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佟書瑤心中的疑問，陸承淵將她攬入懷中。
“明日我們去見慧姨吧，她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第二日，他們駕着馬車一路往天堂山去。
路過市集時，佟書瑤突然想起一件事。
“爺，我有個朋友說想見你。”
“誰？”
“皇家藥商萬家的少爺萬錚。”
天堂山的雪已經融化了，萬物也已經開始慢慢地復甦了。
走索橋時，佟書瑤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害怕了。
手被大手穩穩地牽着，她的眼睛不看下面，只看着前方，一步一步，走得還算平穩。
玉竹在院子裡遠遠看見他們來了，就趕緊進了屋，應該是去通稟去了。
納蘭冬兒從屋子裡走出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
“你們來啦。”
佟書瑤只是望着她，竟忘了說話。
是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親手把她送到她爹的手裡的。
看出佟書瑤神色不對，納蘭冬兒看了陸承淵一眼，只見他輕輕向她點了點頭。
納蘭冬兒走過去溫和地牽起佟書瑤的手。
“書瑤，很冷吧，進來吧。”
佟書瑤跟着她走進去，陸承淵卻沒有跟進來。
“書瑤，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納蘭冬兒拉着她坐下以後，微笑着道。
佟書瑤默了一瞬，看着她開門見山地問，“慧姨，我的母親到底是你還是納蘭秋？”
納蘭冬兒的臉上沒有半絲意外，拉着她的手不鬆，臉上帶着柔和的笑。
“你其實是我的孿生姐姐納蘭秋的女兒。”
“可是……”佟書瑤從懷裡拿出她爹寫的那封信來。
納蘭冬兒接過信，看了一遍，擡眼溫和地看着她，終於將當年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當年先皇以爲她背叛了他，秋狩不歡而歸，回來之後，便將她軟禁在海棠苑裡，對她百般折磨。
天寶十四年，她從宮裡逃了出去，在外面東躲西藏一年多，最後終於決定回自己的家鄉阿爾善。
她一個人跋山涉水走得好不容易，終於進入漠桑境內，就快要到阿爾善了。沒想到在路上能遇到帶着小公主準備回孃家的納蘭秋。兩姐妹久別重逢，剛見面，還沒說上兩句話，太后派的殺手就追殺了過來。納蘭秋把襁褓的小公主交給了她，讓她帶着小公主逃走。
爲了小公主，她拼命地跑。不能再回阿爾善，她怕給整個阿爾善招來禍端。她只能到處躲藏。直到兩天後，王妃納蘭秋的死訊在漠桑傳開了，她才知道納蘭秋已經遇害了。
他們一定以爲死的人是她納蘭冬兒，卻不想是她的孿生姐姐納蘭秋。
說到這裡，納蘭冬兒停了下來，輕輕閉上了眼睛，提起這樣慘烈的往事，她還是布難免傷心難過的。
半響，納蘭冬兒睜開眼睛，才接着說。
她抱着小公主不知道該去哪裡，只好到處流浪。可她的心裡有一個信念，就是一定要讓姐姐的女兒好好活下來。
自從她從宮裡逃走以後，先皇一直在找她。終於在漠桑的一個鄉村裡，把她找到了。
先皇見她抱着小嬰兒，問
是誰的孩子，她緊緊地抱着孩子，只說是她自己的孩子。先皇以爲那是她回漠桑與端偉岸生下的孩子。他一直都堅信，她和端偉岸之間真的有過苟且。
她求先皇放過她，先皇偏偏不肯，就算她生了別人的孩子，他也要把她帶回去。
這樣，她又重新回到了皇宮裡。有不想看見她的人見她又回去了，自是氣得咬牙。
她給小公主取名叫小月牙。宮裡一直都有關於小月牙身世的傳言，這些傳言無疑是在打先皇的臉。於是先皇對她更是恨極，總是恨之入骨地說要把小月牙從她的身邊搶走。當然，每一次她都誓死抱住小月牙不肯放手。
她越是護着小公主，先皇越是生氣。越是想盡辦法地來折磨她。
不久之後，大皇子突然溺水身亡了。她有很長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先皇大概也明白她的心痛，就很少再提將小公主抱走的事了。
漸漸地，大家似乎都默認了小月牙公主的身份，小月牙長得十分可愛，又很機靈，幾個皇子都很喜歡她。
他們一直都沒有姐妹，小月牙是第一個。
可是，安寧的日子總是不長。
小月牙的事情剛剛平息，四皇子又被指證不是先皇的骨肉。證據確鑿，她百口莫辯。
小月牙確實不是先皇的女兒，可四皇子絕對是先皇親生的不假。可是，誰能相信呢？先皇更不會信，他已經被恨意逼得失去了理智。
那是個大冬天，他把她們母子三人關入了水牢裡，用無盡的寒冷來折磨他們。
皇上當時只有十歲，但他已經明辯是非，善惡分明。他悄悄地將她們母子三人從水牢裡放了出去，又輾轉把她們送出了皇宮。
先皇知道她們逃走了，大怒，派人緊追了出來。
她和四皇子在逃亡中走散了，她抱着小公主逃到山上，恰好遇到了在山上採藥的佟啓之。佟啓之當時已經辭官，對於僞證四皇子一事，一直心中有愧。她明白他身爲人臣的身不由已。眼見着有人追了上來，她情急之下便將小月牙交給了佟啓之。
佟啓之抱着小月牙躲了起來，她站在崖邊，被逼無奈，跳了崖。
所有人都以爲她已經跳崖死了，卻不想皇上和湘王殿下派人在山崖下找到了她。給她找了個隱蔽的地方住下來療傷。
直到皇上登基，爲了便於照顧她，纔將她遷到了千幽澗。
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原來她的身世這麼坎坷，也終於明白她爹一直把她養在地下室的原因了。
所以連她爹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世，一直以爲她是納蘭冬兒和端偉岸的女兒。所以那時他纔會說帶她去漠桑。
納蘭冬兒溫和地笑道，“書瑤，當年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如今成長得這麼聰明能幹，我也算是沒辜負姐姐的在天之靈了。這大都是佟啓之的功勞，我以後在地下見到他，會謝謝他的。”
“慧姨，你不恨他嗎？”佟書瑤問。
納蘭冬兒輕輕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愛恨了，怎麼能計算得清？他把你養大，就已經算是對我的補償了。”
佟書瑤走過去，輕輕抱住納蘭冬兒。
“慧姨，原來我曾經有一個名字叫小月牙啊，真好聽。”
納蘭冬兒慈愛地抱住她，“小月牙，你小的時候，皇上就對你特別好，如今長大了，他依然沒有變。我希望你們永遠都這樣好，好不好？”
佟書瑤離開她懷抱，癟着嘴看着她。
“他是很好，可是他娘不好啊。而且他的身份不好，有太多的不自由，如果他是一個平民老百姓，就更好了。”
納蘭冬兒捧着她的臉，“書瑤，他的身份也不是他自己能夠決定的，是不是？”
這個她當然知道啊，所以她才一想起來就覺得鬱悶呢。
陸承淵一直站在邊上，看着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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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書瑤走過去，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看着山下。
真的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心中的疑惑解開了嗎？”陸承淵問。
“嗯。”佟書瑤側過頭，微笑地看着他。
“那我們回去吧。”陸承淵輕輕牽過她的手。
向納蘭冬兒告了別，他們下了山。
走到山腳下，另一輛馬車早已等在了那裡。
掀開的車簾下，佟書瑤看見了萬錚。
見他們下山來，萬錚和秦霜從車上走了下來。
萬錚看不見，只是向着他們的方向微微頷首。
佟書瑤和秦霜退到了遠處，給他們交流的空間。
他們看見萬錚和陸承淵走到一邊，似乎在說着什麼很重要的事，面色都很凝重。
“你說萬錚能跟他說什麼呢？”佟書瑤摸着下巴，有些捉摸不透。
秦霜搖搖頭，“這我哪能知道。”
“談生意也用不着直接找大總裁，你說是吧？”佟書瑤又道。
“說得也是。”秦霜點點頭。
看他們一時半會兒可能結束不了談論，佟書瑤拉着秦霜在一邊的石頭上坐下。
“秦霜，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事兒？”秦霜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也嚴肅起來。
佟書瑤把自己出行這一路遇到的事情，以及自己的身世都告訴給了秦霜。
秦霜聽完之後，驚訝極了。
“這劇情也太離奇了吧。”
佟書瑤點點頭，“我也有點兒接受無能。”
秦霜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她。
“幸好當日我刺殺大王沒有成功，不然的話我豈不是成了你的殺父仇人了？”
看秦霜後怕的樣子，佟書瑤笑了。
“是啊，還真是，你說，如果你當時真是那麼做了，現在拿什麼臉來面對我？”
秦霜拍拍胸脯，“幸好，幸好。”轉而又嚴肅起來，“可是你以後怎麼在宮裡面對太后啊？”
佟書瑤撇了撇嘴，“我纔不想面對她，就儘量少跟她見面，因爲我真是怕我見到她會有上去抽她的衝動。”
“可是你得顧忌皇上啊，她畢竟是皇上的娘。”秦霜道。
“如若不是這樣，我就不能忍到現在了。”佟書瑤看向正在跟萬錚說話的陸承淵。
她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看見萬錚好像給了他一張東西。陸承淵很謹慎地接過，小心地收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