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怕是慕如七最難熬的一夜,從此我在紅塵笑,無愛亦無痛。
而這夜慕如一亦再未等到那個如夢如影的男人,在晨曦的第一道光落進整個房間的時候,漸漸的睡了過去,只是那心卻空空又蕩蕩。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多少人掙扎在這個命題裡都尋不到答案,卻又苦苦的繼續掙扎着,有時連他們自己也尋不到自己生存的意義是什麼。
再醒來時,已經是晌午。
這兩天慕如一的精神極差,總是處於混混沌沌之中,幸好白狼已經轉好回皇甫莊園修養,再過些日子就可以活碰亂跳了,皇甫蔚然興奮的說道。
慕如一嘴角掛着淺淺的笑,安靜的聽皇甫蔚然說,一旁皇甫樂天也掙着插嘴,而施淼因則靜靜的站在一旁,慕如一也不介意。
等施淼因將皇甫樂天帶回家,慕如一才指着一幫有些貴重的禮物問道,“然然,那是誰送的?”
本來正準備離開的皇甫蔚然一愣,尷尬的停在哪裡,就是因爲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玩意,她才準備今天早早溜走的,哪知道慕如一雖然病着卻還這麼眼尖。
“那個……那個……我想想啊……”皇甫蔚然突然變口吃。
“是凱撒王子的謝禮嗎?”慕如一淡淡的問道。
“呃,如一,你……”
“我沒事了,他不是烈……”這一句雖輕,卻包含了太多的無奈和認命,已經無法言語的悲涼。
“如一,哥哥很愛你,無論在哪裡他肯定都希望你和小天過的開開心心的。”皇甫蔚然最後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慕如一低聲回答,腦海中想得卻是昨夜的那個高大的影子,他究竟是人?還是別的什麼?這個問題縈繞在慕如一的腦海裡怎麼也無法抹去,經過一夜的思慮,慕如一越發覺得昨夜那個才應該是烈。
想到上次那個半夢半醒間經歷的事情,無論是男人的氣味和身形,以及那霸道的樣子,無不像極了皇甫烈。
只是這一次,慕如一不敢抱太多的期待,她害怕自己再次失望,她已經受夠了那種有了希望再失望,那種反反覆覆的疼了。
在醫院待了五天,慕如一便決定出院了,只是沒有想到凱撒王子會和起夫人親自來接慕如一,說是禮物無法表達他們內心深深的感激,這才決定親自將慕如一迎回酒店。
原本慕如一併不打算再回酒店,託個空找人向凱撒王子和蘇珊小姐辭去教漢語一職,她雖然已經接受凱撒王子不是皇甫烈的事實,但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一個和自己丈夫長得近乎一樣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會受不了的。
可是盛情難卻,人家是王子,她是平頭百姓,況且這般的盛邀,怕是連政府高層的人員都不曾享受到的,如果她拒絕,那麼必然會有很多人難堪。
慕如一從來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女人,那麼所有的疼便只能打碎,嚥進肚子裡。
而今天來作陪凱撒王子和蘇珊的不是別人,正是幾日未見的藍夏桐。
慕如一不荒不忙,向那兩位問好,然後又對着藍夏桐點頭,才五天,那張小臉越發的小,那纖弱的身子更加的纖弱,好似微風吹過就能將慕如一帶走。
蘇珊熱情的迴應慕如一,然後就慕如一的病情細細的問了一遍,最後表達了惋惜之情,同時像慕如一道謝。
慕如一隻是淡淡的不失禮儀的迴應,卻無多大的熱情,她很累,沒有心力去應對任何一個人,包括眼前這個幸福的女人。
而凱撒王子金眸在慕如一身上只做稍稍的停留,點了點,算是迴應,看不出多餘的情緒,只有藍夏桐目光炙熱的停留在慕如一的身上,整個心思好在爲他牽掛。
慕如一對上這樣一雙灼熱擔心的眸子,有些不自然的躲閃,對於藍夏桐怕是慕如一最頭痛的事情吧。
不能冷酷拒絕,又不能接受。
人活着真是一場無言的煎熬,慕如一心力交瘁。
回到酒店已經是下午,蘇珊邀請慕如一和他們共進用餐,慕如一沒有拒絕的理由。
餐桌上凱撒王子高貴優雅,蘇珊溫柔得體,他們般配的讓慕如一連嫉妒的衝動都沒有,只是默默的吃着東西,比起看到這兩個人,慕如一更願意去看看白狼,那纔是她心中重要的。
直到很晚,慕如一才獲得自由權,誰說被人看重是一件幸事呢?而另一件讓慕如一覺得有些進退兩難的事情,那就是藍夏桐因王子邀約也住進了如一酒店。
往日看到藍夏桐,已經成了慕如一的負擔,她必須時刻準備着不讓藍夏桐誤會,又能接受他們所相處的方式,如今這若天天見面,她該如何是好?
慕如一覺得頭大,而令她頭大的另一件事,便是她明日之後就要開始給凱撒王子和蘇珊教授中文,每天一個小時,並不累,亦不會影響她身體的休養,可是慕如一想說,身不累,不代表心不會累。
而且心累,顯然會比身累更辛苦,索性慕如一心裡有期盼,那個高大帶着皇甫烈氣息的影子,幾乎成了慕如一的精神寄託,支撐着她。
慕如一想,如果那是烈,他一定還會來吧?一定會的,到時她一定要弄個清楚。
躺在房間,卻無法入睡,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青色,白皙的臉蛋顯得蒼白贏弱,帶着些許病態的美。
其實慕如一併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甚至有些討厭,但卻無法控制,她將身子微微側起,露出旁邊一大片的地方,那是等待的姿勢,帶着些許的固執。
直到眼皮沉重,上下眼睛打架,慕如一以爲今夜又是一場空時,那個影子卻出現了。
有些激動的差點坐起來,男人卻微微一擡手,就好像有魔法一般,讓慕如一無法動彈,只能乖乖的繼續躺着。
“你究竟是誰?”慕如一像一個病人,偏執的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陪我睡覺。”男人沒有回答慕如一的話,而是像第一次時那般,霸道又狂野的開口,只是這一次,慕如一發現他的嗓音沒有那麼的粗啞,但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說?”慕如一併不罷休。
“陪我睡覺。”男人好像只會說這一句話似的,在慕如一問出之後,再次霸道的重複了一遍。
“你……唔……”慕如一有些生氣,這個臭脾氣還真像那個混蛋,想要拒絕,男人身形一閃就壓在了慕如一的身上,慕如一又驚又慌,可是聞到男人身上的味道後又有些安心了。
“你到底是誰?想什麼樣?是人是鬼?你壓着我呢!”慕如一故做蠻橫的說道。
“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的!”男人的聲音就在慕如一的耳邊,卻又仿似隔得很遠很遠,有些飄渺。
“你……?你不會真的是鬼吧?烈……的鬼魂?”慕如一無比詫異的問道,卻一點兒都不害怕似的。
“如果我說我是呢?”男人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戲虐。
“呃……”?慕如一驚愕的怔了一下,事情大條了。
天啊?
男人將脣湊在慕如一的頸邊,輕輕地吐氣,那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裡帶着些許的無法明瞭的笑意,似是好笑又似是在嘲笑。
慕如一有些癢,將腦袋往一旁移了一下,又恍然想到,如果是鬼,怎麼可能有呼吸。
呃……
反應過來的慕如一快速將腦袋湊到男人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是真的,能咬到,慕如一腦袋懵懵的想。
男人被咬疼,也不吱聲,只是藉着外面的光仔細的端詳着身下女人小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
“你騙我。”終於肯定男人並不是鬼魂之內的玩意,慕如一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反應過來,他不是那些玩意,那是皇甫烈嗎?
“那是你自己想的。”男人連抵賴都抵的光明正大。
“你……烈?”慕如一再次的試探。
男人沒有回答慕如一的話,而是一個翻身,躺在了慕如一的旁邊,竟然開始睡覺。
慕如一臉上的表情更加的五彩繽紛,這個男人還這真是特別啊,說是陪睡,果真不假。
可是慕如一不甘心啊,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是睡不着,伸出小手往男人的身上探去,她需要證實對方究竟是不是皇甫烈。
“唔……”就在這時,男人突然睜開眼睛,慕如一連對方的動作都沒有看清楚,就壓在了自己身上,驚慌的唔了一聲。
“女人,我是男人。”那聲音已經帶上了些許迷情的意味,慕如一的手在半空中,最後尷尬的收了回來,剛纔藉着外面點點的光,慕如一算是看清了男人的臉,原來真的是那夜的醜男人。
關於皇甫烈毀容的想法,在慕如一的心中越放越大,可是男人在威脅她之後,轉頭又趴在了旁邊,好像很累的樣子。
慕如一的疑問卡在喉嚨,終於沒有問出口。
“睡覺。”男人長臂伸了過來,將慕如一半攬在懷裡,就像那夜一樣,慕如一又疑惑了,如果是皇甫烈他怎麼會好心性的這樣抱着自己,連豆腐都不帶吃的?
可是這種疑惑怎麼都抵不上睏意,也許是男人身上的氣息讓慕如一覺得安心,不一會竟也真的靠着男人睡着了。
而那之前好似已經沉睡的男人,突然睜開那雙晶亮的眸子,靜靜的看着一旁的女人,只是那黑曜石般的眸子,怎麼看怎麼都不應該長在那樣一張普通的讓人過目即忘的臉上,男人靠近慕如一,用鼻尖用力的嗅了嗅女人身上那乾淨純然的氣息,才緩緩的睡着,這個女人身上的氣息讓他覺得安心。
從出事開始,慕如一的睡眠質量就很差,此刻被這個好似無比熟悉又好似根本不認識的男人緊緊的抱着,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
只是不由自主的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再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下意識的身手摸了摸旁邊,空空蕩蕩的,甚至是冰涼的,顯然男人已經走了好久。
慕如一才恍然想起,她還沒有問明白呢!
莫名其妙被佔了一夜便宜,雖然什麼的都沒做,可是這心裡卻怪彆扭的,特別是還沒有搞清那個男人是誰。
真是鬱悶。
只是慕如一不得不承認,聞着那獨獨屬於皇甫烈的味道入眠,睡得真的好沉,整個人精神也好了很多。
也許下一次她就能問清那個男人是不是烈了……
摸摸那平坦的小腹,如果小傢伙活着會怎麼樣呢?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應該會和小天一樣漂亮聰明吧?
慕如一有些癡癡的想,直到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誰?”?慕如一出聲問道。
“是我,如一。”藍夏桐的聲音響起。
“哦……等一下。”慕如一快速的將自己整理好,才走過去將門打開。
“如一……”藍夏桐喚了慕如一一眼,眼睛卻一探究的看向慕如一的房間。
“怎麼了,藍哥?”慕如一微微皺眉,有些不悅的問。
“剛纔聽到一些動靜,怕有意外,你沒事就好。”藍夏桐收回目光對着慕如一慎重的說,可是那眼睛裡還有些許探尋的光。
“我沒事。”?慕如一微笑着說。
“沒事就好,如一,這次迪斯王子來,必然會有很多不安分的人甚至國家來搞破壞,你一定要小心,無論出什麼事,一定要記得找我。”藍夏桐認真的說道,目光裡的深情依舊溫熱灼人。
“嗯。”?慕如一低低的應道。
這時對面的門突然打開,凱撒王子一身白衣傲然挺立在哪裡,只是微微一點頭,似乎這世界上所有的光便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任誰都挪不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