨慕之情,她又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令她既愛且恨的壞小子。她恨他,但當她一劍刺入他的胸口時,她的心卻又在劇烈地痛起來,痛地像是在流血——這樣的感情,該是多麼的要命。

而現在,她又忍不住開始想他。

山野雪地上佈滿了飛禽走獸的足印,有野兔的、麻雀的、狼羣的,居然還有人的足印。看那足跡,一路延伸,直向山巔的山神廟而去。這些足跡全都是後半夜天亮之前留下的,已經快被新雪掩蓋了。

荒郊野嶺,大雪天氣,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此時的胡醉,不比雪夜上梁山的林沖落魄狼狽。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雪給淋溼了,渾身溼漉漉的,但他卻連把溼衣服脫下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最後的一點力氣,被山道上的一匹餓狼給耗光了,若無手中快刀可以一刀斬下狼頭,此時的他已死在餓狼利爪之下。

他現在只剩下半條小命了,手腳痠軟,又冷又餓,更要命的是,他傷地很重——冷如刀一刀從他左肩胛骨劃下,直至他的後腰。若非冷如刀的手被胡醉剁下,胡醉已被他剁成了上下兩半。現在雖然沒有被他剁成兩半,但好像也差不多了。冷如刀送給他的這條刀傷,該是迄今爲止最長最深的一條了吧?胡醉苦笑了一下,能活着走出六扇門,已是十分僥倖了。

傷口的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冒,沒有金瘡藥,沒辦法,他只好抓了把雪,堵在傷口上,讓雪凍住了不再流。

山神廟裡的青磚燭臺上插着二十來支殘燭,胡醉取出火石,身上紙媒淋溼了不能用,只好從供桌上拿了一張紅紙,點着了,又一一引燃了那二十幾支殘燭;沒有乾柴,只得將供桌劈了,將那二十幾支殘燭一一取下投入木堆中,火緩緩燃起,漸漸地旺了。

胡醉將全身溼衣服除下烘烤,又將半道上殺死的野狼剝下皮披在身上,將狼肉投入火中烤了。忙完這些事,他已是精疲力竭,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睡了。

冷如刀的身子躺在地上,已經真的像一把刀子一樣冷冰冰的了。他的咽喉處有一道刀傷——致命的刀傷。血早已凝固。

鄭公公鐵青着臉,盯着冷如刀咽喉出的刀傷。他已經是個老太監了,枯瘦的臉上本已沒有多少肉,現在又繃緊了,更顯得他的兩隻眼睛凸了出來,像貓頭鷹的眼睛一樣,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怖。

冷如刀在六扇門向以最狠最毒著稱,他的刀也是最快的刀當中的一把,能殺得了他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誰幹的?”鄭公公坐在太師椅中,啜着香茗,問。

身穿御賜飛魚服、腰纏白玉帶手持秀春刀的錦衣衛總旗洪天青恭恭敬敬地單膝跪地,稟道:“是自稱惜飲刀客的胡醉。”

鄭公公皺了皺花白的眉頭,胡醉的名頭倒不是沒有聽說過,在江湖之上卻也並不十分響亮,不過是一個招惹了冷美人的市井莽夫,這樣的人,能殺得了我大內一等一的高手?

“什麼時候乾的?”鄭公公又問。

洪天青仍恭恭敬敬地跪着,低着頭,目光直視着鄭公公的腳尖,道:“稟公公,是昨夜四更丑時,也正是第一片雪花落下之時。”

“雪落星隕,莫非天意?”鄭公公嘆了一口氣,語意頗爲惋惜,在他眼裡,冷如刀向來是他手中最好的一把刀,且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如今這最好的一把刀卻斷了,而他,還有太多的人沒有殺!

“那麼就在雪融之前,把這個惜飲刀客帶到我面前!”他撫着冷如刀那把鑲滿黑寶石的刀,緩緩地道:“我很想看一看,他的人,和他的刀。”

“是!”洪天青道,“公公,小人還有一事相稟。”

“說。”

“冷若秋和冷血二人,已被冷如霜劫走,也是在昨夜四更丑時。”

“乒”的一聲,鄭公公手中的青花瓷杯竟被他二指捏地粉碎,他咬着牙關恨恨地道:“傳冷豔、冷笑、冷欲秋!”

不一會兒,勁裝結束的三人便已立在了鄭公公的面前。

鄭公公貓頭鷹般的眼睛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沉聲道:“六扇門七把刀中,如今只剩下了你們三把刀了。如刀被害,冷如霜三人叛逃在外。我要你們三人在雪融之前提他們的腦袋來見我,若有誰顧念往日情意下不去手的……”

三人立刻抽刀在手,齊聲道:“雪融之前,定提他們三人的腦袋來見公公!”

胡醉醒了,是被凍醒的。剛剛做夢夢見自己坐在一葉小舟之上渡江,小船在波濤洶涌的江面上搖搖晃晃,船頭上擺着一隻紅泥小火爐,上面一隻瓦罐中不知是燉着肉還是煮着酒,他餓極了也渴極了,跌跌撞撞地想要去掀小火爐上的瓦罐蓋子,想不到此時船身一晃,他就掉進了深不見底、寒冷刺骨的江水裡,他雙手胡亂拍打着水面,正慌了神的時候,驚醒了。

醒過來一看,火早已熄了,烘晾衣服的木架子倒了,衣服散在地上,一摸,卻還是半乾不幹的,他也不管了,胡亂就穿在身上,暈暈乎乎之間看見灰燼中擺着一條烤焦了的狼腿,散發着濃濃的糊香味兒,他抓起來就大口大口地咬起來。

啃盡了一條狼腿,卻還是感覺餓,很餓。也許那並不是餓,而是空虛,冷、餓、累、孤獨、寂寞……等等所帶來的空虛。他只是想要找些什麼來填補,一條狼腿是不夠的。現在他很想喝酒,迫切地想喝。

然後他就聞到了一股很濃烈的酒香味兒……

胡醉使勁吸了吸鼻子,沒錯,是酒香味,不是自己的幻覺。他豎耳傾聽,廟外,是馬蹄踏雪之聲,一個人的腳步聲止於門外,想必是在繫馬,接着廟門被一把推開了,一個滿頭滿身雪花的人夾着寒風雪粒擁進了廟裡,手中提着一隻好大酒葫蘆。這人轉眼看見廟裡地上還躺在一個人,拱了拱手說了聲:“叨擾!”便轉身關上了廟門。

胡醉道:“怎麼不把馬也給牽進來,外面大風大雪的,不怕給凍壞了?”

那人道:“也說的是。”出去牽了馬進來,那馬剛踏進廟中,便是一聲長嘶,慢慢地踱到胡醉跟前,臥在地上。

胡醉蒼白的臉上滿是歡笑,道:“好馬兒!乖馬兒!”伸手替它拂去長鬃上的冰屑。

原來這馬便是胡醉的汗血寶馬,而牽馬之人,便是那日的奪馬之人——祁連鷹。

祁連鷹道:“咦?奇也怪哉!怎麼老兄你認得這匹馬?”

胡醉道:“這馬是我的朋……”

“放屁!”祁連鷹罵道:“這馬是我千辛萬苦才弄到手的,你卻說是你的!別以爲這馬跟你比較親近就想動歪腦筋尋什麼便宜!告訴你,這馬是我的!”

“我認得你,你是祁連鷹。但這馬卻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胡醉受傷着實不輕,現在說話也頗感吃力,歇了一歇道:“我是說,這馬是我的朋友。”

“朋友?”祁連鷹奇道。

“是的,朋友!”胡醉撫摸着馬兒,“我們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過面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馴服它讓它跟着你的?”

祁連鷹這時也認出來胡醉,對這傢伙頗有些忌憚,如實相告道:“其實……其實不是馬跟着我的,而是馬兒帶着我來到這地方的。”他走到牆角,一屁股坐了下去,接着道:“我逮這馬兒一個多月了,始終奈何不了這畜生。方纔我見這傢伙在山腳下轉悠,就慢慢地靠近它,想不到這傢伙這次倒不跑了。我拿出繩子來套住了它,想把它往山下牽,它卻往山上走了幾步,卻又不跑,我就姑且跟着,它就將我帶到這兒來了。唉,想不到我馴了十幾年的馬兒,這匹馬兒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聽我的話。”他拔出葫蘆塞子,一仰脖“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酒,想是說了這許多話頗費口舌。

胡醉的喉頭上下涌動,嚥下一口唾沫,道:“我好想喝酒,能不能給我喝一口?“

祁連鷹晃了晃酒葫蘆,搖頭道:“剩下不多了,我自個兒喝尚且不夠,不能給你!”

胡醉心癢難搔,只覺喉頭渴地厲害,乞求道:“我胸口痛得厲害,頭也暈得緊,就讓我喝一口吧!只一口!”

祁連鷹看他臉色蒼白,仔細一瞧,見他胸口一大片血痕,忙道:“你受了傷?”心下暗暗心驚:天下高手是越來越多了,這小子武功已着實不弱,竟然還有人能將他傷得這麼厲害!

他搖了搖頭,有些不情願地將酒葫蘆遞過去:“說好了,只喝一口啊!”

胡醉立刻接過酒葫蘆,將塞子隨手一丟,猛灌了一大口,讚道:“好酒!”卻不把酒葫蘆還給祁連鷹。

祁連鷹緊緊盯着胡醉手中的酒葫蘆,苦笑道:“什麼好酒,這是方纔我在山下農家沽來的小薯白乾,只花了兩錢銀子。”

胡醉搖了搖頭,道:“以前我剛出來闖蕩的時候,常常對自己說,我要幹一番大事業,好好地生活,好好地享受生活!等我成就一番偉業,什麼金錢美人,就都不在話下了。”

祁連鷹接過胡醉遞過來的酒葫蘆,喝了一小口,道:“不錯,好男兒志在四方,自當仗劍天涯,圖一方宏圖偉業的!”

“錯了。”胡醉黯然道。

“怎麼會錯?”

“我也是現在才明白,我的這些想法是有多麼愚蠢。我錯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離鄉背井,將故鄉和親人拋在腦後,甚至連‘再會’都沒有說一聲,轉瞬幾年時光了了,什麼金錢美人,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卻傷了我真正愛着的女人,得到的,就只有我這一身的傷痕,滿心的孤獨和創痛。”他猛地扯開衣裳,露出了一身的傷疤。

祁連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將酒葫蘆遞給了他。

胡醉又是猛灌了一大口,這次卻嗆地眼淚都流了出來。

“現在我才懂得,人生即使沒有上等的茅臺花雕,只要有三錢五錢的小薯白乾,照樣可以好好地賞花賞月,對影成三。”

“說得對,兄弟!”祁連鷹道,舉起酒葫蘆:“我祁連鷹今日認識了你這位好男兒,此生也不枉了,就衝你這番話,我敬你!”

胡醉笑了:“結識了你這位豪爽的兄弟,我胡醉也不虛此生了。”

“我祁連鷹,在江湖上人稱輕蹄伯樂。”祁連鷹說起來頗爲自豪。

“我胡醉,在江湖上自稱惜飲刀客!”胡醉有氣無力道。

“哈哈,自稱?我敬你!”

“好!幹!”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大喝起來。

“哎!祁兄,你爲何如此看重我的這位馬兒兄弟呢?”胡醉喝了一口酒,問道。

“胡兄有所不知,江南最大的馬場——殘月馬場,場主花狂老先生便是我的老主顧了。我向來以相馬賣馬爲生計,一匹好馬賣給殘月馬場,少則千兩,多則萬金。以我十幾年相馬的經驗來看,胡兄的這匹馬至少賣得五百兩黃金,也就是四萬兩銀子。”祁連鷹狡黠地笑了笑,“所以當日胡兄身上的幾百兩銀子我是絲毫不放在眼裡的啦!”

“噢!原來如此,看來馬兄的身價比你我哥倆的腦袋都值錢哪!我的身價要是有這麼高,那還混個屁啊!來!祁兄,我們幹了……咦?怎麼沒有了?”

“你!”祁連鷹接過酒葫蘆一看,果真是空空如也,氣惱道:“你說了只喝一口的!”

胡醉想了想,道:“我好像是隻喝了一口,後來的幾口都是祁兄你敬我的,不是麼?”

祁連鷹怔了怔,只氣得說了個“你”字,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胡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等我傷好了,請你喝酒,喝好酒!這樣總行了吧?哈哈!”

祁連鷹道:“哼!”

“哼是什麼意思?”

“哼就是哼,沒什麼意思!”祁連鷹賭氣道。

胡醉苦笑着搖了搖頭:“你這性格倒是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他叫林尋風。”

祁連鷹道:“我知道,就是那次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像個小娘們的公子哥嘛!”

胡醉笑了:“對了!所以你要是不想自己像個小娘們的話,最好少哼一些。”

祁連鷹道:“哼!”

胡醉忍住不笑,道:“我平生素不求人,但我方纔已向祁兄求贈酒喝,既已欠下了人情,索性就不客氣了,日後一併還了。我求祁兄送我到一個地方養傷,我實在傷的太重,而且我還不想死,我想祁兄不會見死不救吧?”

祁連鷹懶懶地道:“哼!我不要你還我的人情,你這條命,就拿出銀子抵吧!四萬兩,如何?”

“想不到我的身價這麼快就飈到跟馬兄一樣了。”胡醉摸着馬兒,嘆了口氣,無奈道,“也好。”

祁連鷹很快就寫好了一張四萬兩銀子的欠條,遞給胡醉,冷冷道:“按個手印吧!”

胡醉拿手指到傷口處蘸了血,按了手印,忽然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悲涼之感,好像那欠條就是張賣身契,他自己把自己給賣了,然後數錢給別人的人,還是他自己。

“說吧!去哪兒?”祁連鷹依然板着臉,冷冰冰道。

“殘月馬場。”

“人說三十而立,自入江湖十幾年來,我一直漂泊不定,虛度春秋,至今一事無成。我不想我的馬兄也同我一樣,倦跡天涯。所以我打算將它也帶往殘月馬場,讓他在那兒安定下來。馬場有它的許多同伴,想來定不會孤單的。”

祁連鷹道:“胡兄,人生在世,本就是馬蹄匆匆,若是一輩子窩着,那不就成了鄉野村夫,縮頭烏龜了嗎?我不同意你把這麼好的馬兒扔在馬場,那樣勢必會毀了這匹千里良駒的!”

胡醉道:“哦?現在你不捨得將我的馬兄賣了?”

祁連鷹道:“我只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好的馬兒。”

“我的這位馬兄素來桀驁不馴,只與我情投意合。只因爲我把它當作朋友,它就也把我當作了朋友。”胡醉道,“以禮相待,禮尚往來,這連馬兒都懂得的道理,有些人,怎麼就反而不知道呢?”

祁連鷹連稱“慚愧”,道:“我相馬馴馬十餘年,今日聞君一語,方知什麼叫做真正的高手!”

胡醉也微笑着點了點頭,道:“祁兄既已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也就可以放心地把馬兄託付於你了。”

祁連鷹愕然道:“怎麼?胡兄你不去殘月馬場?”

胡醉道:“待將馬兄送往殘月馬場,與之作別之後,我再前往落花山莊養傷。”

祁連鷹心中對胡醉又是一番佩服:此人重傷之餘,對一匹馬兒卻還是如此義氣!真乃錚錚好男兒也!

落花山莊的莊主,就是殘月馬場的場主,江南最大的豪紳之一,驚飈動幕花狂。

第十七章 女兒香,刀劍狂第十二章 素心梅如雪紛揚第二十八章 爛柯傷,世人情短第五十五章 淡水佳釀第六章 手中吳鉤嘆離別第五十四章 自古自來血還血第五十五章 淡水佳釀第二十一章 輕離別,惜流芳第十七章 女兒香,刀劍狂第二十一章 輕離別,惜流芳第一章 仗劍載酒江湖道第一章 仗劍載酒江湖道第二十七章 趁殘鴉,飛過蒼茫第十章 桃花開時馬卸鞍第五十一章 猛鬼峪(上)第二十八章 爛柯傷,世人情短第十七章 女兒香,刀劍狂第十七章 女兒香,刀劍狂第二十一章 輕離別,惜流芳第二十八章 爛柯傷,世人情短第十八章 亂世兒女情更長第四十九章 陪君醉笑三萬場第十四章 似西湖燕去,吳館巢荒第三章 獨憐佳人傾城笑第十九章 當拾歡時且拾歡第五十二章 猛鬼峪(下)第十章 桃花開時馬卸鞍第十章 桃花開時馬卸鞍第一章 仗劍載酒江湖道第四十六章 一劍銷魂第十七章 女兒香,刀劍狂第五十六章 鍛刀營第五十章 血紅十字第五章 浮萍天涯又幾年第十七章 女兒香,刀劍狂第五十六章 鍛刀營第五十六章 鍛刀營第二十三章 江南夢斷第十九章 當拾歡時且拾歡第二十三章 江南夢斷第五十章 血紅十字第十五章 書罷墨猶香第一章 仗劍載酒江湖道第四十六章 一劍銷魂第二十四章 血染霓裳第十二章 素心梅如雪紛揚第二十三章 江南夢斷第四十九章 陪君醉笑三萬場第五十四章 自古自來血還血第二十三章 江南夢斷第六章 手中吳鉤嘆離別第二十五章 酒千觴第三章 獨憐佳人傾城笑第六章 手中吳鉤嘆離別第十章 桃花開時馬卸鞍第二十七章 趁殘鴉,飛過蒼茫第十三章 呵手試梅妝第四十七章 一名好廚師第十六章 風止發還亂第二十六章 庭前落紅殘第十七章 女兒香,刀劍狂第二十三章 江南夢斷第三十章 雨如絲,江南橋畔第十八章 亂世兒女情更長第一章 仗劍載酒江湖道第五十四章 自古自來血還血第五十四章 自古自來血還血第十五章 書罷墨猶香第二十八章 爛柯傷,世人情短第四十九章 陪君醉笑三萬場第十八章 亂世兒女情更長第七章 自古美人如名將第四十六章 一劍銷魂第二十八章 爛柯傷,世人情短第十五章 書罷墨猶香第四十六章 一劍銷魂第二十八章 爛柯傷,世人情短第二十八章 爛柯傷,世人情短第十六章 風止發還亂第五十三章 老闆第二十章 鴻門宴涼第六章 手中吳鉤嘆離別第十九章 當拾歡時且拾歡第四十九章 陪君醉笑三萬場第十二章 素心梅如雪紛揚第二十七章 趁殘鴉,飛過蒼茫第八章 折花惜花總堪嗟第五十章 血紅十字第十二章 素心梅如雪紛揚第五十章 血紅十字第二十四章 血染霓裳第二十四章 血染霓裳第十二章 素心梅如雪紛揚第十八章 亂世兒女情更長第一章 仗劍載酒江湖道第十二章 素心梅如雪紛揚第二十六章 庭前落紅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