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不信
進到朱府,剛走到二門,大爺朱遠墨、三爺朱遠昊已經得了消息迎出來。
朱遠墨也來不及看看自家弟弟、妹妹變成了什麼德性,盯着晏三合便問道:
“晏姑娘,我娘怎麼就……”
“朱二爺什麼都知道,一會由他告訴你。”
晏三合看看身後的人。
“身上太髒了,要簡單洗漱一下,給我們備一點熱菜熱飯,半個時辰後,我們再碰面。”
朱遠墨還想再問,晏三合深吸一口氣,“朱遠墨,容我們喘口氣,後面有的忙。”
“哥!”
朱遠釗蓬頭垢面,面如菜色。
“我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一直在趕路,一直在趕路,都沒有歇過。”
“那……快備熱飯,備熱菜,快……”
朱遠墨說完,趕緊去看朱未希,卻見她目光幽幽地盯着遠處。
遠處。
路的盡頭,站着青袍男子。
男子背手而立,劍眉緊蹙,正是謝而立。
謝而立目光和朱未希的碰上,怒火又燒起來。
面前的女子穿着臃腫的棉襖,頭髮零亂,面色慘白,一張臉瘦得脫了形。
叫她不要去,非要去。
現在弄成這個鬼樣子回來,給誰看?
他胸口起伏了幾下,轉身揚長而去。
朱遠墨怕自家妹子多想,忙道:“這些日子,而立天天過來守着娘,未希啊……”
“哥。”
朱未希輕聲打斷:“所有的事情,等送走了娘再說,成嗎?”
朱遠墨只覺得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怎麼他們一個個說的,好像娘就真的死定了一樣。
這一趟五臺山之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朱遠墨一把拽住朱遠釗的手,“走,跟我去書房。”
朱遠昊見了,也匆匆跟過去。
“三爺請慢。”
朱遠昊趕緊站住,“晏姑娘有什麼吩咐?”
晏三合是看到了謝而立,又折回來,“把謝而立叫進書房,讓他也一起聽聽吧。”
朱遠昊爲難,“這……”
晏三合:“瞞不住的,他早晚會知道,從你們嘴裡說出來,或許會好點。”
朱遠昊看看晏三合,再看看朱未希,一跺腳:“成!”
“朱未希,你也回房洗漱,吃點東西再去看看太太。”
晏三閤眼中閃過一抹憐惜。
回程的路,連小裴爺都被顛吐了,偏這人慘白着一張臉,縮在角落裡一聲不吭,看着都讓人心疼。
“有些事情沒必要現在就理清楚,後面有的是時間慢慢理。當真到了無路可走的那一步,還有我和不言。”
朱未希擡起頭,嗓音也啞得很,“晏三合,你一定是上輩子欠了我的。”
所以這輩子對我這樣的好。
“是啊!”
晏三合笑笑:“看樣子欠的還挺多。”
……
謝而立跟着朱遠昊走進書房。
“而立,你來得正好。”
朱遠墨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下來一起聽聽吧。”
謝而立心裡的怒氣還沒有消,“我聽合適嗎?”
朱遠墨不是很確定,目光看向老二。 朱遠釗知道這是晏三合的主意,點點頭,“再適合不過了,只是一會別驚着。”
謝而立不以爲然。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比自家老祖宗的心魔,比季家的心魔,比唐之未的心魔,更能驚着他的。
等人坐下,朱遠釗連灌了兩盅熱茶,把這一路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倒了個乾淨。
最後一個字說完,書房裡的空氣陡然凝固住了。
朱遠墨、朱遠昊、謝而立臉上幾乎是同一個表情——
先是震驚,再是難以置信,最後目瞪口呆。
沒有一個人開口。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相信那個笑容和藹可親的男子,會有這樣一副蛇蠍心腸。
這,這怎麼可能?
謝而立的表情裡,還多了一份無法言說的複雜。
庚宋升是文昌星下凡?
他是被人改了命,被人一步一步逼着走上了作弊這一條路的?
我真的不如他?
這時,朱遠昊從椅子上突然跳起來。
“二哥,什麼三百年纔出一回的高僧,不能信吧?都是胡扯的吧?”
“老三。”
朱遠釗垂着視線,“這話我反反覆覆問了一路,我也寧願他是胡扯,可娘真的就不行了。”
“這,這萬一就是巧合呢?”
朱遠昊急得眼裡全是慌亂。
“爹不是那樣的人啊,爹對娘那樣的好,怎麼可能是借運?爹怎麼可能去動庚家祖宅?什麼桃花井,什麼催命釘,大伯和五叔那都是他們自己作出來的。”
“三哥說得對!”
謝而立走到朱遠釗面前:“二哥,我相信爹不會是這樣的人。”
朱遠釗:“你憑什麼相信?”
“女婿是半子,他把我當半子看了嗎?”
謝而立態度非常堅定:“他把我當兒子看!他待我都這樣,怎麼可能對自己的枕邊人還算計?”
這話,謝而立沒有誇大。
人心都是肉長的。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不好,言談舉止中都能看出來,裝是裝不出來的。
就算裝出來,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一天、兩天?
一年、兩年?
自己和朱未希成婚多年,哪一次回門朱老爺不是對他噓寒問暖,掏心掏肺。
說句不孝的話,自家親爹有時候都比不過。
正因爲朱老爺的好,他才三天兩頭的往朱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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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毛氏就更不問說了。
謝而立每次看到他們夫妻二人恩愛有加,同進同出的樣子,就打心眼裡羨慕。
恩愛也是能裝出來的?
“二哥,你摸着良心講爹待你怎麼樣?”
謝而立肅着臉:“他疼你愛你護你三十年,點點滴滴難道還比不過外人的幾句話?”
“這……”朱遠釗答不上來,只有把頭垂得更低。
“大哥。”
朱遠昊衝到朱遠墨面前,“你倒是說句話啊,咱爹不是這樣的人,那個老和尚就是在胡說八道。”
朱遠墨緩緩擡起頭,眼睛一片血紅,“老三,刑家的事情想來你也聽說過。”
“那又怎樣,也只是聽說過而已,誰知道是真是假?”
朱遠昊冷笑連連,“什麼白日看人,夜裡看鬼,吹的吧,哪有這樣的神人。”
朱遠墨:“老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不管他什麼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朱遠昊一拳砸在小几上,義憤填膺。
“我只相信咱們爹絕不可能做那樣的事。依我看,多半是那個庚宋升爲了洗脫自己,和老和尚一唱一和做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