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後的少年抖抖索索地走出,咬着開裂的嘴脣,小心道:“美人姐姐,我……我不是有心……我……我只是……聞到肉香,一時忍不住就……美人姐姐,我已經三年沒吃過肉了,我……”說着說着,跪下了。
看着少年被風吹得通紅開裂的臉頰,以及袖口處漏個不停的蘆絮,蘇芸嘆了口氣,從皮袋裡取出兩塊牛肉,貼心地用鬥氣切成小塊,再拿油紙包好,扔給少年:“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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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姐姐你真是太好了。”少年大喜過望地說着,接到油紙包後就迫不及待地打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這牛肉浸過秘製滷汁,非常的鮮嫩可口,吃得少年滿嘴狼狽。
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樣子,蘇芸的嘴角露出了微笑,這少年的純真和可憐,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實驗基地的夥伴們。
都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的試驗品,他們日復一日地接受着高強度的試驗,麻木好像螺絲釘,唯一還能稱爲樂趣的就是午後半個小時的自由活動。
在那半個小時裡,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嬉笑打鬧,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會被阻止。
那時他們最害怕的懲罰是關小黑屋,因爲這意味着至少一週都不可能見到小夥伴。
果然,比起痛苦,黑暗和冷漠纔是最不能忍耐的!
少年意識到蘇芸在看他,訕訕停下,道:“美人姐姐,謝謝你的肉,我……從出生就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蘇芸看了眼他髒得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襖子,皺眉道:“你的父母呢?他們不管你嗎?”就算再窮再苦,這個年紀的孩子也不該穿着破爛骯髒的衣服在外面亂走啊!
少年低下了頭:“我叫狗剩,沒有父母,是個野種。”
“……”蘇芸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任何一個父母,都不可能給孩子會取這樣的名字!
“你平時都怎麼生活?吃什麼?穿什麼?”蘇芸問道,她不是聖母,不可能拯救每一個人,但是看到被遺棄的孩子,難免生出了幾分同情。
少年抓了下腦袋,憨厚一笑:“月光城裡都是我這樣的孩子,我們白天在城外撿荒,晚上回城裡睡覺,我可是這一片的老大呢!美人姐姐想知道什麼都只管問我!”
“你怎麼知道我想知道一些東西?”蘇芸問道。
少年咧出雪白的牙齒:“月光城這麼荒涼的地方,如果不是爲了找東西,像美人姐姐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來?不瞞您說,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獅鷲呢!”
聽着少年的發言,蘇芸也有些感慨,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窮人多啊!
幾經猶豫後,她大方地承認了:“狗剩,我來月光城確實是爲了找一些東西。”
“果然,被我猜中了!”少年開心得伸出烏漆墨黑的手掌,“美人姐姐你再給我兩塊牛肉,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哪怕是城主的婆娘穿什麼顏色的內衣,我也知道!”
“你倒是消息靈通呢!”蘇芸戲謔地笑着,又取出兩大塊牛肉,“給你,慢點吃!”
“放心吧,這種難得的好東西我才捨不得一口吃掉,要留着慢慢吃。”少年豪氣地說着,將牛肉小心包好放入了懷中,再次擡起頭,老氣橫秋道:“美人姐姐,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我來月光城是爲了找——”蘇芸頓住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讓這個明顯沒有接受過基本教育的少年理解傳送陣這個名詞。
稍微思考了一下,蘇芸邊比劃邊道:“月光城內有沒有很久很久以前修的廣場?大約這麼大,最外面有柱子圍着,中間刻了許多看不懂的花紋?有沒有這樣的地方?”
少年聞言,露出了疑惑:“月光城的郊外確實有個類似美人姐姐形容的地方,但是雍和廣場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爲一場沙塵暴徹底被埋了,廢了。因爲沒錢,到現在都沒人管。”
“沒人管?”蘇芸一愣,隨後又恍然大悟。
中央大陸分爲東南西北四塊,原本四塊大陸都有傳送陣相連,許多類似月光城這種物產貧瘠的城市,也因爲有了傳送陣很快就作爲大陸交通中樞繁榮昌盛起來。據史料記載,月光城一度擁有數十萬的常住人口,還有十倍於此的流動人口,武風昌盛,生機勃勃!
但是,從三百年前起,東大陸就陸續關閉了和其餘三塊大陸的傳送陣,最終與三塊大陸都斷了往來,成爲一個獨立封閉的小世界。而那些本身物產貧瘠全因爲傳送陣而繁榮的城市,自然也就漸漸地衰弱了。
“你能帶我去……雍和廣場嗎?”蘇芸問道。
少年苦笑道:“狗剩收了姐姐的東西,當然要給姐姐做事了。不過那個地方現在被一羣響馬佔了,我勸美人姐姐還是不要……去比較好。雖然美人姐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是住在雍和廣場附近的響馬們足足上百人呢!”
響馬指的是攔路搶劫商旅的強盜,響箭一響,馬匪殺出,搶劫貨物輜重。
蘇芸自然不把響馬當回事,但她看狗剩戰戰兢兢,心有不忍,道:“天色不早了,我聽你的,不去找響馬。等我集齊了人手,再去那邊!”
“美人姐姐,如果你真有要緊事必須找雍和廣場,我勸您還是去城裡找城主大人。這羣響馬盤踞月光城外已經三年多了,我們這邊本就窮困難過,如今更是連做日常買賣的商販都不經過了。別說我們這種拾荒的窮鬼,就是城主……也想着離開呢!”
“看來這羣響馬不是一點點的囂張啊!”蘇芸嘆道,月光城如此破敗,嚴重出乎她的預料,而響馬明知月光城沒有任何油水還盤踞雍和廣場三年,更是讓她疑心其中另有貓膩。
此時天色已晚,蘇芸不想過早惹來注意,又隨便問了狗剩幾個關於月光城的問題後,就趕在關城門前進了城。
……
城郊的荒涼已經讓蘇芸觸目驚心,城內的破敗更是嚴重超乎預料。
蘇芸找了很久,才終於在一羣低矮的黃土胚房中找到一個外表看來正常的客店,走進去,缺牙齒的掌櫃正打瞌睡,老木桌上一層薄薄的沙塵。
“我要住店,請問還有房間嗎?”
“有,有,店裡所有的房間都是空着的,沒人!”掌櫃擡起頭,滿面歡喜地說着。
蘇芸於是請掌櫃帶路,領她去樓上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