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院,小弦一直悶悶不樂。我跟她說話也待理不理的。我便回自己房間想着如何把這裡佈置一下,現在這裡看着很冷清,沒有一點生氣,至於小弦,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靜一下。
就這樣,我在宣紙上畫着構想,屋子前面種上蘭花和菊花,一個清幽一個高雅,外面圍了一圈籬笆,上面纏滿了青藤。窗戶前種兩叢冬竹,這樣一年四季便可以看見綠色。
正畫着起勁,突然小弦進來說了一句,“小姐,你晚上可以陪陪我嗎?”帶着懇求的語氣。
看着那張自己熟悉的臉,上面隱隱有些淚水乾後的印記,這丫頭肯定是哭過了。
放下手中的毛筆,甩了甩手腕,不由慶幸自己學過軟筆,要不然在這古代生存還真不容易。
“好的,小弦。”
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下,我們肩並着肩,我時不時地輕撫小弦的背給予無聲的安慰。
開始小弦沒什麼動靜,漸漸地便開始哽咽起來。肩膀不停地發抖,彷彿在隱忍什麼。我想這肯定是一段美好與痛苦交織的記憶吧。
“小姐,你有沒有見過二夫人呢?”小弦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三歲之前隱隱約約有孃的記憶,後來就沒有了。”我按照雪千吟的記憶說道。
“那你有沒有想二夫人呢?”
“有的時候很想啊,可是從那以後就在也沒有見過娘了,只能在記憶裡想想孃的樣子。我記得娘對我是很溫柔溫柔的。”
“嗯,我也覺得二夫人是一個很好的人,當時離開你肯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吧。”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天空那閃爍的星星,想到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一個人,那麼哪顆代表自己,哪顆又代表娘呢?
“其實,我的娘也是一個對我很好的孃親,可是她卻不在了。”小弦略帶着淒涼的聲音傳來。
我回過頭來看着小弦的眼睛,裡面寫滿了對她孃的思念。便忍不住動容,輕輕地抱住了小弦。
就聽小弦的聲音從懷裡傳來,“我娘她是一個很愛漂亮的人,特別喜歡胭脂,她認爲只有胭脂才能把她的漂亮展現出來,所以她每次逛街都會買很多胭脂回來。”
“那時我很小,不懂得爲什麼。”
“我記得又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孃的一盒胭脂,結果被狠狠地訓了一頓,在那之前娘從來就沒有打過我,甚至連罵過我都沒有,但總是會盯着我看。”
“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有一次我問娘,娘只是嘆息了一聲,說我不懂,說她只是透過我就看到了我爹的影子。”
“那時我才知道我是沒有爹的。以前遇見小孩說我沒有爹時我總會和他們打一架,然後告訴他們我爹在外面做生意,一定會回來看我的。”
“可是一切都是我編織的夢,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是爹他拋棄了我和娘,我當初不明白爲什麼。只是開始恨爹了。”
“每次看見孃親對着那些胭脂發呆,我就想把那些胭脂扔了,可是我沒有,因爲後來我知道那是爹送給她的。娘每次都像守護珍寶一樣守護着它們,可是爹卻沒有回來找過我和娘。”
“所以我到現在爲止都沒有見過爹,現在我也不恨他了,娘說爹肯定是有苦衷的。我的記憶裡只有孃的樣子,孃的笑,孃的哭,孃的一顰一笑都刻在我的記憶深處。”
說到這兒,小弦開始哭了起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娘卻死了,再也回不來。”
“後來我才知道,娘是思念成疾,鬱鬱而終。那時候無論我怎麼喊娘娘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我很害怕很害怕,我多希望爹能夠回來,可是什麼都沒有。”
“我只能一個人承受。後來我就成了孤兒,那時候我才六歲。大街上的孩子們經常欺負我我也不還手,因爲我的反抗只會惹來更厲害的毒打。”
“直到那次小姐你救了我,我才重新開始生活。今天我在街上看見了娘生前最喜歡的胭脂,娘走之前什麼也沒留給我,只留下了一盒她最喜歡的胭脂,卻被我弄丟了。”
“所以我今天才會拼了命的想要那盒胭脂,小姐你不會怪我今天在街上對你不理不睬吧?”
傻孩子,都這個時候還顧忌着我的感受,真想不通那樣一個癡情的女子爲何卻得不到幸福,落得如此下場。
沒想到這樣一個表面上很快樂的女子原來也有着這樣的經歷。
不過也真是,這丫頭也不早說,害得我現在很愧疚,也不知道管家能不能找到那盒胭脂。我也只是略掃了一眼,是一個蝴蝶形狀的盒子盛着,上面的翅膀躍躍欲飛。
“小弦,你怎麼不早說呢,你早說的話我就不會阻止你了。”我抱歉地對小弦說道。
“沒事的,小姐,管家說不定會幫我買到那盒胭脂的。”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安慰我,真傻。
“好了,小弦,聽到你孃親不在我真的很難過,但是我相信你孃親一定會在天上的某一個地方看着你的。她也一定希望你生活的快樂幸福。”
“而且小弦,你還有我呀,我就是你的親人,所以你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和你相處我是把你當做我的親妹妹來看待,而且以後我也一定會照顧你的。”我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對啊,我怎麼忘了,我還有小姐呢。”說完便笑了。
“好了,那我們回屋睡覺吧,今天特允許你和我睡一張牀。”
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誰都沒有發現遠處一個落寞的身影站在那裡靜靜地凝望。
柳清在樹的陰影裡站了很長時間,卻沒有靠近。看見那個女子生活的很好,沒有被謠言傷到,那麼自己也就放心了。但是展鈺軒,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的吟兒。柳清在心裡默默地道。
隨即像一陣煙似地飄向遠處,一如來的時候無聲無息。
屋裡隨即又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小姐,你不會嫌我剛纔說的煩吧?”
“不會。”某人迷迷糊糊的回答。
“真的,小姐,我就知道小姐最好了。”說完還搖了搖牀上睡的香甜的女子。
“知道了,小弦,你也睡吧,很晚了。”某人翻了個身嘟囔着。
“可是,小姐我不困耶,而且睡不着。”
某人終於受不了的翻了個身爬起來吼道,“小弦,你要再不睡就回你自己房間睡去。”整個晚上靜的只餘這聲音在夜空中迴盪。
頓時某個人捂住自己的嘴,使勁地搖頭,表示不會再說話了。
某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倒牀呼呼大睡。夢裡又夢到了那個穿一身白衣謫仙般的男子,不由笑了出來。
醒着的女子一頭黑線,敢情小姐是做春夢了啊,笑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