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這兩面包車回大伯家,算上休息的時間,得兩天兩夜,我帶着旺財,坐的腿都要酸了,整個人渾渾噩噩,旺財看起來也沒精神,吐着舌頭滴滴答答流口水,我怕被司機看見,說我們弄髒他的車,連忙放了些紙巾墊着旺財下巴下面,整擺弄着,麪包車突然猛踩急剎,我和旺財連人帶狗都撞向了前面的座椅。
做汽車回家,就怕司機疲勞駕駛出意外,但我上車前,還給司機買了幾罐紅年,讓他困的時候提提神,這才第一晚,怎麼就出問題了?
我捂着額頭的大包,連忙道:“咋會事?”好在剛纔的一個急剎後,車輛趨於平穩,看樣子我們既沒有墜崖,也沒有撞樹,此刻順着前方的車燈看去,我們是行駛在山道上,左側是懸崖,右側是高聳的山壁,前方老舊的泊油路,呈現出一種慘淡的灰白色。
這司機姓趙,只見他臉上全是汗,嘴脣都有些哆嗦,側頭看了我一眼,道:“我、我撞人了……這活是你包的,責任可不能賴我一個人身上。”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心說真是出門沒給祖師爺燒香,怎麼這麼倒黴的事兒,就讓我們給遇上了,我立刻道:“先別說責任,救人要緊。”
緊接着我和趙司機下了車,連忙去查看車周圍,結果一看,竟然什麼也沒有,連一點兒血跡也沒有,我心說,莫不是將人給撞遠了?於是我和老趙又往前走一段,依舊乾乾淨淨,回頭望,我們的置身於黑暗之中,夜風浩蕩,冰冷襲人,我們的車就像黑海中的一葉小舟,顯得孤零零的。
我心裡頓時冒起不好的預感,問道:“你是不是看錯了,將石頭當人了?”
老趙仍舊額頭冒汗,道:“石頭和人差距太大了,我怎麼會看錯,我看的清清楚楚,正開着車,前面就有一個女人在招手,我有點累,手下慢了一分,沒來的及剎車,然後就把那女人給撞了。”
我心說,車頭連血都沒有,哪裡像什麼撞人,分明是撞鬼吧?
我心中一動,問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老趙皺着眉頭回憶:“穿着白衣服,臉也挺白的,招車的手也挺白的……”說着說着,老趙顯然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們開車的,經常會聽說一些鬼叫車的事情,說着說着,老趙打了個寒顫,道:“晦氣!咱們快走。”
我們倆雖然沒有把話說開,但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因此立刻往車廂裡走去,然後,就在我打開車門,準備進去的時候,老趙突然扯住我的袖子,另一隻手指着車下面,雙腿打顫,也不說話,只朝我使眼色。
我立刻低頭一看,頓時脖子裡冒涼氣,只見車底部,竟然有一隻慘白的手,這手倒扣着車得邊緣,就像是有什麼人,倒掉在車底部一樣。
由於手露出的並不多,因此如果不仔細留意,幾乎很難發現。
從這隻手的形狀來看,這顯然是隻女人的手,就倒吊在我們車底下……
老趙嘴脣都發紫了,哆哆嗦嗦從車座上取出上輪子的扳手,對着底下那隻手,但他也不敢蹲下身去看到底有什麼,我們僵持了半晌,都沒人敢跨出那一步,最後我心一橫,好歹爺也是見過鬼的人了,今天再見一次也不差,於是奪過老趙手裡的扳手,一咬牙蹲下身,往車底部看去,一看我就頭皮發麻了。
車下倒吊着一個白衣女人,衣服我特別熟悉,不就是民國小姐嗎?
但奇怪的是,這人沒有頭,我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的頭,竟然從底部鑽上去了,也就是說,她的頭,現在應該在我的坐位上……
不對,旺財怎麼沒叫?我帶着你,可就是爲了辟邪啊?
我立刻站起身,往車裡一看,旺財竟然睡的倍兒香,而民國小姐探出的頭,就在旺財的尾巴邊上,我一看,民國小姐緩緩的將頭顱轉過一百八十度,如同塗了白粉的臉上,衝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我渾身一個激靈,猛的坐起來,這才反應過來,居然是一個夢。
旺財在我旁邊睡的正香,而老趙正在專心的開車,我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心知剛纔所見,並不是夢那麼簡單,這就跟民國小姐吸麪條一樣,她是故意通過夢境來嚇我。
但是,我已經按照大伯的吩咐,將旺財帶着,也找了位屬虎的司機,她怎麼還敢來?
難道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
我下意識的挪動了一下屁股,因爲在夢境中,民國小姐的腦袋,就出現在我現在坐的地方。
我心裡害怕,便將旺財弄醒了,看着它那一雙能見鬼的狗眼睛,我心裡總算平靜了些。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最後懷疑到了老趙身上,於是道:“趙師傅,你是哪一年的人啊。”
他挺爽快,報了個年月,我一聽,頓時火往上冒,道:“這一年不是屬兔的嗎?你怎麼屬虎了!”
吱——!
老趙踩了急剎,尷尬道:“小兄弟,這事兒是我不對,不瞞你說,我兒子住院等着交錢了,我平時就在市區裡跑,一天也就一百來塊,兒子連好一點兒的奶粉都吃不上,我這、我這看你非要屬虎的,這才撒了個慌,小兄弟,你別生氣,要不我把價格再讓一點兒?”
我頓時苦笑不已,往椅子上一癱,道:“趙老哥啊,你這是要我的命啊!”頓了頓,我心知現在什麼也晚了,此刻正是黑夜,只怕那民國小姐還要來找麻煩,她暫時礙於旺財在,所以不敢明目張膽的現身,但如果這麼一直折騰我,或者乾脆上這兔老趙的身,那我還活不活了?
我想了想,便道:“這事兒已經發生了,也就算了,我問題,有什麼辦法可以防止鬼上身?”
老趙一愣,道:“大半夜的,荒山野嶺,你怎麼說這個,怪滲人的。”
我心說,更滲人的還在後頭,於是道:“別管這麼多,你知道什麼,說就行了。”
老趙想了想,道:“黑狗血,雞血,還有紅布繩,還有桃木,還有神像&……”我道:“神像也辟邪?”老趙撈了撈頭,道:“老一輩都這麼傳的,怎麼?”
我道:“我看你脖子裡好像掛了個什麼東西。”
老趙笑了笑,道:“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一個玉觀音,帶了好幾輩人了,傳男不傳女。”我鬆了口氣,既然是傳了好幾倍的古物,必定還是有些靈氣,那民國小姐,想要上老趙的身,怕也不容易,於是我讓老趙將觀音墜從衣領裡露出來,緊接着,又貼着旺財的肚皮睡覺,果然一夜無夢,如此兩日,總算是安穩的到了大伯家。
去大伯家的那段山裡,曲折難行,又了無人跡,到達時,正是下午的六點鐘,時值夕陽快要落山,一眼望去,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昏黃中。
從這裡走到大伯處,至少有兩小時的山路,我心裡犯嘀咕,倆小時,天都黑了,老趙又回程,我一個人帶着旺財,荒山野嶺,天黑日暗,恐怕得出事兒。
正想着,便突然聽到有人招呼:“崽崽,這邊兒。”
這不是大伯的聲音嗎?
我循聲望去,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只見大伯上面穿着紅綢褂子,下面穿着紅綢褲,腰間還繫着紅綢繩,我走上前,忍不住道:“大伯,您這是要去扭秧歌啊,咱這地方不是東北,不興這項運動。”
幾個月不見,大伯依舊是精神抖擻,聞言在我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少油嘴滑蛇,這是辟邪用的。”緊接着,我明白大伯是特意來接我的,但由於山路疲憊,我們一路上也沒有多言,大伯也沒有提起鬼魂陳的事情,我們到達大伯的小別墅時,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大伯早已經讓劉嬸準備好了一桌子飯菜,外加一根帶滿肉的豬大骨,算是犒勞旺財一路護駕有功,這一根肉骨頭扔下去,旺財頓時背棄舊主,成了我大伯的跟屁狗。
飯間,一邊吃,我一邊問起大伯這事情的緣由,大伯嘆了口氣,道:“當時你被那女鬼嚇着,我就請小陳幫忙,但他提出一個要求,要我們孫家的一樣東西。”我腦海裡頓時就閃過三個字,轉魂鏡。
“但這樣東西,我們早就已經弄丟了,我就是說出來,小陳也不會信,所以乾脆就答應他了,讓他先把那民國小酒給弄走,這事兒說來,原本是我陰了小陳一把,沒想到這人竟然不僅能捉鬼,還能操鬼,我估計他應該是用了什麼秘法,讓拿女鬼時刻跟在你身邊,此時那女鬼出來爲禍,必然也是受他指使。”
我心裡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道:“現在姓陳的,想用女鬼對付我,逼你交出那樣東西?”
大伯沉重的點了點頭。
一時間,我們兩人都沒了什麼胃口,我越想越氣,忍不住道:“這全天下,總不會只有他一個人能操神弄鬼,不是說茅山的道士驅鬼很厲害嗎?咱們去茅山試試。”
大伯噎了一下,苦笑道:“驅了一隻,他大可以招來第二隻,道家法門萬千,就如同我當年用的收蛇術一樣,大可以招羣蛇駭人,如果他真想用奇門異術害你,手段足有萬千,你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現在,他不過是在逼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