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個玉龍村。
今天的天空黑的似乎特別早,夕陽早早地落下了山頭,一層灰濛濛地顏色籠罩着這方圓百里的村莊。
村子中間的集市。
商人、小販和平常一樣,正忙着收拾着東西準備收工了。路邊上走來一個蓬頭垢面渾身邋遢的小乞丐,這不正是天明嗎。前天就在這個集市中,他兩拳將兩個痞子打得差點斷了氣。這兩天沒有在村中出現,此刻一見,頭髮變得亂蓬蓬地,渾身的衣物更是邋遢,看來這幾天他都沒有清洗過。只見他手裡拿着一根柳條,不時地左右揮舞着。
正在關店門的七老闆見到小乞丐走過來,放下手中正要關上的店門板,故意叫道:“小乞丐,今天怎麼這時候纔來?前面賣餅地趙婆婆都回去了。”
天明停下腳步,裂嘴笑道:“哦,知道了…”看樣子他已經從悲痛中恢復過來了。
七老闆說:“小乞丐,上次你可真神武,一拳把那個陳大打得差點死去,估計他以後不敢在這裡胡作非爲了。你可爲我們這裡的人出了口氣了。”
天明不理會他,繼續向前走,手中的柳條揮了一下,嘴裡發出喝喝地叫聲,就像在練什麼劍法一樣。
七老闆無耐地搖了搖頭,繼續拿門板關起店門來。七老闆關到最後一塊門板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小乞丐的人影了。
今天這村子似乎有事情要發生。村外那條鄉間小路,平時也就是村民趕集和出去做農活的便道,今天卻見路面上的馬蹄印深淺不一佈滿了路面。
遠處又響起集促的馬蹄聲,約有六七個人催着馬兒出現在村邊,後面揚起一大片黃塵。每匹馬兒都口吐着白沫子,看樣子這些馬趕了很遠的路了,馬背上的人個個風塵僕僕。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村子中唯一的小集市。
路邊的小攤販們馬上將小攤拉到路邊,以防被那些馬撞到行當。一行人馬過去後不由心想:今天真是出怪事了,這是第七波人馬經過這裡了……
人馬呼嘯而過,捲起的塵土覆蓋了後面的人們,騎在前面一個約四十來的中年男**聲叫道:“讓一讓了——”聲音宏亮剔透,前面攤主聞聲迅速將來不及收完的攤子往後拉,生怕被他們馬兒將自個的攤碰撞了。
渾身邋遢的天明剛好在一處關了門的小酒樓邊上的潲水桶裡找到一個別人吃剩的包子,還沒拿穩,聽到這一聲急喝,手一抖動,半個包子就從手裡咕嚕咕嚕滾到了路中間。本來就餓得發慌的天明哪管得這麼多,馬上衝到路中間去拾撿掉落的包子。剛彎下腰,快馬就已經來到了身前,嚇得天明眼睛圓睜睜地望着疾馳而至的馬羣,競不知該做何反映。
眼見領頭的馬兒就要撞上天明瞭,坐在馬上的中年人“嗖”地拉緊僵繩,一直狂奔的馬兒受到這一突然的控制,前蹄騰空擡起,一下子高出了丈許,同時發出一聲撕心地吼叫,同時後面四匹馬跟着撕聲揚蹄停下來。天明哪見過這般陣勢,“噌”地一下被嚇得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馬兒的兩隻蹄子朝自己身上踩下來…
“哎喲…”一隻馬蹄正好落在天明的左腿骨上,只聽得“喀嚓”一聲響,估計左腿骨斷裂了,還來不及叫痛,已經暈倒在地。
馬上的人以爲發生了遇襲,說時遲那時快,迅速將一個頭戴面巾女人圍將起來,作好了防禦陣勢。
領頭的中年漢子勒住繮繩,瞧了瞧地馬下的情況,作了個手勢,後面的人見狀才放鬆開來。同時中年漢子躍身下馬,伸出右手在小乞丐的鼻前探了探鼻息,起身對坐在馬中間遮面的女人說:“小姐,馬撞了一個小乞丐。”
“他傷的要不要緊?”女人的聲音裡充滿了關切。
中年漢子道:“看樣子左腿骨斷掉了。”
“啊…”女人發出一聲驚呼。
中年漢子說:“他還死不了,我們還要趕路,給他點銀子。讓他自己找大夫吧…”
“只能算我們對不起他了,你給他點銀兩找大夫吧。”女子望了望即將轉黑的天空。
中年漢子看着暈迷不醒的小乞丐,將他拖到一邊,同了丟了包銀子在他身上。轉身上馬對後面的人說:“我們接着趕路,別誤了大事。”
“駕”拉起繮繩喝了一聲,一行人又急匆匆地往前奔去。馬上的蒙面的女人回頭看了一眼暈倒在地小乞丐,轉眼間就消失在黃塵中……
邊上幾個圍繞觀過來看熱鬧的人見倒在地上咽咽一息的小乞丐那副慘樣紛紛搖頭離去。一切發生的那麼快,結束的也那麼快。
天色漸漸暗下來,天邊的殘陽已消失,接踵而至的是黑暗來臨。熱鬧的小鎮子一下變得出奇的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天明被一陣劇痛痛醒過來。睜開雙眼的剎那,他看到一輪皎潔的明月當空懸掛,寧靜的月光給他身體帶來一股祥和感覺。他費力的坐起來,雙眼朝左腿望去,只見小腿部分因骨頭斷裂,腳掌往上翹起,腳掌與腿骨斷裂凹進去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弧形。他回想起了開始發生的那一幕……
鑽心的疼痛讓他的思緒馬上轉回來,安靜地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他痛苦的呻吟一聲,但他沒有呼叫,他知道,就是他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會來幫助他,因爲他是個骯髒令人嫌棄地乞丐。
斷腿處的痛楚一陣接一陣的襲來,每一次鑽心的疼痛都讓他的身體顫抖一陣。他知道再這樣下去,若不將斷腿處理一下,自己肯定會沒命的。他用還能活動的右腳和雙手開始往村外爬行,每爬一下他都要花費十分的力氣,爬幾下又休息一陣,像螞蟻爬樹一樣一寸一寸朝村外的一條小溪邊移動過去……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天明只知道天上的星星越來越多。身體的飢餓也阻擋不了求生的。他用近乎超出常人的毅力向前移動着。荊棘刺傷了他的身體,尖石刮爛了他的皮膚,這些他都無暇顧及,他爬過的地方卻見一條血痕跟着他向前增加。他腦海裡只有一個信號,那就是活下去!
總算爬到了小溪邊上。藉着星光他看到自己的雙手被沿路的荊棘刺得鮮血淋淋,胸前和雙腿也因長時間和地面摩擦弄得遍體鱗傷。此時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伸手摸到了根乾枯筆直的樹枝。他想起小時候爸爸給動物接骨的情景,用兩根樹枝將斷骨壓住,然後用布帶綁紮好,這樣過一段時間斷骨就會好了。他曾經親手給幾隻小動物接過骨。可是現在他卻得給自己進行接骨了……
天明眼光在小溪邊四處看,最後找到了一種細葉子的綠色植物,拼了命的爬到這裡,就是要找種草藥,他知道,這種草能救自己的命。他將植物放進嘴裡嚼爛,然後吐出來塗覆在斷腿上。然後學着給動物綁紮斷骨那樣,顫抖的雙手將變型的腿骨慢慢扶直。這可不是給動物接骨,自己給自己接骨是種什麼感受?儘管他用極慢地速度將斷骨扶正,只聽得骨頭髮出“喀啦喀啦”的聲音,天明近乎痛得暈倒過去,但他仍然堅持着。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翹起的腳掌總算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了。
然後用樹枝將斷腿上下夾固好,最後用自己的腰帶將兩根樹枝綁紮起來,這個過程看來簡單,其實對於一個斷腿的人綁紮自己的斷腿是一個相當痛苦的過程。一般常人是跟本無法這樣做下去的。就在天明將紮帶拉緊的那一刻,又聽到斷骨處發出“喀嚓”的響聲,要命的疼痛終於將他再次痛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