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皇（4）
“你——”花睿看着胸前的暗色刀柄，鮮豔的液體染紅了明黃龍袍，金線繡就的金龍猙獰的朝他撲來，刺痛他的心。不敢置信的看着對面淺笑如風，飄然若仙的白衣女子，聲音已啞：“你要殺朕？”
怎麼也料想不到，她竟然會將匕首刺向他的胸膛。
亦知，你就這麼恨朕嗎？
“沒想到嗎？在你對我做下那樣的事的時候，不是早就應該想到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嗎？”面對他傷心欲絕的目光，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竟然有一絲痛浮上來，亦知用力甩開，淡淡的笑，帶着冷意：“你以爲，我亦知，會像其他女人一樣，被你玷污了侮辱了哭兩聲耍幾天脾氣就會乖乖認命，留在你身邊，求着你恩寵嗎？你以爲，我亦知，會這樣容易放過侮辱我的人嗎？我告訴你，就算我肯放下，我手中的刀，也絕不會同意。暗雲，是絕不會允許任何人輕易欺辱的。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我最心愛的男人的最珍惜的弟弟，哪怕毀天滅地，我亦知，也絕不會放過他。”
夜風吹過，紗幔輕揚，女子站在明滅的暗光下，絕美的臉上一片決絕，讓人見之心寒。
“是這樣的嗎？”花睿心痛到了極點，卻輕輕的笑：“可是，朕一點都不後悔。即使，死在你手裡，朕也，一點都不後悔。朕知道，當日朕傷透了你的心，不該癡心妄想你會原諒朕，可是，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選擇，朕也還是會這樣做，哪怕，一輩子被心痛愧疚折磨，也還是要這樣做。因爲朕愛你，愛到哪怕遍體鱗傷，也無法放下。”
“所以你就可以做出如此卑鄙下流的事嗎？所以你就可以這樣傷害花殊嗎？你明知道，他因爲我的死那樣傷心難過，甚至抱着死的決心去爲我報仇，可你卻不但不爲他着想，還明知道我就是他的未婚妻的情況下如此對待我，你對得起他嗎？”想起花殊，亦知心痛如割，恨恨的說道。
“可你是朕貨真價實的妻子！”花睿血紅着眼睛吼道：“你以爲朕不心痛嗎？你以爲朕不難過嗎？你以爲朕不愧疚嗎？看到皇兄這樣，朕心裡的痛，絲毫也不比你少。他是朕的皇兄啊，自小到大，只有他一個人，是真心對朕的；自小到大，他無論有什麼好的，都會留給朕；自小到大，無論朕想要做什麼，他都會不遺餘力的幫朕。他是朕的哥哥啊，你以爲，如此傷害他，朕心裡不難過嗎？朕心裡一點愧疚都沒有嗎？可朕愛上你的時候，朕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亦知，朕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皇兄最心愛的女人。
那天晚上在大明殿前，朕看到你你如此着急皇兄，甚至爲了他而大開殺戒，做出了寧錦兒根本就不可能會做到的事情，朕心裡才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也許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寧錦兒，也許，你就是皇兄的亦知。可你知道，借屍還魂，這是多麼荒謬的事情，你讓朕如何能夠相信？
朕彷徨，朕不安，朕甚至想過要放棄你，成全你們，可是朕做不到啊。哪怕朕讓自己忙得像一隻陀螺一樣不停的旋轉，只要有一點點空隙，朕就會控制不住的想念你，哪怕朕將其他的女人擁在懷裡，朕的眼裡，看到的，依舊是你！情已深種，你讓朕如何放得下？只要朕一想到你和皇兄在一起的情景，朕就嫉妒得要發瘋，只要朕一想到此生此世，再也沒有辦法看到你，朕的心，就痛得想要死去。你知不知道？
你爲什麼要出現在朕的生命裡？爲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朕真相？爲什麼不在朕愛上你之前斬斷朕對你的愛意？”
花睿低聲嘶吼，像一隻受傷的獸，任是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痛。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使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亦知聞言渾身一震，有一些東西在她心裡轟然坍塌，用力的克忍着眼睛裡的淚水，她倔強的說道：“我承認，造成今天這樣局面，我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不該隱瞞真相。一開始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我以爲憑藉我自己的力量，可以順利逃離皇宮，事實上，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在杏花巖的時候，我早已經順利離開皇宮，回到花殊身邊了，也就不會有今天。可是你卻來了，你讓我察覺到你對我的心意，卻讓我再也不敢對花殊說出真相了。我害怕呵，害怕被花殊放棄，我知道，如果你不肯放手，花殊，他一定會放棄我的。花殊爲了你，他什麼都可以放棄的。可我不想被花殊放棄，不想。”
眼淚就這樣落下來了。花殊啊，我只是想回到你身邊，爲什麼，卻是這樣的難？
花睿聞言震撼，“皇兄——”
“花殊如此愛護你，可你呢？你怎麼對待他的？你根本就不配做花殊的兄弟。”亦知一把抹去淚水，清眸泛冷，恨恨的盯着花睿：“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我做過的任何事，可是，我絕不會原諒任何人如此傷害花殊。花睿，今天，我不僅僅是爲自己殺你，我更是爲花殊而殺你！”
“是，是朕對不起皇兄。”花睿黯然一笑，魅動天下：“你要殺朕，朕無話可說。只是亦知，朕很想知道，你心裡，可曾有過朕？”
看着冷意森然的亦知，心中的期盼一點點變冷，卻始終固執：“哪怕一點點，一瞬間，有沒有，愛過朕。”
從未愛過。亦知很想這樣回答，卻不知道爲什麼，無論怎麼用力都說不出口。
愛過他嗎？心裡問自己。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和他相處的那些光陰，他擁抱她的樣子，他耍賴的樣子，他含情脈脈的樣子……
那些曾經有過的心跳，在這一刻，如此清晰的迴響在她的記憶裡。
可是下一刻，更有一張清俊的面容闖入，如陽光一樣將她緊緊包裹……
在花睿熱切的目光裡，亦知緩緩開口：“我愛的人，從來只有花殊。”
“亦知——”一個帶着顫抖的聲音，突然間響起，讓亦知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