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一邊說還給站在他身邊的謝蘭馨一個勁兒地使眼色。
謝蘭馨當然接收到了顧謹的眼神,她衡量了一下,對蕭衡道:“郡王,你別責怪顧世子,真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不當心摔倒的,顧世子也是爲了扶我,才被我帶倒了。”
顧謹這纔對謝蘭馨神色滿意了一些。
蕭衡對謝蘭馨態度十分溫和,他也注意到了顧謹對她使眼色呢,說不定是顧謹逼着她這麼說的,便循循善誘道:“阿凝不必顧忌什麼,我也知鶴奴頑劣。”
他和鍾文柔對謝蘭馨的話都有些半信半疑。
但謝蘭馨依舊擺着手,堅決否認:“真的沒有啦,要是他真欺負我,我一定會說的啦!”
蕭衡見此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兒也沒有下人在,想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只好當兩人真是同時跌了一跤了。
不過想想,就算兩人真鬧騰了一場,現在既然好好的,也不必深究,小孩子麼,總是一時好一時壞的。
鍾文柔便把謝蘭馨叫到身邊,替謝蘭馨整理了一下鬢髮,拍淨塵土,卻見有一處有了勾破,但此時卻也沒辦法,幸好不明顯,便只能待會兒再說了。
他們在這兒也逗留了一會兒了,稍微說了幾句,便要分別了。
顧謹趁着那兩人彬彬有禮地話別時,還悄悄地和謝蘭馨說話:“小胖妞,今天算你識相,我就不跟你算舊賬了!”顧謹有些感激她,但話說出口卻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至少謝蘭馨就沒聽出他的感激之情,只覺得這人態度真惡劣,自己沒告狀,他也沒好話,就該想辦法讓他吃個虧纔好,眼下不好動手,卻好輕聲放話:“我不跟你算賬就不錯了!早知道就不替你說好話了!”
要不是說起來自己爬樹也不對,如果傳出去被娘知道要遭殃,她纔不會給顧謹說好話呢。
“誰要你說好話!”
“也不知道是誰給我使眼色!”
“誰啊,誰啊?”顧謹堅決不承認。
兩人又低聲鬥起嘴來,好在壓低了音量,人家也聽不到兩人在說些什麼。
幸而那邊也沒說多久,蕭衡就叫顧謹:“鶴奴,我們走了。”
鍾文柔也柔聲細語地招呼謝蘭馨:“阿凝,我們也走吧。”
蕭衡和顧謹從另一邊離開,謝蘭馨也跟着二表姐走出這裡。
一路上,謝蘭馨還聽二表姐一臉歉意地跟她道歉:“阿凝,我只當這處地方不會有別人,卻忘了顧世子了,他剛纔真沒欺負你麼?我看你衣服都弄得那個樣子……”
謝蘭馨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說:“二表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啦,我會是被欺負的人麼?”
哼,就算從樹上摔下來,她也有個墊背的,一點事兒都沒呢!倒是那位顧世子,看他疼得那呲牙咧嘴還故作無事的模樣,肯定摔得不輕,誰讓他壞,真是活該!
鍾文柔看錶妹皮膚白白嫩嫩的,聲音嬌嬌軟軟的,便是想做出大大咧咧的樣子,都那麼萌萌的可愛,覺得不被欺負才怪:“阿凝,你不必寬解我了,顧世子的脾性,我也素有耳聞,他可不是溫良的小公子。”
靖平郡王世子,也算是京中一霸,脾氣可算不得好。
謝蘭馨傲然道:“我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小丫頭,表姐放心好了。”不過她想到即將去見娘和外祖母,又憂愁地道:
“二表姐,等下你可千萬不要跟我娘說起剛剛的事情啊!不然,我娘肯定又要說我了。”儘管娘可能會埋怨顧謹欺負自己,但嘴上肯定要教訓自己的。
“我知道,你呀,先自己遮掩着點,免得被你娘他們看出來。”鍾文柔低聲一笑,眉眼微彎,從袖子裡掏出一面袖珍的小銅鏡,道,“你自己看看現在的樣子?”
謝蘭馨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頭髮亂了,“好表姐,那怎麼辦呀?”
“我來幫你梳一下吧!”鍾文柔又拿出一柄小梳子來。
“那就麻煩表姐了。”
沒花多久時間,鍾文柔便替她照原樣梳了個簡單的髮式,謝蘭馨照了照銅鏡,滿意地點頭,“二表姐,你手真巧呢!多謝表姐了!”
鍾文柔微笑着道:“這再簡單不過了,阿凝稍稍練下手,肯定也就會了。”
整理好後,兩人相攜着去找文楚和文梨兩姐妹。
那兩人此時正在禪房休息,並未像謝蘭馨他們一樣到處逛。見謝蘭馨和鍾文柔回來,鍾文梨就隨口:“二姐姐,表妹,你們去了哪裡啊?怎麼那麼久纔回來?”
鍾文柔含笑說道:“我們能去哪裡啊?也就這近處走走罷。倒是三妹四妹怎麼不趁這難得的機會,好好逛逛?”
謝蘭馨也道:“是啊,表姐帶我去的小放生池那邊景緻不錯,值得一遊。”
鍾文楚溫溫柔柔地道:“我們可沒二姐和表妹那麼好的體力,走了一會兒就累了。”
鍾文梨卻注意到謝蘭馨身上的衣服有些髒了,便問:“表妹,你這衣服哪來的這些塵土?”仔細看,還有些污漬。
謝蘭馨看了看身上,覺得四表姐真是眼尖,自己剛纔和二表姐檢查了一番,都覺得不是很明顯了,偏還是被四表姐看出來了。便只好道:“哦,剛纔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
鍾文梨便勸說道:“表妹你以後也要當心些了,怎麼三天兩頭地就出狀況啊?上次是在我們府裡,一摔摔到池塘裡了,這次來白馬寺又是,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姐姐欺負你了呢!”
謝蘭馨不高興地看着鍾文梨:“四表姐,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是嫌棄阿凝惹麻煩嗎?‘不知道的人’是誰?誰會認爲二表姐欺負我?”接觸久了,她現在對這位四表姐也沒有最初的親近了,她好像總要時不時地使個心眼,讓人想喝她親近一些都不能夠。
鍾文楚不悅地看着文梨:“四妹,你在胡說什麼呢?”
鍾文柔也柔聲責備:“四妹,你說話怎能如此口無遮攔?”這話如果傳到姑姑耳朵裡,還當鍾家不歡迎表妹呢。
鍾文梨被她們一起指責,委委屈屈地低下頭:“對不起,表妹,我不是你說的這個意思,是我言語不當。我只是擔心表妹這樣回去,要是母親和姑姑看到了,免不得要怪罪我們姐妹沒好好照顧表妹的。剛纔是我說錯話了,你原諒我吧!我就是想二姐姐一片好心帶表妹去玩,卻出了事,要被埋怨,覺得有些不平。”
謝蘭馨受不了鍾文梨這可憐巴巴的樣子:“什麼出了事,出了什麼事?不就是輕輕地摔了一跤嗎?四表姐也說得太嚴重了。再說,只要你不說,大人們做自己的事情還來不及,怎麼會發現我衣服髒了?”
鍾文柔便忙來勸解:“好了,兩人不要吵了。四妹你也是的,一點小事而已,想那麼多做什麼?此事到此爲止,不要多言。”
鍾文梨柔順地低下了頭去,道:“我知道了。”
“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快去前頭見祖母他們吧。”鍾文楚也在旁邊打圓場。
謝蘭馨裝作若無其事地和表姐一起去見了外祖母和孃親他們,一起匯合了用了齋飯,才離開。
大概是人多熱鬧,又有鍾文柔這幾位姐妹幫着遮掩,卻並沒人發現她的異常之處。
回到家以後,她便回了自己的閨房,打算沐浴更衣。
天青給她脫衣服的時候,注意到謝她換下來的衣服上破了一個小口子,便懷疑她又莽撞了:“小姐,你這衣服怎麼破了?不會是又淘氣了吧?”
她的月錢可才罰沒沒多久啊!雖然小姐私下裡都補給她了,可小姐這麼三天兩頭的折騰,算起來都是她沒盡好責,夫人可要容不下她了。
這位小祖宗啊!真不叫人省心。
謝蘭馨見天青着急的模樣,急忙否認:“我哪有淘氣啊?天青你就瞎操心,我和二表姐一直是一處的,要淘氣了,表姐會不管我麼?”
天青想想也是,表二小姐穩重,一定不會讓小姐淘氣的:“那這衣服怎麼回事?”
謝蘭馨見她口氣鬆了許多,放下心來:“剛纔我和二表姐在白馬寺裡面隨便逛了逛,這衣服料子軟,大概是什麼時候勾到了什麼東西,才破了吧!”
天青便信了,把衣服放在一邊,服侍她洗澡,卻見謝蘭馨頭髮好像跟之前自己梳的有差別,有些疑惑,卻也沒多想。
等給謝蘭馨擦身的時候,卻發現她身上有好多處紅紅的,像是撞上還是擦傷,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驚叫出聲道:“小姐,您還瞞着奴婢呢,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有些地方看着都有點磨破皮了。
謝蘭馨當然知道自己皮膚嫩,爬樹又摔下來肯定有紅腫,而且也感覺到痛了,不過不是很厲害,她又不敢告訴別人,就知道自己忍着,怕天青發現,還趁天青放衣服的時候就自己脫了衣服下水了,可是沒想到還是沒瞞住。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嘛,一點點小傷,沒事的啦。天青你就別大驚小怪了。”
爬樹什麼的,可不敢叫天青知道。天青知道了,就等於娘知道了。
天青卻不信她,一個勁兒地追問:“摔傷?摔傷會有這麼多處紅腫麼?你是摔了幾次?”
再說,如果小姐只是摔傷,早和夫人撒嬌說自己摔痛了,纔不會瞞得這麼嚴實。想着謝蘭馨小腿兩側和手上的擦傷,天青不由有了懷疑:“小姐,你不會是爬樹然後摔下來了吧?”
只有這樣才解釋得清楚那些傷口。
謝蘭馨瞪大眼睛看着天青:她怎麼就這麼厲害呢?這也能猜到?
天青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無語:“小姐,你讓奴婢說你什麼好呢?你可是個女孩子,不是男娃,再說,二少爺只怕也沒你這麼淘氣的。”至於大少爺就更不必說了,從小就穩重。
“二哥爬樹的時候你沒看見呢!”謝蘭馨輕聲嘀咕。要不然她從哪學會的爬樹啊,雀兒可不敢教她。“小姐!”還振振有詞了,若是徐媽在,肯定要責備小姐了,可她卻畢竟不能那麼直接呢,“奴婢可拿您沒辦法了,這就回稟夫人去。”
謝蘭馨忙拉着她不放:
“好天青,我也只是稍微爬了一下嘛,求你了,不要把這事兒告訴我娘啦,不然她是一定要又訓斥我了。”
謝蘭馨想到這個,就覺得頭大了幾分。
天青道:“這事兒我是定是要去告訴夫人的,不然以後你老是這樣,沒點閨秀樣子,夫人要是怪罪起來,我可擔待不起。”
“好姐姐,這事兒我娘那邊不是已經瞞過去了嗎?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我娘不會知道的啦!”謝蘭馨拉着她的手撒嬌,“再說,是二表姐帶我出去的,這樣豈不是她也有了不是?”
“夫人難道還會怪責表小姐照顧不周?她知道你淘氣,對我們這些侍婢都沒太嚴苛,又豈會遷怒表小姐。”天青知道自家小姐拿表小姐堵自己的嘴,雖然反駁了,但還是帶了幾分猶疑,不過一看到手裡拿着的羅裙,便無奈地嘆氣,“小姐,不是奴婢不幫你啊,實在是你這件衣服的料子少見,是南方來的軟煙羅,整個府裡也就夫人和你各做了一件,要是萬一夫人問起來,還是瞞不過去的啦!”
“這個沒事啦,只是袖口那裡稍微勾破了一些,我看你的繡藝就很好啦,幫我在袖子上修個蝴蝶啊蘭花啊什麼的,不就遮掩過去了嗎?娘問起來就說不小心勾破了就好了。”
天青見自家小姐說得這麼頭頭是道的,就知道她是在路上已經把什麼都考慮好了,只能認命地道:“那好吧!不過小姐你自己也注意,別說漏了口風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放心吧,你是我的貼身大丫鬟,我還會坑你嗎?”謝蘭馨調皮地眨了下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應該還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