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杆鳥槍連同幾桿燧發槍幾乎同時轟擊過去,下一刻張承業已經遮住了自己眼睛!
鮮血飛濺,到處都是中了鉛子、槍彈在那裡摻呼的團勇。
正在往上衝的團勇一下子都驚住了,個個嘴巴張得大大的,他們可不是奇田勇那些亡命之徒,只是一些放下鋤頭的農夫而已,甚至還有懸在水上的團勇嚇得抓不住繩子撲通一聲落到護城河裡。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被這一輪排槍嚇住了,三五十個活人,就這麼一會兒幾乎都沒有,只剩下三五個活人和一堆中了槍彈在地上打滾的傷號,還有傷號甚至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在那裡輕聲呻吟着。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這城裡有金山銀山,就是有着他們的親孃,他們都不敢往前衝了,就轉身就走,連聲叫道:“紅賊十分厲害,紅賊厲害!”
而張承業剛剛遮住自己的眼睛沒多久,他身邊的壯勇就呼喊起來:“丁六,你把你哥拖出去,咱們這裡不好衝,別衝!”
不但如此,張承業一低頭,卻發現自己的這些壯勇正在朝天放槍,一看他注視過來,當即說道:“張哥,本鄉本土的,總得留點情面好見面!”
有些人甚至當面張排長與張承業的面喊道:“你們再不走,我們就不朝天放槍了,快走!”
對面的這些團勇也是黃岩本地人,他們甚至連一文錢都沒拿過,就被團勇趕到這黃岩城下,到現在不止沒見到他們夢想的金山銀山,反而死傷了不少人,當然對於替蘇鏡蓉賣命沒興趣:“放心,咱們這就退下去,咱們這就退下去!”
還有的壯勇看到有不少傷員在河對岸呻吟、打滾個不停,朝着城頭叫道:“我們找條小船過來,沒問題吧!”
張承業卻是一跺腳:“怎麼能這樣!”
“咱們替柳絕戶是不錯,但是柳老爺也不過是管了咱們一個月的飯而已,拿多少錢,替柳老爺賣多少力氣,咱們已經替柳老爺守住了這段城牆,已經對得起柳老爺付的軍餉了!”
張排長只能苦笑一聲:“那下次這些團勇衝上來,你們打不打?”
“打!”這些鄉勇當即回答道:“不過他們既然在這裡吃過虧了,我們又放過他們一回,想必是不會再攻了吧!”
而那邊黃廷暄已經戰得十分危急,他們又派出了一個使者來找蘇鏡蓉救命:“我們與管老爺的隊伍都陷在城下了,死傷無算,再不來求援,咱們隊伍就全部坑進去了!”
在這種情況,蘇鏡蓉只能把自己的隊伍拉出來了,他朝自己的弟弟說道:“這次倒是出了點意外,沒想到張承業這廝手下居然有這麼多壯勇,但是沒事,他已經是死路一條了!”
他昨天晚上一夜試攻,可是收穫良多,他告訴自己的弟弟:“我們改攻東南方向,我試過了,那裡的守軍雖然是紅賊,不怎麼強!”
蘇鏡瀾當即問道:“是新紅賊?”
“可能是,反正戰鬥力不怎麼強,差點讓我們偷襲得手了!”他告訴自家兄弟:“丁六把城上這股紅賊看住便是,張老鼠這二百多壯勇不能調到東南面去!他雖然攻不破紅賊的城牆,但是這點本事應當還是有的!”
他這麼一說,蘇鏡瀾已經明白過來了:“紅賊主力已經被奇田勇與管繼涌牽制在東南方面,張承業與一部紅賊也被丁六看住了,那咱們只要擊破這股紅賊,想必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沒錯了!”蘇鏡蓉笑道:“以南兄,秀德兄,你看如何?”
牟以南現在才明白了蘇鏡蓉的佈局:“原來是一隻二鳥之計!”
他明白蘇鏡蓉爲什麼要找黃廷暄的奇田勇與管繼涌這兩隻悍匪來參與此事了,原來是利用他們攻城讓紅賊來幹掉這兩隻白眼狼,而最後得利的只有他蘇鏡蓉了。
只是這樣一來,死的都是黃岩人,臨海人死不了幾個人,一想到這,牟以南不由嘆了一口氣,但是既然上了蘇鏡蓉的船,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可說。
只是蘇鏡蓉下一句話卻讓他差點跳起來:“這次攻城,仍請以南兄爲前鋒,我與秀德兄緊隨其後!”
“難道當我們黃岩人好欺負嗎?”。牟以南冷笑一聲:“怎麼也是臨海的團勇先上去!”
只是蘇鏡蓉冷笑了一聲:“那對不起了,我剛剛通知了以南手下的團勇,讓他們先衝一衝,我與秀德兄緊隨其後!”
“你……”
牟以南剛想說話,卻聽得東南角槍聲不斷,正是那裡虹軍與牟以南的黃岩團勇交起手來,他氣急敗壞之餘,只能一路飛奔過去,心底還在想着問題:“爲什麼不等我過去,他們就開始攻擊?”
他懷疑自己的團勇出了內奸,只是他與蘇鏡蓉、黃秀德剛趕到的時候,卻看到讓他欲哭無淚的一幕。
他的三百多團練都已經過了護城河,現在使勁地搭着梯子,在這裡面的紅賊戰鬥力並不強,但是卻有一門固定的紅衣炮在那裡助戰,他已經他手下的團勇又死傷了不少。
那可是他自己的本錢!
牟以南知道蘇鏡蓉把自己坑摻了,他不但把黃廷暄與管繼涌坑進去了,也把自己坑進去了:“你……”
“黃岩城應當由黃岩人來當先鋒!”蘇鏡蓉卻是笑了:“放心,很快就打開了黃岩縣城!”
但是他沒說下一句,如果打開了黃岩縣城,那死的黃岩人還要更多。
而牟以南看了一眼,現在他的三百團勇處於前後夾擊的局面,前面是城上的幾十名紅賊,他們正在用燧發槍到處射殺團勇,而身後則是黃秀德與蘇鏡蓉帶來的千名團勇,甚至有個別團勇轉身要退回去,結果當場就被處於優秀的蘇鏡蓉團勇就地正法了。
“只能往裡衝!”牟以南看到這個局面了,知道臨海人就是不能信,這幾個臨海人把黃岩人都給坑了:“兄弟們,往裡衝!衝上去纔有一條生路!”
他這麼一聲大喝,立即起到了效果,當即有幾個亡命之徒冒死從梯子上跳上了城牆,嘴裡叫道:“開了縣城,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一聽這話,牟以南覺得這局面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可是自己的團勇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冒死衝出一條活路來。
鎮守這裡的黃岩獨立連的半個連隊與非戰鬥人員混編組成的部隊,黃岩獨立連雖然是正式的戰鬥連隊,但是隻是很新的架子連,雖然補充了一些新兵,但是這些新兵往往只經過幾天訓練而已,雖然有老兵擔當骨幹,但始終不能給城下的這些團勇給予重大殺傷。
一看這些團勇衝上了城牆,就有些新兵整個動作都變形,在這種情況下,一個軍官大聲叫道:“跟我上!”
雙方的老兵展開了肉搏,但只是將這羣團勇稍稍往後壓了十幾步,但是接下去,他們又重新衝上來了,並佔據了一小段城牆,兩架梯子架了上去,正在有團勇源源不斷地登上去,眼見就要控制整段城牆了,處於劣勢的守軍大聲叫道:“快去找老馮營長,讓老馮過來支援!”
而馮思賢那邊也不輕鬆,雖然眼前的團勇如同潮水一般地退下去了,丟下了至少二百五十具甚至更多的屍體與重傷員,但是城上的傷亡也同樣不輕。
現在建制已經打得混亂了,白善葉那個賴爲中流砥柱的龍槍連擊發槍排已經傷亡了一半以上,早期參戰的單位傷亡更大,總的傷亡不下七八十人。
他已經來不及估算自己的傷亡,雖然眼前的團勇已經被打退了,但是他們的頑強與悍勇給了馮思賢極深的印象。
城外的壯勇若是這個水平,那自己這個黃岩縣城就不用守了,這時侯已經有人飛奔過來:“老馮知縣,老馮營長,我們那邊頂不住了!土匪衝上來,我們需要支援!”
“有多少土匪?”
報訊的人告訴馮思賢:“總共有一千多人,都是亡命之徒!現在架起了三具梯子往上衝!我們只有一百人不到,怎麼也擋不住!”
馮知賢知道麻煩:“怎麼不叫張承業那邊支援?不過他也沒什麼用處!”
“調不動!張承業敢動,但是他手下的壯勇不肯動,說是要堅守當面的城牆,與城下的團練決一死戰!城下的團勇也是這個意思!”
這是攻守雙方團勇達成了默契,城下的壯勇不肯攻,城上的土勇也不肯爲一個月四兩二分的軍餉拼死替柳暢賣命,他們只是一批僱傭兵,現在就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靜坐戰爭。
“張排長雖然有半個加強排,但是現在必須看住一百多土勇,因此也不敢動!”來人告訴的消息非常壞,馮思賢當即說道:“我立即調一個加強排過去!”
“一個加強排不頂用!”馮思賢的老部下當即說道:“至少要一個連!”
一個連?馮思賢哪能調來這麼機動兵力,他只是一咬牙說道:“老白,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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