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其實,您不必這麼做,初夏並沒有想過要怎麼樣,和明宸訂婚,我是心甘情願的。
“爺爺都知道。”
這是韓振天給她的回答,這個回答裡包含太多的意思,每一個都足以讓聶真真心痛萬分。
那天晚上,聶真真做了一夜的夢。
夢裡是她穿着婚紗和賀明宸訂婚的場景,場景人物都是模糊的,但她很肯定那就是他們。
夢裡面吵吵鬧鬧的,都是歡聲笑語。她在人羣中尋找着韓澈的身影,沒有找到,然後就天真的揚起笑臉問韓振天:“爺爺,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叔叔怎麼沒有來?他不爲我高興嗎?”
韓振天的嘴咧開着不知道說了什麼,她沒有聽清,夢裡的她噘着嘴好像不太高興。
然後就聽一聲巨響,整個夢境裡充斥着一股火藥味,這味道聶真真很熟悉。
夢境裡透出一絲亮光,一襲高大的身影悠悠然投射進來,韓澈舉着槍衝了過來,卻被四面而來的人擋住了。
他急的不行,她卻衝着他笑:“叔叔,你看初夏像不像媽媽?”
韓澈什麼也沒說,舉着槍就朝着太陽穴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那一聲巨響,驚天動地,聶真真直接從夢裡就醒了過來,緊捂着胸口,臉上身上全是汗。
房間裡一片安靜,從窗簾的縫隙裡透出一兩絲微光。天,已經亮了。
一身汗漬很不舒服,聶真真起身簡單沖洗了換了乾淨的一副重新躺在牀上。
通往陽臺上的玻璃門上依稀有些動靜,聶真真一開始也沒有在意,但漸漸的倒像是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迷迷糊糊合上的眼睛陡然睜開了,邁着步子走到玻璃門前,拉開窗簾的一角。
掀開窗簾的那一瞬間,心口狂跳着,內心裡隱隱有些期待,又覺得這種期待太過大膽了,穩了穩心神,看到小四正敲着門,小聲的叫着她。
沒有多想,聶真真匆忙將門打開了:“小四哥哥,韓澈呢?”
小四臉上露出難色,還有些驚訝和失望:“這個,我們還沒有找到,小姐不能打聽到嗎?小四就是爲了這個纔來找小姐的。”
聽小四這麼一說,聶真真整個臉都垮了下去,小四是韓澈的心腹,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韓澈去了哪裡,那現在韓澈會不會很危險?
“這可怎麼辦?這都好幾天了,一點總裁的消息都沒有。”
“不會的,爺爺就算再怎麼生氣,也不會把自己的兒子怎麼樣的。”聶真真臉色已經透白,卻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兒子?兒子又怎麼樣?當初大少爺還不是……”小四一時焦急說出口了才驚覺說錯話了。
“小姐,既然您不知道,小四就告辭了……”說着欲言又止的又看了聶真真兩眼,想想補充到:“如果有什麼消息,請您務必告訴小四。”
聶真真鄭重點點頭,門邊傳來了腳步聲,小四幾個縱身便從陽臺上飛身落入了花園的地面,閃入樹叢很快沒了蹤影。
聶真真緊握着拳,暗暗下定了決心。
這一天賀明宸來的時候,聶真真顯得比以往都要熱情。韓振天看在眼裡,當然明白她的用意,他的手段雖然是狠辣了一些,但卻也是發自內心的爲了兩個孩子好。
隨着聶真真身體的康復,訂婚的事情再次被提上日程。
各項事宜都商量妥當,也做了分工,熱熱鬧鬧的籌辦起來。接下來的一天,賀凌雲提起,兩家到了這個程度,應當挑個日子一起吃頓飯。
當賀明宸將這個消息告訴聶真真的時候,二人正在一起給球球洗澡,聶真真一失神,球球就從澡盆裡竄了出來濺了她一身水。
“呵呵……真調皮!”賀明宸趕忙去追球球,聶真真蹲在原地,內心遏制不住的激動。
兩家人一起吃飯的話,韓澈也會來吧?她對兩人之間也深知不可能了,原本因爲邵婷而起的那一點怨憤現在也差不多忘卻了。就像那天她對韓澈說的那樣,只要他們都能好好的生活,她就心滿意足了。
約定的那天,賀明宸提前了兩個小時來接她。
聶真真經過精心的打扮,因爲年紀小,難免還是會顯得有些稚氣。但有一種人,小的時候不會顯得多稚嫩,老了以後,也不會顯得有多老,聶真真剛好就是這種人。時光停在她最美的年華,經年不變。
賀明宸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穿衣打扮,因爲很清楚,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
只有聶真真知道自己有多心不在焉,她在等,等着韓澈的出現。可直到坐上賀明宸的車,韓澈還是沒有出現。
就在她以爲韓澈不會來的時候,韓振天卻笑着說:“你們先去,我和你卿姨還有你叔叔,我們一會兒就到。”
不是她疑心,韓振天看着她的目光分明是帶着某種暗示的。
約定的地點在a市最頂尖的法國餐廳,定了最好的包廂,聶真真和賀明宸到的時候,賀家的人都已經到了。
賀凌雲、賀明軒、賀明彤她都是認識的,只有坐在賀凌雲手邊那位高貴的夫人,聶真真從未見過。但一看也知道她是賀明宸的母親無疑。
在賀明宸的介紹下,聶真真含笑一一行禮。
賀太太應當已有四十朝上的年紀,但因包養的很好,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長相很是清雋,賀明宸很大一部分遺傳了母親。
初初見面,聶真真能感覺到賀太太的性子比較冷淡,笑意都是淺淺的。
頭一次見準兒媳婦,賀太太難的話也比平日裡多。從年紀問到學校,從興趣愛好問到平日裡愛吃什麼。
雖然並不是什麼苛責的問題,賀明宸還是看出聶真真很緊張,在餐桌下握緊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心出了汗,默不作聲的替她擦拭着,掌心貼着她的。
終於在母親連串的問話中皺了眉:“媽,您慢點兒問,初夏……還小。”
賀太太一怔,隨即笑了:“是是,都是媽不對,不該這麼急,該慢慢來。”
她的語氣是歡愉的,經歷過失敗的婚姻,對於兒子直白的袒護未婚妻顯然是高興的。尤其眼前的聶真真,家世、相貌、學歷都是一等的,賀凌雲雖然對不起她,但爲兒子選的這門親到的確是不錯。
說話的時候,聶真真儘量都半垂着頭,面對長輩總是要謙遜些,賀明彤坐在她的斜對面,聶真真能感覺到她時不時投射過來的帶着敵意的目光。
賀太太又拉着聶真真閒話了一會兒,韓振天和聶綿卿也便到了。
聶真真不動聲色的在二人身後張望了一會兒,眸光黯淡下來,韓澈沒有來,儘管出門的時候韓振天提到了他,可是,他還是沒有來。
一同失望的還有同座的賀明彤,只不過二人均不顯山漏水的掩飾過去了,難的的默契,席間也並沒有人提起韓澈。
沒有韓澈,整頓飯氣氛依舊很是融洽,賀太太雖然不健談,但因爲對聶真真很是滿意,話也比平常多。
在餐廳門口送賀太太上車的時候,賀太太緊握着聶真真的手,笑着說:“以後讓明宸帶你來我這裡,我平常一個人也沒有什麼愛好,就是喜歡花花草草,你不是正在養身體嗎?花草最是修身養性,走動走動,對身體也有好處。”
聶真真都一一答應了,目送着賀太太上了車。賀太太上下打量着聶真真,暗自嘀咕着:和媽媽長得真是像啊!當然這句話她並沒有說出口。
賀太太和賀家其他人並不住在一起,送完了賀太太,寒暄了一陣,其他人才陸續離開。
賀明宸和聶真真最後才走,用賀明宸的話說,他還捨不得送她回家。這一句話,把聶真真成功的鬧了個臉紅。
結果兩人拖拖拉拉的就到了a大。
正是學生上晚自習的時候,教學樓裡一片燈火通明,映照着裡面莘莘學子求知的臉龐。
“啊……好羨慕啊!”聶真真歪在賀明宸身上嘆息,本來自己也應該是這裡面的一員,不過現在想想都是個奢望。
賀明宸輕笑着捏捏她的鼻子:“着什麼急?以後等你身體好了,想要念書還不是有的是時間?你這以後的日子左右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可以做。”
聶真真閉上眼,不置可否,以前努力讀書是爲了將來能夠自立自強,現在讀書,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了。
晚風吹來,飄過一陣清新的花香,聶真真想起那些下自習的夜晚,韓澈的車停在校門口,頎長的身子靠在車門上,手裡夾着一根菸,看着她走出來,明明是高興的,卻要做出不耐煩的樣子。
“明宸我們去後面走走?”
雖是徵求意見,卻已經拉着賀明宸往前走了。
腳步停在學校人工湖的石橋上,忍了一晚上的淚水終究落下。賀明宸一驚,手忙腳亂的替她擦拭。
“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想要上學的話,明天……”
聶真真突然踮起腳尖將賀明宸緊緊抱住,哽咽的口吻像是在撒嬌,卻很是焦急懇切:“明宸,訂婚過後,我們就結婚吧,好不好,我想快點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