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倉庫裡都充斥着朱憶琛痛苦而又絕望的尖叫聲,朱憶琛的確是個頗有功夫底蘊的老前輩,從他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來這傢伙的內息頗爲驚人。
紅色的火焰漸漸擴張,直接將朱憶琛裹在了暗紅色的光彩之中。
周圍的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朱憶琛的死亡,這樣的死法很恐怖,但也悽美。這二十多號職業保鏢年紀都不算太大,所以就算他們的專業技能再出類拔萃,也註定沒有什麼見識。
眼前的紅蓮業火算是給他們的職業人生補上了一堂別開生面的課程,有了今天晚上的經歷,他們從此以後應該會開始敬畏鬼神,敬畏這些超自然的能力,最起碼,他們會明白人有的時候謙卑謹慎一些纔好,免得落得朱憶琛這麼一個慘死的悲劇下場。
倉庫遠端的一處天台上,沈鶯鶯遺世獨立,從我這裡眺望過去,甚至分不清她究竟是女鬼還是天仙。
紅色的落地長裙,加上白皙的面孔,這樣一個視覺衝擊感居然讓我有那麼一個瞬間覺得沈鶯鶯美得驚世駭俗。
熊貓、大鬆以及趙鐵柱終於看清楚今天晚上我請出來的殺手鐗是誰。黑炭頭天生是厲鬼的對頭,本是驍勇善戰的"靈師",可惜看到沈鶯鶯之後卻也噤若寒蟬,縮在何大鬆背後瑟瑟發抖,可憐得很。
趙鐵柱嘖嘖稱奇,啞着嗓子低聲道:"我的娘,小楊兄弟,這可是你第二次請出來這位蘇城鬼界的老祖宗了吧?你跟她莫非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淵源?"
我輕輕一笑:"淵源談不上,充其量就是利益驅使罷了。"
再詳細的事情我也沒有多說,畢竟旁邊還站着一個何大鬆。
何大鬆是胭脂夜叉的人,胭脂夜叉與沈鶯鶯之間的仇怨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往後若是何大鬆將我和沈鶯鶯相互勾結的事情捅出去,免不了我還要吃胭脂夜叉的苦頭。那位女魔頭和朱憶琛可不是一個級別的妖孽,胭脂夜叉不僅手中握有大量資源,本身的拳腳功夫和玄學素養都令人瞠目結舌。
朱憶琛的死亡過程持續了整整半分鐘,在這半分鐘的時間內,所有人都目睹了他臨終前的痛苦和悽慘。
就算是那兩名他所謂"見慣了生死"的武師也徹底被面前的恐懼所征服,他們的拳頭已經不穩,這說明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戰鬥力了。
回頭看着站在遠處,飄逸若仙的沈鶯鶯,我輕輕點頭表示感謝。
沈鶯鶯卻沒有給我做出任何迴應,她似乎整個人都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而這其實也合理,因爲她畢竟已經離開這個荒唐世界很久了。
我邁開步子往倉庫門口走過去,背後跟着我的兄弟們。
那些身穿西裝的保鏢沒有人試圖攔住我,他們似乎都在消化眼前的驚悚場景。
既然除掉了朱憶琛,我自然不準備大動干戈再除掉他們,走到這些保鏢面前的時候,我輕輕一笑,問道:"你們還不跑?"
這句話像是觸碰到了他們身上的開關,這些保鏢瞬間明白過來,都驚叫着轉身朝着倉庫外面逃去。
倉庫裡充斥着這些男人的淒厲喊叫聲,聽起來有些滑稽。
我們幾個則不急不慢,緩緩走出了這座倉庫。
朱憶琛的屍體停留在這裡,日後自然有人給他收屍。
後半夜。
蘇城西郊的湖邊,我和熊貓站在一起抽着煙。
趙鐵柱因爲傷勢比較嚴重,被大鬆送到醫院去了,而我也可以趁機和熊貓說上幾句悄悄話。
和熊貓簡單解釋了前幾天下墓蹚陰的事情,熊貓對胭脂夜叉的行動表示懷疑。他總覺得胭脂夜叉一定在謀劃着一個很龐大的陰謀,沈家寶藏只是這龐大陰謀中的一環。
當然,設計整個陰謀的不單單是胭脂夜叉,還有南京的那些玄門泰斗和後起之秀,以及上海那幾位妖孽猛人。
據我目前所知,南京的常霸先、上海的陳青衣,這些稱得上名動四海的人士都已經對沈家寶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就足以說明這份寶藏的分量。
然而在我心中,對沈家寶藏記憶最深的卻還是吳王曾經不經意間說出來的那句話:沈家寶藏,誰碰誰死。
抽了兩支菸,天邊也開始泛出了魚肚白,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熊貓終於還是問道:"楊燁,你這次到底是怎麼才請動了蘇城鬼王沈鶯鶯?剛纔你特地回了咱們的小區,難道就是爲了找沈鶯鶯?"
我輕輕點頭:"是啊,朱憶琛是塊難啃的骨頭,如果沒有沈鶯鶯,咱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我之所以回鬼門關小區裡,爲的也是賭一把,沒想到這次真的讓我賭對了,沈鶯鶯的確在那。"
"可是沈鶯鶯和你應該沒什麼交情,上一次鬥鬼場她爲你挺身而出只是爲了殺得罪過她的紫鵑,這一次呢?她爲什麼心甘情願幫你殺了朱憶琛呢?"熊貓依然不明就裡。
我苦笑一聲,緩緩道:"熊貓,你還記得胭脂夜叉當初給我的禮物麼?"
熊貓徹底震驚,手中香菸一顫,半截菸灰落地。
"沒錯,就是曹芳的鐲子。沈鶯鶯和胭脂夜叉、陳青衣他們一樣,也在尋找沈家寶藏,這是我上次下墓的時候得到的結論。而根據沈鶯鶯的陳述,這沈家寶藏似乎就是她的家傳之物,所以把這些東西交給她,其實是物歸原主,這一次我主動將身上的鐲子還給沈鶯鶯,沈鶯鶯幫我除掉朱憶琛,這算是一場交易,也算是一次合作。"我輕輕說道,眼神飄忽在遠處的湖面上。
熊貓低頭苦笑,神情複雜:"小楊,你應該也知道胭脂夜叉雖然說將鐲子當做禮物送給你,其實並不是真的送給你,她只是想要讓你做她的馬前卒,讓你幫她尋找沈家寶藏罷了,現在你把鐲子給了她的宿敵沈鶯鶯,這豈不是打她的臉?"
我點點頭,熊貓說的問題其實我早就想到過。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朱憶琛已經騎到了咱們的脖子上,咱們總不能給他磕頭認慫。這麼做興許會得罪胭脂夜叉,可是咱們也不能奢望一輩子和胭脂夜叉做朋友,那個女人的眼中只有利益,沒有情義,這點我很肯定。"
"那下一步呢?"熊貓擡頭看我:"朱憶琛被做掉,吳王一定會找上門來,咱們下一步莫非要拔掉蘇城的吳王?"
孫天越,這個在蘇城響亮到炸雷一般的名字,說出來幾乎都能讓大地震顫。
我們這一路披荊斬棘,做掉了石老翁、做掉了湯王爺、做掉了朱憶琛,終於到了吳王孫天越這一步,短短的半年間,我沒想到我們居然可以在蘇城妖孽一般如此的興風作浪。
"從郭家吉死的那一刻,就註定咱們早晚要面對孫天越了。只不過孫天越和朱憶琛不同,他還沒有把咱們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緩緩說道,然而在我心中,卻忽然浮現出當時暗殺刺殺我的阿蒙來。
想到這裡,我話鋒一轉,咬牙道:"只是吳王如果非要對咱們趕盡殺絕,咱們也要跟他玉石俱焚。"
熊貓低聲問道:"那如果吳王肯放咱們一條生路呢?做掉一個朱憶琛,他的黨羽已經夠咱們受得了,如果真的得罪了孫天越,只怕這蘇城咱們也混不下去了,"
我輕輕點頭,猛地抽了一口香菸:"試試吧,如果能夠改朝換代,咱們就把這蘇城取而代之。如果咱們沒有這個實力,天下之大也總有咱們的容身之處。以前讀歷史,蘇秦曾經說過一句話:使我有洛陽兩傾田,安能佩六國相印?說的道理再簡單不過,如果一個人一開始便有了一些小成就,他也就不會再去奮鬥更大的成就了。年輕時候受點挫折,總是好的。"
熊貓聞言一笑:"你說得對。其實我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有主見、有野心的人。如果不是跟着你,只怕我這一身的本事就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