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發了狂,我卻沒了力。眼看金線上火星四起,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能發出力來,它就該掙脫了。就像上次在二龍山墳地一樣,它受傷逃走,我則無處可查。但傳說中的什麼人到生死關頭就能激發無窮潛力,那都是唬弄鬼的。真能有這一說,哪還有那麼多人死掉?大家都臨死變超人,都能死裡逃生了。
現在我的感覺就是,我心裡有餘,而力不足了。我的胳膊完全不聽我的使,我往死裡使勁,可卻是一點兒勁兒也使不出來。這把我急的,都要尿出來了。
“嗷!”狐仙又是一聲怪吼,我的手鬆開了。
我知道這下完了。回想起來,應該是我剛剛揮劍連斬三百厲鬼時,用的內力太多了。我真是個聰明人,這麼快就能自省。但又有什麼用呢?狐仙又要逃了。我的眼前發黑,顯然是用力過度所至。這種經驗我倒是多得很,當人的精力用盡,大腦爲了保護你,會讓你直接斷線。也就是相當於把電關了,讓你冷啓動一下。我苦練氣功,也只能比普通人有更強的意志,對大腦的決定,我還是無能爲力。
咚的一聲,我坐在了地上。我調息着,內力恢復着。但那麼一點點的力氣,能保持着我不暈倒就不錯了。想起身來再戰,怕是再難爲繼。我聽到金線發出了難聽的響聲,我知道我加註在上面的內力就快耗盡了,但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孽畜,還不趴下受死!”突然,如打雷般的暴喝傳來。
我當時就精神一振。唉,你別說,人在生死關頭不一定能激發出潛力,但聽到熟悉的人的聲音還真能本能反應一下。我聽到的正是我師父的聲音,而在那爲期一個月的折磨中,我聽到他的聲音,就代表着我還沒死,我還要受苦。這種極爲痛苦的經歷,在我的生命中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聽他罵人,我就精神。
當時我就睜開了眼,雖然還是不能動,但卻能看清了。只見安東尼和我師父二人已經到了金線邊上。我師父那叫一個威風啊。罡風遇到他,就向兩邊自動分開,他就像是控風的天神一般,根本無視這妖氣所成的風力。安東尼就不行了,被吹得拿着聖經擋着臉,往前勉強行進着。
我師父走到近前,只伸手彈了一下那金線,隨即我就聽到他唸了幾句我從來沒聽過的咒語。緊接着,金線突然放出了強烈刺目的光來。狐仙大叫三聲,每叫一聲,身子就縮小一圈兒。等三聲叫完,它身上的毛髮已經退去,那四條無比堅硬的大尾巴都收了回去。
金線把它牢牢捆住,它已經化身成爲一個手抱膝蓋,團成一團的少女。而它的身體發着抖,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害怕所至。反正它是再不能掙扎了。我心裡十分不平衡啊,我都玩兒了命了,竟然還不能戰勝狐仙。但我師父就這麼輕易地贏了?太噁心了吧?他這老東西是留了後手啊,沒把壓箱底的絕技全教給我啊。
“徒弟啊,你死了沒?”師父問着。
我臉蛋子一跳,想笑笑不出,只強打精神吸了一口氣,這才弱弱地說道:“還沒。”
“啊,沒死就起來幹活吧。能滅了這孽畜,也算是爲馬小一報了仇了。之後,你就跟我一起去祥雲山莊吧。”師父說着。
我一聽,師父這是要帶我修行了。我真有點兒感動,雖然明知道這老東西還是會讓我繼續自學,但有他在身邊,至少我不用怕被強妖所滅了。真不懂的地方,我就不信天天纏着他他也不教我。
又調整了一會兒,我扶着牆站了起來。可內力消耗這東西,不像是鍛鍊累着了。我一半會兒是恢復不過來的。試着走了兩下,我的腿都打晃兒,我苦笑着說道:“師父,您老受累吧。你看我這熊比的樣兒,還能幹點兒啥?”
“廢柴,你也真不中用。你是不是感覺自己內力充盈,所以對付厲鬼時,招招全力?”師父問着。
我真想罵這老東西兩句。感情他早就知道我會有這一齣兒,那你不提醒我一下?害得我差點兒又死在狐仙手上。我真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精,爲什麼這麼壞。
“行了。看來得爲師的親自動手了。孽畜,能死在老夫手上,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師父罵着,拿出了一些符紙來。
“老神仙莫動手,你認識馬小一?”狐仙抱成團,在裡面哆嗦着問道。
我師父哼了一聲道:“你不配知道。你逆天邪修,今日就是你的報應到了。”
“不不不!別動手,老神仙。你摸下我的胸口,你摸!快!摸了你就明白了。”狐仙竟然撒着歡兒的叫起來。
我眨了眨眼,心頭狂跳。雖然現在它被金線所捆,雖然它的姿勢看不到正面,但看着它身上的雪白,我也不難想像,那是如何讓人心跳臉紅的少女胴體。這是大大方方的在勾達老頭子麼?
這狐狸精也太無恥了吧?我看不起它,我鄙視它,我……。我更鄙視我師父。這老不正經的,竟然真的走到前方,伸手入金線,從胳膊下方,把手伸進去,真的摸了這狐狸精的胸。我草,真不要臉啊,我心裡這個罵啊。其實,我也想摸一把。
只見我師父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笑意,接着,他又緊鎖着兩眉。看着他那神情變化,就像是摸到了金條,卻又發現被焊死在了什麼東西上。失望,緊張,歡快,多種情緒在他臉上變化着,讓他的臉變得像外國雞似的。
他抽出手來,搖頭嘆了一聲:“唉。怎麼會這樣?”
我沒明白師父的意思,難道這狐狸精的胸讓他摸得不滿意?
“老神仙,您就放了我吧。這裡陰氣極重,我必須快速修練成功。這樣,是唯一的辦法了。”它說道。
“小狐狸,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師父竟然改口了,語氣溫和地問着。
接着,他竟然伸手去開金線。我急了,連忙阻止道:“師父,別開嗷。這是我花大價買的金線,只有這東西能制住它。”
“用你說。這金線就是我賣出去的。”我師父瞪着我叫道。
我半張着嘴,沒話可接了。反正死老頭子神通廣大,就算他沒那麼神,被狐狸精反咬一口也好,殺殺他的威風。
眼見着他解開了金線,狐仙緩緩站了起來。這一起身,我的眼就直了。太美了,這傢伙有着讓全世界男人都躲不掉的美。可我還沒看夠,它的兩手一揮,身上已經多了一套白色的長裙。這變戲法式的換裝,讓我痛恨不已
。
“老神仙,事情是這樣的。我本躲在深山老林裡修行。數百年,終於有了些氣數。但我卻不想化成人形與人接觸。不料有一日,有高人下套,將我夾住。唉,多虧了馬小一。”狐仙說着,眼帶淚花。
它將當日的情景一一道來。
那是馬小一正在十七歲時的事了。馬小一家裡是幹什麼的我還不知道。但她應該很有錢。十七歲的馬小一,跟着一隊資深驢友們到處冒險。什麼名山大川啊,都不去。專走沒人走的路線。因爲長得太漂亮,所以家裡都給配了職業保鏢。陪去的也都是有名的冒險家。
當時他們到了祖國大地上的一處原始森林。正遇到了被獵人套住的小狐狸。馬小一心善,走過去看了看,只見那狐狸生得可愛,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子靈氣,像懂人事兒似的。她的心就軟了。
“小傢伙,你受傷了。別動啊,姐姐來救你。”馬小一溫柔地說着,蹲下去解獸夾。
狐狸吃痛,野性難改地上來就是一口。馬小一的手被咬得出了血。但她只是一皺眉頭,仍然笑道:“沒事沒事,就快不疼了。”
獸夾很有幾分力道,保鏢們上前來幫忙,這纔將它打開。而這時小狐狸的嘴還沒鬆開呢。馬小一就撫着它的頭,輕輕地安慰着。小狐狸鬆了嘴轉身就逃跑了。
“小姐,你看你,對野獸也這麼好。這不是受傷了麼?快,用特效藥吧。肥皂洗傷口,馬上注射狂犬疫苗。”保鏢過來說着。
馬小一接受着治療,還是一臉的微笑。
“它只是嚇着了。你們看不出來麼?這狐狸很可愛,它懂人語。”馬小一堅定地說着。
冒險隊裡什麼都有,馬小一的治療很快完成了。他們繼續走着,而馬小一回頭望了一眼,正看到了躲在樹後探頭看着她的小狐狸。小狐狸不好意思地縮回了頭。再探出頭時,馬小一還在向它揮手道別呢。
而天道不公,好人未必有好報。沒過多久,馬小一他們的隊伍就到了一個大山坡下過夜。當夜,暴雨傾盆。山體滑坡了。在自然的毀滅力下,什麼保鏢都是白給的。馬小一他們全被活埋在了萬斤石土之下。
大雨中,夜色裡一雙閃着綠光的眼睛望向了這山坡。接着,小狐狸跑了過來。它用瘦小的雙爪挖着。它聞着氣味兒,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馬小一,將它拉了出來。雨水沖刷着馬小一的身子,她全身多處骨折,內臟也被壓得出了血,眼看就要死了。狐狸即使成了精,也不會醫術。它知道的救人方法,只有一種,像它的修練一樣,很邪,但很管用。
講到這裡,狐仙淚如雨下,哭聲道:“當時,我只能用她的身體進行我的人化。這樣一來,才能保住她的性命。我本想着,找到了能治她的方法,就把她放出來。可我當時把她的所有靈氣都聚在了心的位置,等我找到人類的醫院後,發現我已經無法從她身體裡退出來了。她的身子,只有心,還帶着人氣,其它的地方,已經盡與我合二爲一!唉。”
我聽着這段故事,都跟着進去了。不知道狐仙說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還真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我只能望向師父,等他做最後的決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