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世還真是個有辦法的人,他進善葉軍校才幾天,已經和整個軍校的幹部階層混了一個臉熟,在這其中來回爭取一番,最後終於弄到了兩張喜貼。
一羣蘭溪縣的土豪總共有八人,兩張喜貼只能讓他與朱愛瀾混進去,但是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要知道,許多善葉軍校的連級幹部都沒有機會參加婚宴,柳暢與石汀蘭倒是寫了一封道歉信過來,說是軍務緊急,非兄坐鎮不可,爲此待大業初定,再請兄暢飲一番。
這封信是石汀蘭和楊長妹抄寫的,然後柳暢親自籤的名字,只不過拿到書信的幹部也是帶着喜意,要知道,這樣的信件不過是發出了幾百封而已,只有老資格的排級幹部和連一級軍官才能拿得到。
因此混到了兩張喜貼的周益世與朱愛瀾趕緊悶聲發大財,偷偷地趕去參加柳暢的婚宴。
確確實實是家宴,但是規模還是超過了柳暢的預期,他原本只擺七八桌而已,但是要求參加婚宴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了,最後擺了整整二十二桌。
因此這次婚宴帶着歡娛之後,還有着幾分拘瑾,大家都趕緊在桌子交換着名刺,這都是寶貴的人脈資源,這是整個虹軍最有權勢的一批人。
飯菜算得上豐盛,但是與柳暢的權勢一比,又算不了什麼,何況這裡面有不少溫州人,對於飯菜加了不少辣感覺受不了。
金華就是這麼一個口味的分味線,以前江西人坐火車,就有一個感覺,進入金華之前,餐車裡的飯菜都是帶着辣味的,好吃,可是過了金華站,那帶着杭幫菜的甜味,讓人無從下口。
但是大家不介意這飯菜,而在於今天參加婚宴的意義,說話也特別小心些,省得驚動了柳檢柳檢點。
朱愛瀾也是看了中堂一眼,雖然貼了不少喜字,增添了許多歡慶氣息,倒算起來也不過是普通人家娶妻嫁女而已,倒是那一副對聯讓他頗爲喜歡:“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旁邊有人告訴他是晚唐詩僧貫休的詩,全文是:“貴逼身來不自由,幾年辛苦踏山丘。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萊子衣裳宮錦窄,謝公篇詠綺霞羞。??他年名上凌雲閣,豈羨當時萬戶侯?這一首詩是貫休獻給吳越王錢鏐的,錢王覺得一劍霜寒十四州氣度太小,非要改成四十州不可,結果貫休一怒拂袖而去,最後詩還是這十四州。”
朱愛瀾已經明白過來,柳暢把這首詩掛出來是表示自己全取江浙的決心,這江浙十四州的掌故他倒知曉,當即說了一段:“千古風流八詠樓,江山留與後人愁。水通南國三千里,氣壓江城十四州。??”
對面的這個年輕人笑了:“好一個水通南國三千里,氣壓江城十四州,這是李清照居士的詩,甚有男兒氣,我前兩天剛上過八詠樓。”
朱愛瀾點點頭,他是鄉間土豪,雖然讀過幾本書,但也只是略通文墨,之所以知道李清照這首詩,還是因爲八詠樓與李清照這首詩在金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檢點這是決心拿下江浙十四州了,對了,還沒請教兄的大名?”
“馮思賢!”馮思賢這人好說話:“我是龍槍營出來的,現在暫任黃岩知縣兼黃太平獨立營副營長!”
居然是一位知縣老爺,朱愛瀾吃了一驚,知道這是柳暢的基本班底,天子門生,他當即笑道:“我是蘭溪東鄉鄉正朱愛瀾!”
“我聽過你的名字,鄉間義豪!”
這句話讓朱愛瀾甚是受用,他也恭維道:“這次能專程讓檢點從台州請過來參加婚宴的人,可不多!”
“台州的人都沒動,我是有事來金華府才順便參加的!”馮思賢告訴朱愛瀾:“接下去就要大動刀兵了,檢點不想大操大辦,攏動大局!”
“要拿寧紹了!”朱愛瀾笑道:“那時候馮知縣就要大用了。”
馮思賢確確實實要有新的任命下來,正想與朱愛瀾說上幾句,那邊已經有人嚷了一句:“檢點到來了!”
大家一看,柳暢倒是穿了一身大紅的新郎裝,絲綢鍛子,拱着手向大家行禮:“今天是麻煩諸位,今天是麻煩諸位!”
有人笑道:“檢點,今天我們過來可是喝喜酒的,還要鬧洞房!”
“是!總得有什麼安排吧?”
“新娘子在哪裡?”
柳暢卻是說道:“今天只是先給石娘娘和楊娘娘一個名份,所以簡單操辦一下,等到成就大業,還要補償兩位娘娘,哎……”
他嘆了一口氣:“現在軍務緊急,不能誤了大事,要知道,有一位大帥因爲生了兒子,停在原地慶祝三天,結果落得兵敗身滅的結局,我可不敢重複這樣的悲劇。”
大家不知道他說的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石達開,當時石達開已經兵進大渡河,因爲劉王娘生了兒子,大事慶賀,結果就在原地停下來放假三天,結果戰爭形勢立即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最終只能落得一個兵敗大渡河的結局。
因此柳暢這句話一出,也爲今天的婚宴定下了基調,大家不敢打着鬧洞房的主意,甚至在婚禮的閒瑕功夫,周益世和幾個軍官還去聽柳暢對這次寧紹戰役的具體分析。
“這一次寧紹戰役,雖然沒有強敵,但是都要小心些,寧可牛刀殺雞,也不可誤了大事,尤其是注意兩支敵軍。”
“哪兩支?”馮思賢問道:“一支是寧波府的布興有廣勇,雖然前次被葉娘娘在海上重創,但是餘衆尚有千餘,皆備洋槍,戰力甚強,不可輕敵?還有一支是?”
“紹舉府諸暨包村包立身!”
當即有知曉紹興府情形的幹部說道:“檢點,不對吧!怎麼也是謝敬的黃頭勇對我軍威脅最大,這支黃頭勇亦有千名,是王履謙手上唯一能打一打的部隊。”
王履謙這位在鄉左都御史在紹興府辦團,辦得一塌糊塗,手上真正有戰鬥力的部隊,也就是謝敬的這一支黃頭勇而已,馮思賢也說道:“包村包立身只是一個神棍而已,臨時聚集烏合之衆以對抗王師。”
“是!聽說包立身用的還是天國年號!”
“包立身雖然聚衆不少,但不足爲大患。”
但是柳暢卻是不敢大意,太平軍在紹興府遇到最大的麻煩就是這個包立身,整整費了七個月,付出極大的犧牲與代價纔拿下了包村。
而在這個時空,包村的包立身同樣已經借勢崛起,雖然現在包立身聚衆的手法有些讓人見笑大方,他竟是以神降術來聚集民衆,甚至還用的是天國年號,所以蒙上了一層僞裝的面紗,讓手下這些幹部都有些大意。
但是他一點都不敢大意,包村這個地方只能一戰而定,絕不可出現任何意外,因此柳暢當即批評馮思賢:“馮和縣,你糊塗了,你要記住一點,包立身就是紹興府的蘇鏡蓉!”
一聽到蘇鏡蓉這三個字,馮思賢就立即清醒過來,他當初在蘇鏡蓉手上那邊吃過太多虧了,“紹興府的蘇鏡蓉”這個結論讓他警醒過來,這個包立身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檢點放心,雖然牛刀營在處州府,但是這次寧紹戰役,我們一定抱定牛刀殺雞的辦法,用兩個主力營去解決這個紹興府的蘇鏡蓉!”
在旁邊周益世也趕緊請戰:“檢點,這包立身既然是紹興府的蘇鏡蓉,那些我們蘭溪人替檢點消滅他們,我們以前也是鄉間的土豪,對付包立身這種人有一手!”
柳暢看了周益世一眼,趕緊有人介紹道:“這是周益世,善葉軍校中級幹部班的學員!”
“好!”柳暢答應下來了:“那讓中級幹部班的學員一起參戰吧,對了,你們的老部隊帶兩三個連上去。”
周益世不由心中一寬,柳暢這一句話就解決了他們的大問題,只是話剛說到這,那邊已經有伴娘把柳暢拖走了:“今天新郎官是新娘子的了,你們別霸着新郎官!”
這些軍官都笑了起來:“檢點,春霄一刻值千金,千萬別錯過了!”
柳暢已經被拖進了閨房,他還以爲他的簡單操辦會引發兩位娘娘的反感,卻看到石汀蘭與楊長妹正專注地看着他。
楊長妹說了一句:“真象?”
“象什麼?”柳暢笑了:“冷落了兩位新娘子,我用實際行動來表示歉意……”
石汀蘭答道:“象永安突圍時的南王,一樣專注,可惜南王死得太早了!”
南王馮雲山,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觀察,馮雲山的早逝都是整個天國不可彌補的巨大損失,楊長妹說道:“你剛纔做決定的神態,很帥,真的很象南王七千歲。”
柳暢也笑了,他看着美豔無雙的一對新娘子,卻是笑着關緊了房門:“是,帥吧?本檢點是天授之人。”
那邊石汀蘭已經啐了一聲:“別不信你是南王轉世……你猴急什麼……”
柳暢已經撲到她的身上。
春霄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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