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月出現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個地方。”韶華眸中泛起一抹傷感之色,“這些魂魄全都是用來供養這一棵大樹的。”
“但這棵樹並沒有生長在碧城中啊。”如果真是這麼大的大樹,照理說站在城門口的時候就能夠看到了。
“這棵樹是倒長的,至於是長到了什麼地方我也不清楚。”韶華縱身一躍,跳到了樹根部。
閻翊摟着洛昕芸同時落下,而兩人一接近樹根處,同時感覺到了一股邪惡的氣息。
這氣息跟之前在霖城時出現的一模一樣。
“我覺得如果你們要破解結界的話,或許可以先破壞這棵樹,但這也只是我猜測而已。”韶華不肯的的提議道。
“謝謝你韶華公子,如果不是你這裡或許還不可能被找到。”洛昕芸擡手按在了樹根部閉上雙眼感受。
黑色的魂氣從掌心中慢慢的灌入了樹根內。
但是深入樹根之後,她只能夠感受到這些魂魄的怨念,並沒有接近時的那種邪氣了。
難道根源不在這裡?
“翊哥哥,你可有發現什麼?”洛昕芸收回了手,繞着樹根四處觀察。
“我想月之結界並非重點,重點是月之結界出現的地方應該都有這樣的樹根,若是靠魂魄作爲養分的話,那這棵樹結出的果實一定是個非常恐怖的東西。”閻翊倒是覺得新鮮,這東西他也是頭一回看到。
不過就憑這些魂魄中的怨念,這棵樹也必留不得。
“讓我追查這棵樹生長的盡頭是什麼地方。”若水的話音未落,已化作片片冰晶順着樹杆深入而去。
韶華看到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不由一驚,“看來你們幾位都是不得了的高人。”
“公子謬讚了,有本事的是翊哥哥和若水,我是受他們保護而已。”洛昕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忽然在他身上停住了。
“姑娘這麼看着我,是我身上有什麼東西麼?”韶華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過的落魄,但至少也是衣冠整潔啊。
“不知道韶華公子能讓我把個脈麼?”
“可以是可以。”韶華將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洛昕芸的手剛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頓時感覺一股寒氣竄上了自己的手臂。
她下意識的收回了手。
活人的話怎麼可能這麼寒呢,甚至連脈搏都是異常的薄弱。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脖頸裡的血脈分外明顯,而且呈淡淡的黑色……
“讓姑娘受驚了,其實我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就連唯一給我看過病的大夫也說我就像是個活死人一樣。”韶華對她的反映並不以爲意,反而好似早已習慣,平淡如常。
“冒昧請問,韶華公子你母親是難產而死的麼?”
“是。”提到了傷心事,韶華眼底的傷感也是一掠而過。
“或許是……”
“是什麼姑娘直說無妨,反正我也已經這樣十八年了,活着只是不想辜負父母給我這句身軀而已。”韶華淡淡一笑。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公子的確應該是死胎,但是在公子出生之後應該是有人將魂魄換給了公子,但是這種換魂魄的事情……”除了交給洛昕芸‘月影移花’的那個人之外,恐怕三界之內再也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換魂魄?”韶華訝異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低聲道,“怪不得有時候我一個人覺得寂寞的時候,心卻是溫暖的,讓我感覺到好像還有人陪着我。”
聽他這麼說,洛昕芸就更能肯定了。
說話間的功夫,深入樹杆調查的雪飄了回來。
一片迷濛白霧散盡之後,若水化回人形,將一張簡單的地圖遞到了她的面前。
洛昕芸打開地圖看了一眼,沒想到地圖上畫了七根掛滿了魂魄的巨樹,然而這些樹分別是在霖城、寒月城、姜城、天露城、妙城、而只有吳城和碧城這裡兩個相隔一百多米的地方只長了一棵巨樹。
這些樹的共通點是他們集中的地方都是圍繞蓬山而去的。
這也就代表,這月之結界是萬雲山莊的莊主唐鶴一手策劃。
他要這些魂魄供養巨樹,爲的就是得到巨樹開花結出的果子麼?
“若水,麻煩你立刻把這張地圖重新畫兩份,一份幫我送到水雲宗,親手交給宗主白墨,另一份交給玄冰殿的殿主楚雲峰,一定要親手交到殿主手上。”洛昕芸叮囑道。
“嗯。”若水點了點頭,又化作片片冰雪,飛出了黑洞。
洛昕芸沉思片刻後,拉着閻翊的衣袖來到了一旁的角落,小聲道,“翊哥哥,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最簡單的解釋,唐鶴有計劃要控制地階上的所有人,包括修煉者。”
“但如果他的目的是爲了讓魂魄供養巨樹,又爲什麼非要選在修煉者出現最多的地方呢,這樣反而會引起五大門派的懷疑和針對不是麼?”洛昕芸覺得唐鶴心機這麼深重的人做任何事一定有目的。
“這裡的百姓魂魄資質優秀,孕育出的下一代更是優秀,他們的魂魄纔是巨樹最好的養分,而唐鶴敢這麼做自然是不怕被五大門派針對,因爲他早已經抓準了五大門派只顧自己的自私本質,要讓五大門派聯手合作,只有五大門派最根本的利益同時受到損害,他們纔會有合作的意識,不得不說唐鶴的確老奸巨猾。”閻翊意味不明的勾了勾脣角,這樣的陰謀怕是唐鶴已經籌謀計劃許久。
“唐鶴好惡毒的心腸,這等於是利用了五大門派的弱點,在所有人都一盤散沙的時候得了最大的利用,不行,絕不能讓他的奸計得逞。”洛昕芸不由握緊了拳頭。
“我的小芸芸這是要除惡揚善了?”閻翊含笑的眸底深不可測,意味不明的笑道。
“我只是不想讓這樣的惡人危害衆生,這些死去的人都是無辜的,如果不阻止的話一定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害,我已經知道了唐鶴的陰謀,怎麼能夠置之不顧呢。”洛昕芸清明的眸子裡神色堅定。
“只要是小芸芸要做的事情,我一定會支持,只不過小芸芸可要想清楚一旦插手這件事,你肩上就要擔下多大的責任,而且就連尋找冥階入口這件事也要延後了。”閻翊提醒她道。
“我明白。”洛昕芸點了點頭,卻是堅定不移,“若是讓我視若無睹,只顧自己,我做不到。”
“像姑娘這麼有正義感有責任心的人這水之大陸上還有幾個呢。”韶華不由被她的舉動所感動。
“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孃親說過如果做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信仰,而我的信仰就是希望保護自己重視重要的人,但唐鶴的計謀一旦得逞,我在乎的那些人也一定會受到危害,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還記得爹臨死前曾經說過,這世上一定還存在最純淨美好的東西,這二十年來我一直都飽受冷眼,對這句話也越發的不信任,可是沒想到能在這種時候親眼看到聽到,那也算是值得了。”韶華眸中泛起一抹釋然的笑。
他忽然抽出腰間的匕首一把割破了手腕。
洛昕芸見狀不由大驚,上前想要制止卻見他縱身一躍站在了那掛滿魂魄的樹根中心。
“韶華公子你快回來!”
“我的血擁有腐屍一切的能力,這棵樹如果是罪惡的根源,那就由我來結束吧,只希望姑娘你能將這份最純淨美好的真摯再讓更多的人感受到。”韶華揮刀又在手臂上重重劃下一道。
頓時鮮血四濺,染紅了這一片白光,也染紅了洛昕芸的眸子。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可以毀了這樹,你又何必犧牲自己!”洛昕芸看着他緩緩倒在那迅速枯萎的樹根處時,心口澎湃。
“小芸芸這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解脫,讓他去吧。”閻翊從身後將她輕攬入懷。
樹根枯萎化作灰燼後,那些魂魄也紛紛破碎,化作點點金色熒光消散在他們的身周圍。
洛昕芸的鼻尖有一絲酸澀。
再回頭看韶華時,他的身體竟然也一點點的化作光點飄散開來。
他本來就是借魂而生,一旦生命到達盡頭,早已耗盡的身體也不可能保留下來。
或許正如閻翊所說的那樣,這對於韶華而言,是一種解脫。
至少在他倒下的那一刻,臉上是釋然和幸福的笑容。
“小芸芸感傷了。”看過不知多少悲歡離合,經歷過不知多少悲歡離合,閻翊早已釋然,這一切對於他而言也只不過是生命循環而已,但懷中的小人兒爲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這般傷懷的時候,他似是也有些觸動。
“只是沒想到一天之內遇到這麼多讓人難過的事情。”先是唐小天,現在又是韶華,雖然認識的時間長短不同,但都觸動她的心絃,讓她覺得難過。
“想哭的話就痛快哭出來。”閻翊半蹲下身,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肩膀上。
“翊哥哥,我不哭。”洛昕芸吸了吸鼻子堅強的搖了搖頭。
“憋着心裡更難過噢。”閻翊揉了揉她有些泛白的小臉。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傷心並不能解決什麼,只有把這裡的月之幻境破了,才能解救在吳城內那些無辜的人。”洛昕芸說着轉身往回走去。
閻翊看着她筆挺又單薄的背影,眸中的笑意不由深了幾分。
這小丫頭真是愈發的叫人心疼了。
離開地洞回到城中天色已亮。
這裡並不像寒月城和霖城在月之結界中不見白天,當然能有白天就更有利於她查探了。
從烏麟中取出了冷月,將他放到自己的手背上道,“冷月,這月之結界你應該很熟悉了吧?”
“哼,小鬼,現在你使喚起人真是越來越心安理得了。”冷月傲然的冷哼一聲。
“既然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離開了我不行,我讓你不受地階影響,你幫我解決一些麻煩難道很困難嗎?”洛昕芸沒有跟他說笑的心情,語氣比平時嚴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