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無窮無盡的壓力從奧菲羅克身上散發出來,廣場上的人剎那間似乎都有些錯覺,彷彿自已化成一隻只柔弱羔羊,身處空曠、無處可藏的草原上面對着一隻飢餓的獅子。這種威壓無形無跡,正是直接作用於精神、靈魂之上的。
一道罕有的殺機在黃金獅子的眼中掠過,無形的精神風暴充斥着廣場之上,所有的人都已經停手罷鬥,苦苦對抗着這道精神風暴。功力心志稍弱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後退去,有幾人承受不住這種精神壓力,意志徹底崩潰,哭叫着四散而逃。轉眼之間,廣場中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只有女魔法師、安德烈和大衛團團圍住奧菲羅克,連飛龍也抵擋不住巨大的壓力,一步步地後退着。
飛龍正全力咬牙支持之際,異變忽生!
背後突突突一陣輕響,十幾支弩箭如雨如瀑的潑了過來。飛龍正全神對抗奧菲羅克的威壓,哪還能注意身後的異動?好在多年生死邊緣打滾,讓他直覺敏銳之極,本能的就地打了個滾,這才逃過殺身之禍。只是弩箭衆多,距離又短,還是偷襲,哪能全數躲開?待飛龍站起身來,屁股上已經插上了兩支弩箭。飛龍怒發欲狂,回頭尋找偷襲之人,見凱特一臉神聖站在自己身後,手持一個空着精鋼圓筒。不必再看了,筒中原來那些弩箭中,有兩支正插在自己屁股上。
偏偏這凱特還表情神聖,一副悲天憫人、爲民除害的樣子,以看一頭作惡多端的魔獸的眼光盯着自己,怎麼叫人不怒?飛龍大怒之下,氣血上涌,突然一陣無力和痠麻感傳遍全身,險些栽倒在地。他大吃一驚,看見一雙手已經變成青藍色,想來臉上也是如此。神聖騎士偷襲也就罷了,居然還會在箭上喂毒?可他不知,凱特練的是神聖鬥氣,職業卻絕不是神聖騎士,二者之間差別之大,世人大多是根本不會知道的。
眼下小命要緊,飛龍大吼一聲,渾身肌肉暴張,體形瞬間增大不少,嗜血鬥氣如一層淡淡紅霧繚繞身周。狂化之後,他審時度勢,掉頭就跑,不愧是做了多年老大之人,當機立斷的功夫讓人佩服。
凱特暗叫可惜,他可不敢追趕狂化後的戰士,何況此人不狂化之時也是十三級野蠻武士,自己可不是對手。當下低聲咒罵起倫斯來,高價買來的毒藥竟如此不濟事。這一次凱特倒是真的冤枉了倫斯,毒藥還是值那份價錢的,只是野蠻武士本身抗毒能力就高,嗜血鬥氣更有以毒攻毒之效,所以飛龍連中兩箭之後,還能活蹦亂跳的。
抗拒精神壓力很大程度上依靠的還是精神力量。飛龍抵擋不住的,不見得比他功力弱的就一定抵擋不住。凱特修習出的是神聖鬥氣,與奧菲羅克的黃金斗氣所出同源,幾人又站在黃金獅子一邊,自然不用害怕他,所以對這道精神風暴抵抗力自然比旁人要強的多。只是倫斯和羅伯斯基不大濟事,屁滾尿流的,羅格又魂不守舍,凱特無奈,也跟着退到遠處。恰巧飛龍也向這方向退來,凱特見機不可失,從倫斯手中搶過機弩,痛下毒手暗算,一舉建功。
凱特先前戰鬥中故意示弱,處處手下留情,充分展示了神聖鬥氣主人的慈悲胸懷。其實他不是不想下狠手,只是沒找到好機會可以一擊必殺而已,只能繼續引敵人消去戒心。正是由此,飛龍纔沒把凱特放在心上,沒成想會栽在這裡。
這也是飛龍流年不利,修成神聖鬥氣之人擁有凱特這般黑心的,不敢說後無來者,倒的確是前無古人。
羅格臉色蒼白,此刻他的精神如怒潮中的一隻單桅小船,正在異空間的風暴中苦苦掙扎。他極力想從異空間中逃脫出來,可是遠方無窮多的空間之外,一股吸力牢牢的抓着他的精神,一點一點的將他拉入到風暴的中心處。羅格根本不知異空間的風險,幾次出入風月所在的異界,也是那個小骷髏操刀召喚的結果。這次不知怎地,見埃麗西斯被封入‘異界牢獄’,他竟然鬼迷了心竅,以精神力牢牢鎖定了埃麗西斯,這才陷進如今進退不得之境。
要是早知如此,埃麗西斯就是再美上十倍,羅格也絕對會坐視不理的。如今在異界風暴和每一瞬間都會發生的空間轉換摧殘下,羅格原本龐大的精神力量也漸漸乾涸了。精神連線另外一頭的埃麗西斯倒一直死死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反有把羅格精神靈魂全部拉入異界的趨勢。羅格心下早已經問候了埃麗西斯祖上後代各幾百代家族中的全部女性,然後又無數次咬牙切齒地發誓要用知道的一切技藝好生伺候一下這個丫頭。當然這些只是在心中說說而已,這女魔頭操縱人偶的那個法術可不是一般的恐怖,羅格一見之下,就已經起了偷師學藝的心。
心下怨氣雖重,但胖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那類人,在此要緊關頭,還是稱得上是生命不息,奮鬥不止的。當然了,奮鬥一止,小命必息。苦苦支撐之下,他的精神力越拉越長,雖漸漸弱了,還是韌而不斷,可見其精純。
此刻場中圍住奧菲羅克的三人誰也不輕鬆,雖說奧菲羅克不過比安德烈高了一級而已,但這一級就是天上人間的分別。面對聖騎士,三個魔法武技心計均爲一時之傑的人誰也不敢輕言能勝。單是精神上的威壓,就無時無刻不在瘋狂增長着,似乎永無止境。面對着這其深似海、其威如山的力量,三人都暗暗生了退心。
奧菲羅克哪能就這樣讓他們跑了?戰槍率先指向最弱的大衛,大衛一張俊臉頓時色變,怎麼也不該輪到先挑自己下刀啊?安德烈和女魔法師同時戒備,只待奧菲羅克一動,就要下手。
劍拔弩張的諸人突然神情一動,同時轉頭望向了夜空。原本空空如也的夜空中突然一道血紅色的閃電劃過。過不多時又是一道。隨後電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形成了個暗紅色的電火之球。
電球猛然亮起、耀眼欲盲!
強光過後,一個俏麗身影當空而立,絕色容顏冷若冰霜,一頭長髮無風飛揚,正是埃麗西斯!
她周身衣衫破爛不堪,將將掩住要害部位而已,若不是盛怒之下黑焰升騰,下面衆男人又要大飽眼福了。
羅格精神力已經耗盡,周身酥軟,面如灰土,一心只想倒在地上大睡一番。
埃麗西斯秀目一掃到空中的女魔法師,眼中立刻再也容不下旁人。她黑色的眼眸中紫氣一現,柔柔地對着女魔法師說道:“你這個小東西,姐姐還真是小看了你呢!來,小寶貝,再給姐姐好好的哭一個,姐姐一定會好好痛你的。”聲音甜得發膩,身上發出的狂風怒潮般的魔法波動卻泄露了她真實的心意。
女魔法師掩嘴淺笑,道:“姐姐千萬不要這麼生氣嘛,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啊?誰讓姐姐這麼歷害呢?再說了,剛纔你整治的人家好慘呢,哪有一點做姐姐地樣子嘛!”她這一笑,笑得花枝搖動,鬥蓬若開若合的,又讓男人們心中一陣狂跳。
埃麗西斯不再理她,再次雙手前伸,黑焰在胸前迅速集中起來,那個讓女魔法師大吃苦頭的人偶法術又要使出來了。
女魔法師突然清脆地笑了起來,道:“奧菲羅克呀,這裡有這麼多人在,你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你的秘密小情人謀殺未來老婆不成?”
這一句話宛如一道霹靂,險些將黃金獅子從半空中劈下來。埃麗西斯驚詫之極,櫻脣半張,說不出話來。那個人偶法術自然被中斷了。
女魔法師的話聲音不大,除了場中五人,就只有羅格聽到了,可這句話的衝擊力實在太大,奧菲羅克、埃麗西斯和羅格一時都呆若木雞。
在埃麗西斯一雙明眸注視下,奧菲羅克心神大亂,人登時往下一沉。好在警覺極時,這才穩住了身形。
“難道,你就是芙蘿婭公主殿下?”奧菲羅克語聲有些澀澀的。
“嘻!你是我未來的老公啊,不用公主公主的叫,叫我芙蘿婭就可以了。本來依父皇意思,是要我自己看過滿意後才能定這門婚事的。現在看也看過了,我很滿意啊,這事就這麼定了吧!”
芙蘿婭和埃麗西斯目光都集中在奧菲羅克身上,不過一邊是柔柔秋水,一邊是熊熊魔焰。黃金獅子夾在中間,不免尷尬無比。他咳嗽兩聲,道:“這個……芙蘿婭殿下,似乎決定的倉促了點吧,您身份尊貴,我怕是……”
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芙蘿婭打斷了:“沒有呀,一點也不倉促!當個聖騎士的老婆好像很不錯呢!‘把那個女魔法師交出來,不然的話,普羅西斯可就要少一個徒弟了!’真是太帥了啦!呵呵呵呵!”
就在埃麗西斯將要爆發之際,芙蘿婭沖天而起,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飛走了,清脆的語聲從天上傳來:“至於你的秘密小情人嘛,人家會嫉妒的噢!不過我也很喜歡姐姐呢!所以就暫時委屈一下,你自己先處理吧!”
芙蘿婭飛走之前,卻死死的盯了羅格一眼。這一眼別人或許不會注意,但羅格卻如被針刺一樣,驚得跳了起來。
安德烈妒火中燒,也是他長得過於漂亮了些,連怒目而視都讓人十分心動。他想上前拼命卻又心知不敵。如果是單打獨鬥,奧菲羅克、埃麗西斯任何一人都能穩穩的收拾了他,這種感覺讓一向心比天高的安德烈無比難過。
他猛然仰天清嘯一聲,身影閃動,轉眼間已身在百米之外。
局面發展至此,已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衛看了看滿地狼藉的屍體,淡笑一下,道:“這裡就讓我來善後吧。奧菲羅克大人想必一會定有大事要忙,我就不留您了。”偷笑之意,真是表現得肆無忌憚的。
一道黑色焰柱猛然自大衛腳下衝天而起。大衛措不及防之下,立刻被烤了個焦頭爛額。他一衆手下欲上前救主,卻又畏懼奧菲羅克和埃麗西斯,個個面色難堪,手足無措。大衛鬥氣一發而收,撲滅了身上的火焰。一縷黑煙自烤火雞般的大衛頭上冒起,他頭髮已經全沒了,眉毛也去了大半,早已沒有半分瀟灑風流的樣子。大衛擡頭四顧,始作甬者埃麗西斯早已經消失了。就是她還在,大衛想來也不敢說什麼的。
大衛苦笑一下,低聲吟了一句著名的詩句:“女人啊,火山就是你的寫照!”
如此局面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奧菲羅克自然不能對大衛兄弟下毒手,除非他準備立刻反叛。埃麗西斯既然已經回來,他也就不爲已甚了。他隨即想到以埃麗西斯的魔法造詣和其它種種神秘本領,絕不會就此失陷在異空間的。只是當時關心則亂,纔不小心露出了真正的實力。
想到那個令人捉摸不透的芙蘿婭和路易九世的賜婚,奧菲羅克不由得頭大如鬥。而安德烈年紀輕輕,鬥氣居然達到了十六級水準,不論在什麼時候都是個輕忽不得的對手,真正難以對付的還是他背後的‘星空劍聖’普羅西斯。
芙蘿婭和安德烈來到里爾城用意顯然是牽制自己和埃麗西斯。這些也都罷了,呆會如何安撫怒火沖天的埃麗西斯纔是天大的難題。賜婚傳聞,他一向當成幾句戲言罷了,也沒有說給埃麗西斯聽,哪想到今日竟真的由芙蘿婭本人證實了這個傳聞。奧菲羅克呆了片刻,嘆口氣飛走了。
至於飛龍的衆手下們,自老大跑路之後就已經一鬨而散了。羅格等人解救下了埃特和依莎貝拉,大衛則指揮着一衆手下收拾屍體,清理現場。聞風趕來的城防軍、秘探和警察們都被大衛的人攔在了廣場外面,這些人也很乖覺,見有蒼狼騎士團的人在場,都各自散去了。但是職責所在,爲表示勤勉盡責,又不能就此回到署裡,於是各人四處遊蕩,順手抓了不少小偷夜盜,各個酒館妓院的生意也突然好了不少。
除了羅格之外,凱特、費斯等人人帶傷,個個胸中都有一股惡氣,雖然動不得安德烈、大衛等人,但飛龍這落水狗是一定要打的。大靠山奧菲羅克居然是聖騎士,這一大發現頓時讓幾人腰桿硬了不少。
繁忙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埃特受傷頗重,依莎貝拉倒沒什麼損傷。過了兩日,羅格等人前來探看埃特的傷勢,卻被依莎貝拉攔住了不讓進去。少女站在幾人面前,有些怯怯的,卻拼命鼓起了勇氣,攔在門口。羅格有些莫名其妙,笑問道:“依莎,不認識我們了?怎麼不讓我們進去啊?”
少女咬着下脣道:“我認得你們!你們這些埃特的朋友!我當然認得你們,用箭射向朋友的人!”少女小臉通紅,全身激動的發抖,聲音也是越來越大。
埃特虛弱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依莎,是誰來了?怎麼了,怎麼和人吵起來了?”
羅格提起聲音,對着二樓道:“嗨,埃特!是我們來了,怎麼好像依莎對我們有些誤會啊。”
埃特沉默了一下,道:“依莎,讓他們上來吧。”
依莎不情不願的讓開了路,幾個貴族隨手把馬拴在門口的石柱上,隨着依莎來到了二樓。
接受過牧師治療後,埃特依然十分虛弱,此刻正在牀上靜養,原來英俊的臉孔,兩天的工夫卻消瘦了很多。
幾人坐下後,依莎端上了咖啡,重重的放在桌上,險些把咖啡濺了幾人一身。凱特手上的青筋閃了一下,顯然是有些怒意了。這時羅格伸手過來,輕輕地拍了拍凱特的手。
儘管氣氛有些尷尬,羅格還是微笑着道:“埃特,那一晚佛朗哥是爲了救你們才射的那幾箭,這麼多年了,我們之間誰有什麼本領還會不知道嗎?依莎不知道佛朗哥有這手箭法也就罷了,你爲什麼不給她解釋一下?弓和箭都是我們自己造的,那幾支心靈之箭會依射箭之人的意志轉變軌跡,你又怎麼會不知道?”
羅格頓了頓,輕輕啜吸了幾口咖啡,房間中只餘埃特粗重的喘息聲。依莎貝拉麪上充滿了疑惑,看看幾個貴族,又看看埃特。
羅格喝去了半杯咖啡,又淡淡地道:“埃特,你們這一次出事,兄弟們又有哪一個退後了?當時戰場上依莎昏過去了,但你總是清醒的吧?我們雖然壞事做了不少,然而情勢再不利,又有哪一次半途扔下自己人不顧了?你這樣對待我們,我實在想不明白!”
房間中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過了良久,埃特才低沉着嗓子道:“大家兄弟一場,一直都是你們照顧我的,如果說有什麼對不住我的地方,那是胡說。只是我感覺累了,想出去走走,所以……我想退出‘戰神之錘’。”
羅格、凱特、佛朗哥和倫斯都大吃一驚。自從四年前臭味相投的五個人相遇以來,無論好事壞事,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向來都是同進同退的。其間也曾共歷生死,也曾同享榮華,即能共患難,也能同富貴。無數次大小惡戰之中,幾人早已經形成十分默契,各人的技能武藝又是頗爲互補。因此雖然單打獨鬥都算不上什麼高手,可若是打羣架,就算飛龍這等高手也吃了大虧。
此刻雖然外敵力量強大,但‘戰神之錘’生意正如日中天,兩大靠山一個是聖騎士,另一個是神秘強大的魔女,羅格等雄心勃勃,正想大做一番事業,這埃特居然要走?
羅格正待勸說,埃特擺了擺手,道:“我已經決定,就不要再勸我了。”
沉默片刻,埃特如自言自語般,喃喃地道:“當初相遇之時,我們幾個還是小混混,一起喝酒、打架,那個時候多開心啊。我也曾想過要做一番事業,也有過天天拼命練習劍法、魔法的日子。到了法爾堡之後,我們有了些錢,過上了以前想不到的奢華日子。就是那時起,我喜歡上了這種生活,越來越沒有心思再去修煉什麼劍法、魔力了。”
“兄弟一場,我也不怕你們笑話。那時我開始還能三五天去花天酒地一次,後來是隔天一去。再後來是三五天才會修煉一次劍法或者是魔力。無數次深夜回家時,我都對自己說,從明天開始就要天天修煉、日日苦讀。晚上睡覺時,想起自己和你們的差距越來越大,又有哪一次不是滿身冷汗?可是到了天亮時,溫暖的陽光又會迷了我的眼睛,讓我把這一切忘到腦後。”
“一天天的,我從‘戰神之錘’分得的錢越來越多,可我心裡知道,我什麼都未給‘戰神之錘’做過。生意上的主意都是羅格拿的,打造是費斯,其它兄弟們也都各有作爲,只有我……每次拿錢的時候,我心裡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味道。如果沒有飛龍這次事情,也許我還能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下去。可現在,我……我也是個男人啊!”
埃特痛苦的將臉埋入雙手之中,竟有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了出來,寬大的背心不停抽動着。
“我不光不能做點什麼,反而變成了累贅。依莎落在飛龍的手裡時,我,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凱特試圖勸慰埃特:“飛龍可不是一般的高手,敗在他的手裡是很正常啊。我們纔多大,他又修煉了多少年?看開些嘛,武技高可不代表着強大了,我們照樣不是打得他落荒而逃?來,別婆婆媽媽的了,咱們去‘暗夜精靈’喝一杯,找幾個姑娘開開心!”
凱特突然看到旁邊滿臉通紅的依莎貝拉,臉也有些紅,咳嗽兩聲,不說話了。
埃特嘆道:“不必勸我了。這種胡塗的,只知道伸手要錢的日子我不想再過了。再這樣下去幾年,我也就成廢人一個了。等這傷一好,我就準備去遊歷天下,修行武技。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許幾年之後我們還能相見。”語氣雖然低沉,意志卻極堅定。
少女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埃特這個計劃,一時臉色蒼白,站立不定。
事關男人尊嚴,羅格思前想後,只能嘆口氣道:“如果你真決定了,作爲兄弟,只好祝你好運。這幾天我們在店裡看看哪些東西適合你的,回頭給你送來。裝備好些,也能多點保險。‘戰神之錘’裡面永遠有你的位置!”
四人魚貫走到牀前,一一與埃特擁抱。
“我們是兄弟啊!記得早點回來!”
“混不下去早點回來啊,別硬撐!”
“你好象還欠我錢呢!”
“奶奶的,不是真要走吧!記得回來還錢啊!”
二日後,羅格等人帶了整整一箱的魔法裝備來到埃特的家,卻發現已經是人去樓空。小樓的樓門虛掩着,陰冷的風呼嘯着穿堂而過。依莎貝拉坐在客廳廳裡,靜靜的看着窗外。稀薄暗淡的晨光透過百葉窗斜斜灑落在屋裡和少女的身上。這昏暗的光芒即沒有驅逐走多少黑暗,也未能給廳中帶來分毫暖意。
客廳裡壁爐中只有冰冷的灰燼,不知坐了多久的少女脣色有些發青,幾張信紙散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少女看見羅格,突然抽泣起來,嗚咽道:“他走了!他本來答應了要帶了我一起走的!這個騙子!”
信是給羅格的,大意是老子四海歷練去了,不知道哪年回來。裝備不要了,老用好裝備不利於修行。你們幾個傢伙要給老子照顧好依莎貝拉,若是哪個敢動她的主意,回來一定劍劈火燒。男人痛快點,老子走了就不跟你們告別了,免得看你們哭心煩云云。
“靠你奶奶的!滾就滾吧,當自己是傾城小妞啊,還要老子掉眼淚!”羅格一邊嘴裡咒罵着埃特,一邊對依莎貝拉說:“這小子滾蛋了正好,呵呵,我們一直想說依莎這頭純潔羔羊,如何會看上埃特這豬玀的。這下我們可都有機會了!”
依莎‘撲嗤’一笑,旋即想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與埃特相見,又哭了起來。
羅格心情十分壓抑,嘆一口氣,手指劃了幾道魔法符號,一道細小火焰點燃了壁爐中的木柴,他看着爐內的火焰怔怔出神,臉色被火焰映得忽明忽暗的。良久纔回過神來,與依莎道了別,離開了小樓。
出得門來,大口呼吸了幾下冰冷而新鮮的空氣,羅格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點。吩咐店裡的夥計將馬車趕回‘戰神之錘’後,羅格來到了自己那匹通體烏黑的純種高頭大馬前,見四周無人,腳尖一點,肥胖的身軀如失了重量一般緩緩升起,空中一個伸展,輕巧地落在了馬背上。那馬打了個響鼻,對今天背上意外的輕鬆感到驚喜不已,輕快地以舞蹈般的節奏一路小跑去了。
小樓外不遠處立着一棵古樹。三五隻烏鴉正在樹枝上不停的呱呱叫着,上竄下跳的,難聽的叫聲透過厚厚的百葉窗,硬擠進那些還在熟睡中人的耳膜裡,驚擾了不少好夢。羣鴉之中,有一隻眼睛裡透着血紅色,偏着頭盯着羅格看個不停。
羅格悠閒地騎在馬背上。這段時間大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幾乎把他弄得筋疲力盡。清晨騎騎馬,很可以愉悅一下他的心情。他輕聲哼着小曲,一手控繮,一手用手指在馬鞍上輕輕敲打着節拍。曲子是最近貴族間很流行的一曲,歌詞卻讓他改動了不少。
“噠噠噠……戰馬踏過晨風,旌旗在騎士的長槍上飄揚!年輕而高貴的騎士啊,長槍剛剛刺進過惡魔的心臟!在那遠方的家鄉,純潔的少女正等待着他的歸來………晨風撫過少女的臉,一隻烏鴉在不停的歌唱……啊,紅眼睛的烏鴉,最愚蠢的烏鴉……啊啊!……愚蠢的魔族,千萬年不變……”
好在行人稀少,羅格聲音又低,這恐怖的歌聲並沒有驚擾到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