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衆人見狀不禁狐疑的望去,這時他們方纔恍然發現那裡居然還有着一道身影。而蕭笑剛纔出口的話語,也自然便是對他所說。
“都這個節骨眼了,他居然想要去與……那種貨色交易?有沒有搞錯啊,他是不是故意轉換陣地,想要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啊!”當即有人這麼想到,也不怪他們會這麼想,只因蕭笑問語的那人此時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悽慘……
只見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衣衫,那衣衫殘破不堪,很多地方甚至露出了穿在裡面的衣物。
這是一位肌膚之上都混有灰塵的落魄青年,他的面龐髒亂不堪,頭髮也如干草一般雜亂,而他就那樣呆呆的坐在角落,緊閉着雙瞳,一副將要消亡的樣子。
若不是因爲蕭笑的問語,在場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樣的一個人。
因爲這樣落魄的人無疑便是他們眼中的螻蟻,面對那種隨時都會死去的螻蟻,他們自然不會想着去多看一眼。因爲,看一眼那樣低賤的存在也會被他們認爲是在浪費時間。也因此,這落魄青年便在無形之中被衆人無視了去。
從而很奇妙的,他明明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可從剛纔開始便……未有一人前去搭理他。
“木藏於林,看似最危險的地方卻會反而是最爲安全的地方。”一念至此,蕭笑脣角掠過的笑意也極爲詭異的更加清晰了起來。
然而,蕭笑的問語並沒有令那落魄青年有所動彈。
他就如同一句死屍一般,就那樣靜靜的坐着,甚至連汗毛都沒有顫抖一下。
“有意思,還想藏?”一念至此,蕭笑頓時戲謔的道:“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你還打算等下去?難道你不明白,時間越到後期,那所謂的變數也就越大麼?”
“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落魄青年徐徐睜開了眼瞳,爾後微微瞄了蕭笑一眼。這短短的瞬息之間,蕭笑便是仔細的觀察了一番這落魄青年的相貌。只見他生的極爲平凡,五官任何一點都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蕭笑卻覺得他那雙看似平凡的眼瞳之中卻還隱藏着一些什麼……
“這是?”蕭笑見狀微微沉默了一瞬,這青年瞳中所隱藏的東西與當初自己看着溪水之際所看到的又有什麼不同?
那是一種寧願粉身碎骨也要達成某件事情的堅決,亦是無所畏懼無視一切的無上桀驁!
在這個世界中有着一類人,這種人不在乎一切,甚至連他們自己的生死也絲毫不會在乎。這種人毫無弱點,旁人甚至找不到能夠令他們慌促、失魂的外在因素。
換言之,這種人亦是所有人都會畏懼的一種存在。
蕭笑自己曾經便是這種人,故而他也極爲清楚的知道這一類人的恐怖之處。
只要對他們有用的,能夠令他們達成目的的事情,那麼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他們也會堅定不移的去實行。旁人無論如何說教,都是動搖不了他們心中那根深蒂固的信念!而這種人的心無疑便是純粹的,純粹的善,又或者是……純粹的惡!
而這一類人又有着一種共同點,那便是因爲他們皆然曾經失去過某樣東西。而他們的心也便因此而缺失了一部分情感,從而逐漸變得純粹起來。
他們的心中,除了自己的所想所願,便再無一絲雜念……
一瞬之間,蕭笑如同是看到了往昔的自己,在恍然之後他不禁自嘲一笑,便將其置於腦後。他又望了一眼眼前的落魄青年輾轉輕聲道:“我的意思是,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明白嗎?和我交易吧,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聞言落魄青年也頓了頓輾轉戲謔一笑,道:“哦?真不明白,你與我一個隨時可能會死的人說這些莫名奇妙的事情做什麼。”
“哦?是嗎?我倒是不覺得你會死在這裡。”蕭笑輕聲道。
“是嗎?或許是吧。”落魄青年笑了笑便再度閉上了眼瞳,看上去絲毫沒有與蕭笑再交談的意思。
“我可不覺得你還在遲疑,你也看到了,這裡的氣氛現在很是不錯,但再過一段時間嘛,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的了。趁着現在這種氛圍,你不覺得應該好好地玩一玩嗎?”
“玩?”落魄青年輕聲呢喃旋即也再度睜開了眼瞳,他仔細觀察着蕭笑的面龐,良久之後方纔啓脣道:“在這裡說這個詞語,你……很有趣呢。”
不鹹不淡的話語輕聲響起,但蕭笑自然清楚的知道這落魄青年的內心不會也是如此平靜。
再過一段時間,這裡會發生什麼事?
這個問題的答案,無論是蕭笑還是那落魄青年都清楚的知道。如今這些一、二等王朝之人就像那追尋螢火蟲的人們,竭盡能力在尋找着那微弱的光芒。只要是一寸光源,他們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但若是那螢火蟲的微光消失,爾後是那無盡的黑暗降臨了呢?
那名爲絕望的深淵降臨之際,相信不會有太多人保存着理智。
而那些三等王朝或三等王朝以外的人來到這片大陸之際,那便是等若於黑暗降臨。
如此,“他們”自然是沒有多少時間了。
但,在這種情形之下,蕭笑居然是笑着說出了“玩”這個詞語。這自然不尋常。無論聽到此話的人是那落魄青年還是旁人,他們皆然會這般去想。
遺憾的是,除了此刻就在蕭笑身旁的落魄青年,旁人皆是懷着各種念頭站在遠處談笑。
即便是那丁晴也是飽含複雜的情緒看着這裡。
而那王閻、姜煒、白芷等人則是因爲蕭笑已經關聯到了丁晴,也因而擾亂了他們的思緒。此事巧妙的發生,正巧使得他們心中不再鎮定。故而他們也並沒有發現蕭笑此人的反常,在這等契機的彌生之下,也爲他們將來的命運漸漸的……鋪設了一條已定的道路!
如今,場中堪稱局內人的唯有一人,那便是白懿沁。因爲她是蕭笑的女人,故而她也清楚的知曉此時蕭笑究竟在做些什麼。
畢竟,剛纔開始在那落魄青年身旁的人可……就是她啊!
“我能相信你嗎?”落魄青年沒有再說廢話,而是淡然的看着蕭笑旋即輕聲說道。
“你可以選擇不信。”蕭笑微微一笑,同樣淡然的應道。
見狀落魄青年點了點頭,然而就在他即將開口之際蕭笑卻又忽然笑道:“你去將此事的消息直接告於衆人,豈不是更妙麼?”
“你確定?”
落魄青年蹙眉問道,看到了螓首輕點的蕭笑他也不覺有些詫異。看到了他的驚訝,蕭笑也再次戲謔道:“既然是玩,那肯定是場面熱鬧一點纔算得上吧?如今我期待的傢伙還沒有降臨,不找點樂子豈不是太無聊了?你說呢?”
“如你所願。”
落魄青年輕聲應道,爾後便徐徐起身走了出去。而他所去的方向,也赫然便是衆人所在之處!
看着落魄青年的忽然行動,王閻等人也疑惑的蹙了蹙眉,就在他們思索之際,那落魄青年也忽然開口道:“你們來到這裡是爲了什麼,你們都清楚的知道。現在,我便將你們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
“出城之後,西南方,三百里外,那裡有着一位強者的墳墓。又或者說,那也是一處陵墓。曾經有着大批一等王朝中人去了那裡,但在進入那裡之後,卻沒有一個人能再度走出。大批人的死去,造成了那裡赫赫的兇名。也因此,即便還有人知道關於那裡的消息,卻也沒有將其放出的道理。因爲,他們的親朋亦或友人,愛人,曾經死在了那裡。”
“大批人的死去?你知道那大概有多少人麼?”
問語忽然響起,而那道話音也是來自於王閻一行人中的白芷。只見他此時瞳中閃着精光,但他卻是兇厲無比的望着落魄青年。
“不知道啊,一百?還是一千?記不太清楚了。”
落魄青年微微搖頭,旋即淡然的複道。
聞言白芷也不禁怒笑一聲,道:“死了那麼多人,你卻說那裡是一處強者的墳墓?誰知道那裡會不會只是……用來坑殺闖入者的一處陷阱!”
“你說是,那就是吧。”
落魄青年聞言微微搖頭,根本沒有再與白芷解釋的意思。
見狀白芷不禁大怒,但就在他欲要行動的那一刻卻有一條手臂忽然攔住了他。那道手臂正是王閻的,只見他雙瞳微眯凝視着落魄青年冷冷的複道:“是麼,你最好沒有騙我。”
聞言那落魄青年不禁輕笑一聲,他忽然望向了王閻,與此同時一句與蕭笑剛纔一模一樣的應語也隨之道出:“你可以選擇不信。”
“呵,白芷,姜煒,放出這條消息,就說機緣……找到了!”
王閻聞言不禁悶哼一聲,旋即便果決的命令道。聞言那姜煒有些疑惑,端即不解的問道:“大哥,他的話語可以……”
“我們,不得不信!”
王閻的應語傳出,而姜煒聞言也不禁陷入恍然。
想到了此時所處之地,想到了那一片模糊的未來,他也頓時知道了王閻此時爲何這麼做的原因。
因爲現在的時間已經瞭然無幾,故而無論是他們還是那些二等王朝中人都已經……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