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思賢根本沒想到在這個問題,他與自己的軍官團居然有這麼大的不同意見,幾乎整個會議室內的軍官都站了起來,一齊向他抗議對安慶石達開太過軟弱:“督軍閣下,我認爲您對石達石太過仁慈,以致於到了影響整個安徽戰局的地步了!”
石達開現在控制着安慶這個長江中上游最重要的城市,這個地方上可以進取江西、湖北,下進取全皖直指金陵,只是現在石達開在虹軍的壓力之下,只能抱定守成的決心,即不敢向上游進攻,也不敢進取下游,只能困守安慶。
自從馮思賢進取皖南之後,在安慶的石達開就與馮思賢保持着相對友好的關係,雙方的使者一直沒有中斷過,而且還進行多次合作,石達開從馮思賢手裡獲取了不少戰略物資,作爲回報,他也曾出兵配合馮思賢的作戰。
只是馮思賢沒想到自己與石達開的合作,居然引發整個軍官團的合作:“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石達開不是我們的敵人!”
一名軍官帶着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但也不是我們自己人,現在我們已經看得很清楚,或是敵人,或是自己人!”
現在整個安徽戰場,甚至是整個中國戰場的形勢已經變得明朗化,接下去將是兩大勢力的決戰,因此或是敵人,或是自己人,沒有第三者存在的餘地,馮思賢的聲音低了下去:“可是,他是石娘娘的兄長……”
“石娘娘會支持我們的!”這些軍官卻是不肯放棄自己的觀點:“我們必須在整個安徽戰場都獲得徹底的勝利,象石達開這樣打着太平天國旗號,與太平天國時有來往的隊伍,又處於安慶重要的要點上,我們認爲您犯了致命的錯誤……”
“如果我不同意,你們會怎麼辦……”
馮思賢很想把這句話吼出去,但是他不敢,他沒想到在自己以爲掌握最穩固的第八師之內。居然會發現這樣的抗議,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他們看問題的態度似乎不錯。
現在是決定整個中國戰場勝負的時候,不是考慮石汀蘭個人情緒的時候了。是到了解決安慶問題的時候!
他同意在石達開問題變得強烈一些:“告訴石達開,不僅僅是易幟的問題,他的部隊必須接受虹軍的改編!”
安慶。
值得諷刺的一件事就是,這幾乎是這個時空最後一座打着太平天國旗號的大城市,這座城市連同附近若干城鎮都還着打着太平天國的旗幟,使用太平天國最原始的官制,甚至還行用太平天國的一些詔旨。
這些詔旨、印書。即使在洪秀全親領的太平軍餘部都已經棄而不用,可是在這支部隊之中仍然保持着舊太平軍最原始的一面。
而在歷史之上,同樣是石達開的遠征軍全部盡沒之後,他的餘脈依舊活動了數年之久,除去了李文彩部之外,差不多是最後一支殘存的太平軍部隊。
只是這座打着太平天國黃旗的城市,也到了不得不易幟的時候了,現在穿着黃袍的石達開的眉毛就擰了起來。他朝着下首的賴裕新問道:“裕新,您怎麼看?馮思賢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真不夠朋友!”
賴裕新一向是石達開這個小集團的第二號人物。不但能統軍作戰,而且還是石達開的謀主,他當即說道:“我看這只是馮思賢的意思,不是燕王殿下的意思!”
“馮思賢的意見,柳絕戶的意見,又有什麼差別!”說這話的是石鎮吉,他是天國國宗,雖然名義是石達開的兄弟,實際只是同姓結義兄弟而已:“柳絕戶要來收拾我們的話,咱們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打!”
石鎮吉一說打,那下首的大將朱衣點就說道:“打,拿什麼來打,咱們三面受困,何況燕王還有水師與蒸汽火輪相助啊!”
一說到這蒸汽火輪,石鎮吉都有些懈氣了:“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把部隊交出去束手就擒!”
他是不願意把部隊交出去的,要知道他雖然名義上是石達開的結拜義弟,絕對服從石達開的指揮,但事實上卻是石達開根本指揮不了他的部隊,他向來是脫離石達開獨立行動,歷史上他的敗亡也與此有關係,他脫離了石達開獨立活動,遇到部下搶了剛剛結盟的頭人之妻,他趕過去壓制,要把犯了軍紀的湖北人盡數斬於陣前,結果佔了部隊大多數的湖北人發生劇烈反彈,認爲是兩廣老弟兄欺負兩湖弟兄,於是就發生了譁變。
一場譁變之後,石鎮吉原有的數萬軍隊幾乎盡數土崩瓦解,最後石鎮吉被少數清軍團練武裝拿獲,這可以說是極具悲劇色彩的一位天國青年將領。
事實上,不僅是他,幾乎整個翼殿遠征集團的將領都是一場悲劇,象賴裕新這樣重要的人物,即使在前期太平天國都是極其重要的角色,到最後竟是下落不明,誰也不知道他是死於何地,又是因何而死,在石達開集團這樣下落不明的人物比皆是,而許多突然冒出來的人物又查不出他們的早期經歷。
不過在現在這個時候,石達開這支翼殿遠征軍卻還保有太平天國初起的壯志豪情:“不能交,不能交,不能把部隊交出去!”
說話的是汪海洋,離開天京時他只是一箇中級軍官而已,可是現在已經在翼殿軍中成爲能征善戰的將領:“真不行的話,我們回去投奔天王。”
歷史上,石達開選擇了一個錯誤的進軍路線,他先是進軍閩浙,結果先是攻克衢州不成,又從福建草草收兵,最後決定回到廣西老巢,哪料想廣西一省養不活這四十萬大軍,幾十萬軍隊在廣西幾乎餓跨,於是就有童容海、朱衣點等一批將領率二十萬大軍回朝投奔洪秀全,當時處於困境的洪秀全喜出望外,當即把這支部隊封爲“扶朝天軍”。
這支扶朝天軍雖然戰鬥力不行,而且出了不少叛徒,但是也有不少替天國盡忠到底,汪海洋等人甚至堅持到了嘉應州的最後一州,可以說是魚龍混雜,因此汪海洋提出與天王合兵,當即獲得不少人的贊同。
石達開本來就不是一個善於決斷的人,一聽到這麼多人贊同,又想到虹軍佔據了水上之利,交戰起來敗多勝少,當即就有心派人往雉河集一行,只是賴裕新雖然是二流的軍師,卻是清楚雉河集到底是地方,自從黃河奪淮之後,那裡根本養不活大兵。
“安慶這麼好的地方,您就願意放棄?就是要放棄,也得從燕王那裡換幾千杆洋槍洋炮才成!”賴裕新倒是痛快:“現在這個形勢,安慶確實不可守,但是縱然燕王有水上之利,想要打下安慶府,也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
“那你說怎麼辦?”石達開又動搖了:“是不是給我妹子寫封信?”
這是讓石汀蘭在柳暢身邊吹耳邊風的意思,只是賴裕新也不贊同:“就是燕王殿下容得下您,馮思賢、霍虯與施退季能容得您繼續佔據安慶府嗎?現在如此困守安慶,還不如讓出安慶,主動北進!”
在北進這一點上,賴裕新與陳玉成有着同樣的想法,安徽戰場之上馮思賢已經完全佔據了主動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拿下開封再圖後舉,只是汪海洋這粗人當即嚷開了:“安慶是我們的根本,怎麼一槍不放就讓給柳絕戶那個小人!”
“雖然是讓出安慶,但絕不是什麼都不要就讓給柳絕戶!”賴裕新倒有好算計:“至少能讓我們能暫時保有安慶一段時間,待我們進入河南再把安慶讓出去,而且我們應當從柳絕戶那要一個軍的名義。”
虹軍到現在爲止,也不過是兩個軍的名義而已,雖然有以第三師爲基幹組建第三軍的決議,但是孫鬍子去職之後,於村這個副師長還壓不住整個第三師的局面,因此第三軍的組建也只是紙面操作而已,現在賴裕新就敏銳地要求一個軍的建制:“不僅要一個軍的名義,而且還要他接濟一大批槍炮槍彈,我們替他們往北打!”
“不把隊伍交出去?”石鎮吉關心是這一點:“只要不把隊伍交出去,我贊成!”
有了石鎮吉支持,賴裕新心神大定:“我們可以吸取當年北伐的教訓,進入河南以後經營中原,只是中原本是兵家必爭之地,我們如果在河南立足不住,可以繼續西進,爭取全蜀。”
賴裕新雖然曾經規劃好幾條戰略進軍路線,或是東取江浙,或是回師廣東,或是兵進兩湖,但是他最終目的始終沒有改變,那就是力爭天府之國,企圖割據四川:“四川義軍四起,清妖本來就無力掌握全蜀,只要我們進兵巴蜀,自可傳檄而定,漢高故業,隨手可得!”
賴裕新的戰略謀劃雖然可以說是破綻百出,但是現在在石達開軍事小集團的眼中,卻是有若天衣無縫一般,當即獲得滿堂喝彩:“好!”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