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一章 毀滅

大鳥精衛在我們頭上盤旋,它碩大的身軀遮擋住了天空中的月光。

皎潔的月光漸漸消失,我們全都被籠罩在它的陰影當中。

站在我們面前的胭脂夜叉像一位翩然舞女,她站在原地,身段苗條而又優雅,氣質出塵而又高潔。

然而我們誰都沒有心情欣賞她此時的美麗,我們都知道這種美麗只是一場毀滅的開端,

此時的饒姐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她痛苦的呼喊着胭脂夜叉的名字。

而當饒姐喊到第七遍的時候,天空中的大鳥精衛已經開始採取了行動。

我看到它的身體像閃電一樣從半空中俯衝下來,並且朝着胭脂夜叉的身體衝了過去。我們看在眼中,還以爲這隻鳥對胭脂夜叉起了殺機。

可是我心中卻明白,這應該是一次融合,一次等待了許久的融合。

上古時代殘存的怨念,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釋放,兩個本應該同屬一體的生靈,在這一刻終於迴歸了彼此的身體。

身穿紅衣的胭脂夜叉此時正在低聲唱唸着某些動聽而又婉轉的曲調,這曲調太過古老荒涼,其中的悲涼意味讓我們恍若置身於蒼茫的草原沙漠,天地間只剩下自己,

然而這時,大鳥精衛已經撞在了胭脂夜叉的胸口上,胭脂夜叉背對着我們,我們無法看到她胸口到底發生了什麼。只不過大鳥已經滲入進去,豔麗的羽毛逐漸消散,那碩大的身形也漸漸消失,融合、消亡,我雖然不懂他們結合的機理,但是我卻知道,上古的神祇、當年死在了蒼茫東海上的女娃精衛,馬上就要回歸了。

大掌櫃站在旁邊臉上的表情凝重而又絕望,我聽見他聲音緩慢而又低沉的說道:"該來的還是來了,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躲過這個宿命。"

五千年的恩怨,一次性的爆發,眼前的天空似乎剎那變色,在這時,我甚至在幻想中看到了無數日夜前的那一天,在東海的洶涌波濤之中,一個身穿盛裝的美豔少女無辜死在了海浪裡,被恐怖的大海所吞噬,陰魂不散,徘徊而不能去,

就在這時,我聽見胭脂夜叉如是說道。

或者也可以說,胭脂夜叉已經死了,她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說話的,是精衛。

夜空之中忽然綻放出璀璨的光華,天邊的明月甚至都已經變得更加耀眼。

在大鳥精衛消失之後,胭脂夜叉的身子輕輕彎曲,但是等她之後挺直腰板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氣質徹底變了!

一邊說,胭脂夜叉一邊朝着我們轉了過來。

此時的她雖然是相同的相貌、相同的身材,但是卻全然像是換了個人。

她動作更加輕靈,氣質更加出衆,她的一雙眼睛,終於重新變得炯炯有神!

而當我看到胭脂夜叉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已經變了個人,她的意識中雖然可能還帶有胭脂夜叉的記憶,但是她更多的部分,還是屬於精衛,那上古的大神。

饒姐已經有些承受不住眼前的打擊,她臉上的淚水無聲落下。我緊緊抱住饒姐,這纔沒有讓她跌倒,但是對於胭脂夜叉身上發生的一切,我們都無能爲力。

"胭脂夜叉",或者說精衛此時看着我們,淡淡露出了笑容。她的表情雖美,其中卻不乏惡意。

"謝謝你們的幫助,如果不是你們,我無法重新迴歸到這個世界上。"她微笑着說道,可是從她的話中,我隱約分辨出了一絲殺機,

然而與此同時,我背後的大掌櫃忽然低聲說道:"小楊,今天晚上咱們註定難逃劫難。只怕我要命盡於此,"

聽了這話,我們幾個都詫異不已,尤其是晨曦,連忙抓住大掌櫃的胳膊問道:"爺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別胡說啊,"

大掌櫃卻只是苦笑,他的表情苦澀而又絕望,但其中卻又有視死如歸的勇氣。

大掌櫃沒有回答晨曦的問題,而是繼續對我說道:"小楊,你要記住,炎黃二帝若是反目成仇,天下勢必生靈塗炭,所以你無論如何,也要阻止這場浩劫,對於炎帝神系的反攻,黃帝已經有了斟酌,所以只要你能夠幫助他阻攔上古神祇的大規模重生,這場戰爭就無法打響,"

我冷靜聽大掌櫃說完,而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大掌櫃的表情,他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他似乎切實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然而這番話卻把諸葛晨曦說的淚流滿面,驚慌失措。她拉着自己爺爺的手,緊張問道:"爺爺,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是不是要做什麼傻事?"

大掌櫃這時才低頭看着晨曦,頗爲慈愛的說道:"晨曦,爺爺陪你很久了,不能再繼續陪你了,人生就是這樣,兩個人不管關係多麼密切,總有分別的時候啊,"

晨曦嚎啕大哭,一時間徹底崩潰。

然而大掌櫃卻輕輕將晨曦抱在懷中,低聲道:"晨曦,好孩子,乖,就算爺爺今天離開你,咱們爺孫總還有見面的時候,只不過從這裡逃生之後,記得把我之前告訴你的事情轉告小楊,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他能夠阻止這場浩劫,記住了麼?"

大掌櫃說的情真意切,晨曦的情緒卻更加崩潰。

她哭喊道:"爺爺,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離開你!這些話你自己告訴楊燁,我不給你轉達!不要!"

大掌櫃看見晨曦傷心,自己的情緒似乎也有些受到影響。不過他還是堅強控制住自己的淚水,擡頭看着我,淡淡說道:"小楊,今天晚上不管發生什麼,要活下去,也要保護晨曦好好活下去!"

我聽聞這話,重重點頭,雖然我不想讓大掌櫃死,可是自從師父離開我之後,我已經意識到有些事情是我無法左右的、無法控制的。

大掌櫃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悲壯不已。

熊貓和夜將軍難免感同身受,朝着大掌櫃投來尊敬的目光,

雖然我們不知道,大掌櫃爲什麼篤定自己必死,但眼前的情勢,明顯愈發難以控制。

而在這時,重獲新生的大神精衛忽然抖了抖身上紅色的長袍。我看到她額頭上漸漸浮現出了一道璀璨光芒,這是大神凝聚真氣所產生的反應,之前在幻境之中與后羿交手的時候,我也隱約看到過他有這樣的表現。

之前的胭脂夜叉,現在的精衛擡頭看着大掌櫃,忽而冷冷一笑,沉聲問道:"老頭兒,別說的自己多麼可憐,你以爲有了這些說辭,便能夠隱藏你心中那齷齪卑劣的算計麼?"

大掌櫃擡頭昂首面對精衛,反問道:"我一切爲了天下蒼生,又有什麼卑劣的算計?"

精衛聞言大笑,輕蔑道:"到了現在,你難道還要裝腔作勢?別以爲我看不穿你的身份,你與二張交手的時候便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能力,我倒想問問你,你身上本有上神傳承,理當長生不死,卻非要隱居於人間,裝出一副垂垂老矣的凡人模樣,是爲了騙誰?"

精衛一句話,說的我們徹底迷惘。

大掌櫃本身有"上神傳承"?本應該"長生不死"?而他現在的這幅老頭兒模樣,難道是裝出來的?

被精衛這麼一說,大掌櫃忽然嘴角含笑,笑而不語。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是默認了精衛的說法。

而精衛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她繼續說道:"這些年來,你本應在神界侍奉黃帝,但你卻裝成凡人,流連人間,什麼諸葛先生、大掌櫃,只怕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吧?我倒是想問一問,你背後這位美貌年輕的小孫女,真的和你有血緣關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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