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上官姨娘來,無非就是求情,替她那可憐女兒錦繡求情。
淡淡一笑,姚嬛秀一開口拒絕上官姨娘,“姨娘如果是因錦繡妹妹而來,那姨娘還是免了吧。”
“嬛秀!錦繡可是你的親四妹,你不能如此絕情啊。”
上官氏當頭就給嬛秀跪下,兩隻手抓着嬛秀裙襬,“如今二小姐您是相爺跟前的大紅人,眼下整個府裡頭,也就您說話,相爺能夠聽得進去,這錦繡若是去了家廟,這一生前途可就葬送了呀。”
前途,上官姨娘說錦繡妹妹還有前途?
真真是可笑,試問還有什麼前途可言,當着那麼多殿下郡主們的面,失了貞潔,前途可謂是盡毀了。
嬛秀淡淡得道,“姨娘當真覺得四妹妹繼續留在相國府,還有前途麼?”
“二小姐此話何意?”
上官氏擦乾眼淚,隱隱約約覺得姚嬛秀此舉是話中有話,不免心生一絲希望,她這輩子就把全部身家性命希望搭在女兒身上,若是錦繡有個好歹,她這個當姨娘的,也是要遭殃的。
“眼下,去家廟是最好的選擇。”
姚嬛秀居高臨下看着上官氏,如同上位者看着一個不起眼的侍婢一般,更何況,上官氏的身份跟嬛秀比起來,就是一個侍婢,一個主子,這樣,倒也理所應當。
“讓錦繡妹妹去家廟,避避風頭,不好嗎?”
嬛秀反問。
左思右想之際,上官氏覺得姚嬛秀此言當真是出自良心良語,發生那樣的事情,莫說整個府邸裡頭那些個莫等的丫鬟奴才們,每個人悄悄一個唾沫星子,估計就能淹死姚錦繡,更遑論京城之外,然而家廟地處僻靜,也極爲方便讓姚錦繡休養生息的。
“姨娘請起來吧。”
姚嬛秀親自攙扶上官氏,記得這個上官氏前世也是個可憐人,她和她的女兒姚錦繡都被大夫人母女利用,利用殆盡,通通沒有好下場。
嬛秀也知道,如今的上官氏也想着良禽擇木而棲,要不然今日她也不主動到嬛秀這裡索求幫助,平日裡也不見得來嬛秀這邊。
說話之前,嬛秀早已命令羋桃沫兒屏退左右,旋兒,姚嬛秀盯住上官氏的眼睛,“姨娘可痛恨大夫人母女?”
“恨不得飲其血,吞其肉!”
上官氏將手中的帕子差一點絞成碎片,“我不知道爲何那些賊人會突然潛入沁芳暖閣,我只知道,姚幽浮預先躲起來,卻讓我的錦繡遭受那樣的下場!同樣遭受不測的還有兩個,是大姐房中的新茗新妝,可這兩個賤丫頭乃是賤婢出身,我的錦繡雖是庶女,好歹也是相府千金!如何能跟我的女兒相提並論!平日裡,錦繡一味奉承大小姐,我也絕無反對之心,今日,卻是害成這樣…我…”
上官姨娘原本指望,清清白白的姚錦繡,再怎麼樣,也能夠嫁給京城中的望族貴門公子,可是眼下,還怎麼可能,能不能隨便找一戶人家嫁出去,還是個問題。
“既然如此,本小姐倒是很樂意幫姨娘一把。”
嬛秀淡淡得看着上
官氏,“只是,有一件事,不知道姨娘是否對我依舊心存芥蒂。”
滿數傾府上下,能找出一靠譜的人幫助自己一把,放眼望去,上官氏也只能找得到姚嬛秀一人,此女同樣庶系出身,可謂是同根同源。
“我知道二小姐您想要說什麼,我只想說,是我自己女兒造得孽,與二小姐您無關,那日,是我家錦繡硬是要試那衣裳,所以才導致臉上長了那樣的東西…”
上官姨娘說完,眼淚又止不住流出來。
果真是善察人意的姨娘,這是嬛秀不明白,爲何如此心頭冰清通透的四姨娘,總是得不到相爺的歡心的,但凡相國父親能在乎上官氏,哪怕只有一點點,也不至於在府中地位如此尷尬。
人家上官姨娘說與嬛秀無關,那麼嬛秀自然很樂意拉攏上官姨娘一把,“既然姨娘如斯痛恨大夫人,我這裡倒是有一計,姨娘放鬆去做,便好的。其餘的話,我來善後。”
“二小姐請說。”
上官姨娘知道自己女兒這輩子已經無望,不過她還是樂意見到大夫人和大小姐倒臺,這一對母女狼狽爲奸,上官氏勢必要替姚錦繡出一口氣。
“其實,同錦繡妹妹一樣,大姐也…也絕非完璧之身…”
這個消息,眼下是相國父親最想要保守的,可是嬛秀偏偏要說出去,讓上官姨娘將這樣的消息鬧得整個相國府邸滿城風雨,再鬧得整個華京城人人皆知,那纔好玩呢。
“報應!真是報應啊!”上官姨娘捶胸頓足好不痛快,“原來和我家錦繡一樣,姚幽浮也被賊人玷污了,這下好,這下好啊。”
對於此時此刻的上官姨娘而言,能夠拉來大小姐姚幽浮一起來做這個墊背,上官氏自然樂意得很,可以說,她早就期盼這一天很久很久了,一看到大夫人那種傷心的模樣,上官氏的心就爽快。
同二姨娘林氏一樣,上官氏也是跟大夫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被頤指氣使很多年。
多年積怨一深如同那積水兇河,一旦泄堤,就一發不可收拾。
一日後,相國上上下下都在傳姚幽浮大小姐被賊人玷污,傳得真真兒,大夫人一怒,板子挨下去,可耐不住這風聲,就好像瘟疫似的蔓延。
三日後,整個華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日相國府二小姐生辰宴,身在相府沁芳暖閣的大小姐姚幽浮與四小姐姚錦繡被玷污的事實。
瞅着傳播得比珍珠還要真,還叫人用時新的歌謠編排出來,那些歌謠太過豔麗,嬛秀也記不住,就記得其中一兩句中有“思嫁”、“思春”這樣的字眼。
這樣的字,簡直就是待字閨中女子們的禁忌呀,凡女子出嫁,必須是要依據三書六禮,三書聘書、禮書和迎書,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一個都不能少。
凡閨中女子不得思嫁,不得思春,這樣太過辱沒斯文,辱滅法理,此番,還鬧得滿城皆知!
至少今日下了早朝的相國,難免被一番平日裡就已經敵對的部分同僚們取笑,不去取笑的那些同僚們,無非是跟姚科
晟素日裡在政治舞臺上有某種合作,所以他們纔沒有,可是敵對同僚們,就一個勁兒得取笑。
姚科晟第一次感覺,第一次深深得感覺到,以往平日裡那個他曾經深深引以爲傲的長女,姚幽浮,今時今日卻成爲他姚科晟的恥辱,成爲相國滿門的恥辱!
姚錦繡區區一介庶女,他可以不去計較,打發去家廟也就算了,可姚幽浮不一樣,是相國府邸中的唯一嫡女,是相國府上下的顏面。
這樣一來,相國府邸嫡女揹負污穢之名,叫姚相國失了顏面!
所以下早朝的姚科晟第一時間,就奔向沁芳暖閣,大夫人早已聞到風聲,就馬不停蹄從鎏飛院跑到沁芳暖閣來保護她的好女兒。
“相爺,是外面的人瞎傳的,我們家幽浮並沒有…並沒有做出辱沒…辱沒我們相府家聲的事呀。”
大夫人緊緊抱住懷中幽浮,就一同朝着姚相國跪下來。
如此之好場面,姚嬛秀自然是跟林姨娘、上官姨娘、鄭姨娘幾個來看熱鬧來着。
“該死的賤人!”
姚科晟一腳踢開大夫人,冷冷得虎瞪着她,“端木臻珍!你以爲我不知道,其實這個孽障已經失去清白之身,我早已讓那些府中多年老嬤嬤們檢查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以爲我矇在鼓裡嗎?我對外說,幽浮並沒有受到損毀,依舊是完璧之身,可是爲何…可是爲何這個消息會傳出府?”
“相爺,那是外面的謠言…不能聽信…幽浮可是你向來最疼愛的女兒呀…難道你這是要她死嗎?”
大夫人涕淚縱橫,抓着姚相國的膝褲。
姚相國憤怒得再一次狠狠踢開大夫人,叫大夫人嘴角抿出一絲血水。
怎叫一個慘子了得。
林姨娘等幾位姨娘們紛紛勸道,“相爺何必如此心焦,等一切查清楚再…”
“林氏!這個風聲,一定是你放出去的,對不對!”
“是你,還有你的女兒,姚嬛秀!”
“是你們母女狼狽爲奸,故意放出去,要讓我的幽浮…”
端木臻珍重重咳嗽了一聲,狠狠得用手指指着姚嬛秀母女。
嬛秀淡淡得看她,“母親,現在是大姐犯錯,可別把矛頭指向我們,若是大姐真的無辜,何必畏懼那些流言,母親這樣緊張,這樣迫不及待,莫不是…莫不是走漏這些放聲的,是母親自己吧。”
“賤人!”
大夫人一心想着幽浮大女兒名聲沒有了,估計夜太子那邊知道,也一定不會再娶幽浮,這可是何其之大的打擊,至少大夫人是受不了,一腔怒火,卯足力氣衝着姚嬛秀撞過去。
姚嬛秀是何人,故作嬌弱的樣子,躲閃過大夫人的衝撞,大夫人自己卻一頭撞在假山石上,血流如注。
那裡姚幽浮殺豬一般得喊道,“母親…母親你別死……母親你千萬別死啊…你若是死了…女兒也不想活了呀…”
“如果大姐以死明志,全了姚府顏面,倒也不可。”
姚嬛秀眼珠子兒朝着姚相國這邊看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