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原來是冬棗啊,真好。”
她坐在樹杈上,邊摘邊吃,不亦樂乎。
高興得忘了形,竟突然做了一個高難度的姿勢,躺在了樹杈上。
擡頭髮現,星星好像離自己更近了,還在調皮地衝自己拋媚眼兒。
扔了一棵冬棗在嘴裡,她晃悠着一隻腳,一邊嚼着一邊開始發表感嘆。
“爺,此時此刻,你是一種什麼感覺?遠離了朝廷,沒有了紛爭,躺在這鄉野之間,覺不覺得天上的星星好美?大自然的空氣特別清新?其實我就有一個夢想,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我的理想沒有多偉大,很簡單,就是想以後找一個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種二畝閒田,過着什麼都不操心的小日子。有閒功夫的時候,也可以幫村民看看病,那時如果有積蓄,足夠過日子,也可以不收村民的診金,當義務勞動了。你肯定會覺得我很沒有志向。你就不同了,你是一國之君,你所做的一切關乎江山社稷,關乎黎民百姓,你乾的是大事業。我就特別不喜歡那些爭鬥,特燒腦子又沒意思。”
一氣兒地感嘆完,又扔了一顆冬棗進嘴。
“出身決定了一切。”
她說了這麼一大溜,終於聽見樹下發了一句言。
也是,他出身在皇家,就註定一身不能平凡了,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都由不得自己去做選擇。
此刻躺在樹枝上,讓她聯想起一個故事來。
“爺,你見過在繩子上睡覺的人嗎?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女子,她住在終南山的古墓裡,吃的是蜂蜜,睡覺睡的是繩子。她們的門派都是女子,是從來不收男子的。但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她卻收了一個男孩爲徒。你知道她怎麼會收了他爲徒的嗎?那個男孩啊是個搗蛋鬼……”
於是她絮絮叨叨地講起了楊過和小龍女的故事。
“後來他們師徒相愛了,徒弟呢留戀外面的花花世界,希望師傅能夠遷就他,陪他走出去。可是師傅呢,已經習慣了古墓裡的生活,她不懂如何與人接觸,也不喜歡外面的人和事,她只想安安靜靜地與他在古墓裡過一輩子。結果你猜怎麼着?”
“結果他們出了古墓。”
佟書瑤瞪大眼睛,扭頭看下去。
“你怎麼知道?”
“既然是說書,就肯定不會將兩個人始終侷限在一個地方,如果只在古墓裡,他們的故事受到了侷限。肯定會走出來,故事纔會發展下去。”
佟書瑤簡直驚呆了。
這傢伙也理智得太可怕了吧?他完全當她是在說書,絲毫沒有爲她的故事所動。而且,他連金庸先生後來的佈局意圖都分析到了。
只能說,她太小看他這個古代人了。如果他活在21世紀,想必也是一個高智商的精英啊。
“好吧,算你說中了,後來他們出來了,但是因爲他們這種師徒戀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所以他們被社會輿論所困擾,經歷了很多的艱辛,分分合合,到最後才明白原來對方始終是自己心裡最重要的。一場生死的考驗,讓他們分開了整整十六年,你知道十六年代表什麼嗎?十六年一個女嬰都長成了大姑娘了。還好,老天有眼,他們最終找到了彼此,離開了這些紛紛擾擾,浪跡天涯了。是不是很感動?”
“你很會說故事。”
誰知他並沒有被感動,卻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
這句不知是誇還是損,不過就算是誇,也沒誇到她身上。人家金庸先生是武俠小說的泰斗,故事自然寫得好了。
她要能有金庸先生那麼大的智慧和腦洞就好了。
她嘻嘻一笑,望着夜空。
“那個睡在繩子上的姑娘就像我現在這樣,只不過把這樹枝換成了繩子。人家那功底,跟睡牀上沒多大區別。”
講得高興,她儼然忘了自己目前的狀態,想起自己一直在吃獨食,頓感愧疚。
“爺,你要不要吃一個?”
順手摘了一個,偏頭往下扔去。
然而,扔下去的不僅僅是一棵冬棗,還有她那沉沉的身體。
一聲慘叫之後,緊接着是一聲被砸中的悶哼聲。
不偏不倚,正中下懷。
然而她砸下去的第一反應卻是,砸壞了萬金的龍體可怎麼得了?
此時的她,嘴裡還含着一棵冬棗,望着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他的一雙星眸閃爍着微光,似乎暗流涌動。
頑皮的天性,幾乎是在一瞬間,她的腦海裡就生出了一個壞主意來。
含着那棵冬棗,她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說了句。
“爺,給你吃顆冬棗。”
一點一滴緩緩湊近,那雙令人沉淪的星眸眯得越發深遂。
她俏皮的眼睛裡帶着一抹狡黠,口裡含着冬棗緩緩貼近那張性感的薄脣。
在她就要得逞之時,那雙深遂的眸子猛然暗了一下,口中的冬棗就已經被摘了去。
“以後少吃一點。”
陸承淵突然發聲打斷了這星光下的曖昧氛圍,佟書瑤竟然有種被掃了興致的失落。
“爲何?”
“太重了。”
淡淡三個字,成功地打擊到了佟書瑤脆弱的小心臟。
“我哪裡重了?乾孃還讓我多吃一點,說我太瘦了呢。”
“那是因爲乾孃看不見。”陸承淵絲毫不留一點情面地揭穿了事實。
恨恨磨磨牙,佟書瑤從他身上翻起來。
“哎喲,我的腳好痛。”她臉色一變,突然抱着自己的腿哀嚎起來。
“哎喲,腿斷掉了,走不了了。”
然而人家懶洋洋坐起,卻半點表情也無,就要站起來。
佟書瑤一把拖住他的手臂,“喂,我走不了了,你難道要把我一個人丟下來嗎?不帶這樣的,你得揹我回去。”
一雙星眸淡淡瞥過來,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三個字。
想得美!
不背也得背!
佟書瑤努了努嘴,雙手緊緊抱着他不放。挪着挪着,就像一隻八爪魚一樣爬上了他的背。
最後的結果是,這位爺終於遷就了她一回,沒把她從背上趕下去,揹着她往回去的方向走。
被他背在背上,她的心裡滿滿地都是得逞之後的得意。
不知怎的,她就是想去挑戰他,他如果能夠做出些許的妥協,她就會覺得好有成就感。
“爺,像您這麼尊貴的人,有沒有背過別人啊?”
沉悶地走了一路,佟書瑤隨口一問。
陸承淵腳步未停,黯淡的目光卻陷入一片迷茫,思緒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二哥,我想摘海棠花。”
小小的人,稚嫩的聲音在他的腳邊祈求。
“好,二哥揹你。”
他彎下身來將小人兒背在了背上。
小人兒突然在他的背上變高了,漂亮的花兒就在眼前,她卻猶豫了。
“二哥,我如果摘了它,它會痛嗎?”
他偏頭看着她粉嫩的小臉,輕輕一笑。
“傻妹妹,它不會痛,有人欣賞它,它會感到高興的。”
“真的嗎?”一雙天真的眼睛忽閃忽閃。
“嗯。”
“淵兒,如果妹妹真像他們所說的,不是父皇的女兒,是漠桑人,你還會這樣喜歡她,保護她嗎?”
逃出皇宮兩年,被父皇尋回時卻抱回來一個襁褓中的女嬰,她自然不會是父皇的女兒。
但是,她不理會,不解釋。甚至問出來的時候,都是微笑着的,好像在問着無關的事。
她從來都是那麼溫柔,恬靜,大氣,與世無爭的樣子。
“不管妹妹是大齊人,還是漠桑人,淵兒都喜歡她,會永遠保護她的。”
“爺,有沒有嘛?有沒有背過別人?”佟書瑤不甘心地追問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沒有。”陸承淵淡淡回了一句。
那這麼說她是唯一嘍,雖說這個機會是她耍賴騙來的,但她的心裡還是升起一種甜滋滋的感覺來。
“阿陸,回來了嗎?”
小院兒的屋內有昏黃的光暈透出來。趙氏耳朵很靈敏,聽見腳步聲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幾乎是反射性的,佟書瑤就從他的背上跳了下來。
下來之後,才反應過來,趙氏的眼睛是看不見的。
見陸承淵盯着自己的腳,她知道,剛纔自己敏捷的動作已經暴露了自己的陰謀。
她吐了吐舌頭,嘿嘿笑了兩下,便跑過去挽住趙氏的胳膊。
“乾孃,我們回來了。”
“好,乾孃已經幫你們把牀都鋪好了,換了乾淨的褥子,乾孃家條件簡陋,你們就湊合湊合吧。”
趙氏含笑拍拍她的手。
“乾孃,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打擾了您,我們心裡已經很過意過去了,您給我們安排得這麼好,我們心裡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對於趙氏的熱心安排,雖然心裡多少有點尷尬,但這是陸承淵宣稱她是他媳婦所必須面對的後果。
她倒沒覺着有多吃虧,偷偷瞟到陸承淵不太自然的表情,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頓時現出一抹陰險奸詐的笑意來。
當然,趙氏是看不見她的表情的,笑着誇她。
“阿瑤這小嘴兒真是甜。”
將他們引到了房間裡。
一張不算寬的牀,補了補丁卻很乾淨的被單。
“你們早點睡吧,若是蓋着覺得冷,跟乾孃說,乾孃再給你們添一牀被子來。”
“謝謝你,乾孃。”佟書瑤由衷地說了聲。
鄉村雖然條件確實不好,絕對趕不上宮裡,但是鄉村人的樸實卻是讓人很感動。
趙氏退出了房間,還非常體貼地關好了門。
頓時,房間裡便只剩下他們孤男寡女兩個人而已。
兩人盯着那張不寬的牀,心思各異。
佟書瑤瞄見皁靴提步的那一瞬間,以更快的速度衝過去。
踢鞋,掀被,鑽進去。
動作流暢迅速到令人咋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