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博士,蘇醫生還在手術,您今天來的挺早的啊!”
迎面而來的護士同袁夢打着招呼,粉紅色護士服襯得一個個年輕的女孩身姿窈窕,手上端着治療盤,步履輕盈穿梭在各診室內。
袁夢笑着點頭,走進骨科診室,將手上的保溫飯盒放在桌上,開始換衣服。
外面下了雪,她雖是坐車來的,但從醫院大門走到急診室,路程也不算短了,剛一進到溫暖的室內,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脫下厚厚的羽絨大衣,將輕薄的工作服套在身上。袁夢把兩隻手都湊在暖氣片上,臉也靠了上去。
沒過一會兒,身子慢慢暖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絲紅暈。
門口已經等了幾個人,蘇杭沒有來,袁夢不能擅自處理,外面的病人數次探入頭來打探,漸漸的有了一兩聲抱怨。
還好,蘇杭沒過多久,就推門走了進來。
他走的是醫院的內部電梯,身上穿的很單薄,裡面是手術室統一的軍綠色手術衣,外面套着白色的工作服,聽診器鬆鬆的掛在脖子上,頭髮還是溼的,顯是手術結束後,簡單沖洗過。
推門看見袁夢,咧嘴笑了,朝着辦公桌看了看那隻保溫飯盒,笑的更燦爛了:“正好,我嫌手術室的盒飯不好吃,跟護士長說,我妹妹一會兒準給我送飯,果然是我的好妹妹,沒讓你哥我丟分子!”
蘇杭一拉座椅坐下,擰開保溫飯盒,袁夢從包裡取出勺子遞在他手上。
他這裡纔剛吃了兩口,外面就有病人又探入了頭,看到了蘇杭,急問到:“您是醫生吧?我們都等很久了!”
袁夢想說,等吃完飯再看診吧,手術了這麼長時間,怎麼能連一口飯都不吃呢?
可蘇杭已經將飯盒蓋子蓋上,推到一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將梗在食道口的飯菜順下去,朝着門口的病人一招手說:“進來吧!”
不得不說,蘇杭是個極爲敬業的年輕人,無論是在研究室還是在醫院,袁夢都親眼驗證了這一點。
蘇杭負責看診,寫病歷,袁夢就在一邊幫他開藥方,配合着做小治療。這是他們這些天在醫院的相處模式,醫院的人都說蘇杭有了個能幹的小師妹。
這一忙,直到夜裡九點鐘,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袁夢懊惱的摸摸已經涼了的飯盒,嘆息到:“可惜了,又沒能讓你吃成。該餓壞了吧?難怪蘇老師讓你專職做研究,醫生這職業,一日三餐都不能準點,真是太辛苦了。”
蘇杭看她秀美的眉毛擰成了毛毛蟲,伸出手指來在她眉心彈了彈,笑到:“沒事兒,這個點,你等着,一會兒啊,就該有人挨着各個診室吆喝着集體夜宵了!”
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女孩,小小的身材,在室內也裹着厚厚的羽絨服,通體白色,羽絨服上的帽子扣在頭上,連帽檐上的那一圈毛也是白色。
袁夢覺得好像看見了個雪人,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盯着診室的自己和蘇杭,呆木木的站在那裡,忘了說話。
“你請進,這裡是骨科,你掛號了?”
袁夢朝着女孩笑到,想將她迎進來,但看她的樣子,又疑惑她是不是走錯了診室,來看骨科的,沒有她行動這麼利索的。
那女孩不說話,看了她一眼,便轉向了蘇杭。
遲鈍的袁夢終於察覺,蘇杭有些不對勁,剛纔還和她有說有笑,這會兒卻是擺上了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
奇異的暖流在蘇杭和女孩之間流轉,袁夢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這——好像是有什麼事吧?
“蘇杭!”
女孩站在門口,瞪着蘇杭半天,終於發出一聲暴喝。袁夢爲之一振,沒想到這麼小巧纖細的女孩,內裡的爆發力是如此之大,肺活量一定很好吧?
“幹嘛?有事說事,忙着呢!”蘇杭眉頭擰的更緊了,乾脆偏過半個身子,連正眼都不願意看她。
“你!”
女孩顯然已經氣得不輕,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蘇杭面前,將身上的羽絨服一脫,扔在在他身上。
指着蘇杭怒道:“還給你!混蛋,從頭到尾,你都是耍我的是不是?!”
女孩說完,擡起腿來踩在蘇杭腳面上,伴隨着蘇杭一聲悶哼,女孩迅速轉身,只穿着裡面單薄的打底衫就衝了出去。
袁夢下意識的要去攔住那女孩,卻只來得及抓住她脖子上滑下的杏色圍巾,人是早已跑沒了影。
回頭看蘇杭還站在原地,抱着腳齜牙咧嘴。袁夢氣道:“你幹嘛,不去追嗎?外面下雪呢!衣服脫在這裡了,你也不怕她凍壞了?”
“可是……”
“可是什麼,快去!”袁夢一揪蘇杭的衣領,將他的外套從衣櫃裡扯出來連人帶衣服,一腳踹出了診室。
等到診室裡就只剩下她自己,袁夢才把剛纔發生的事回想了一遍。
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平日裡那麼高傲的蘇杭,原來也有害怕的人啊!雖然剛纔他面對着那個女孩,一副極不耐煩、不理不睬的樣子,但那分明就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要說蘇杭那是才貌雙全,蘇家在f市也是家世顯赫的名門望族。剛剛那個女孩,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單從相貌來看,客觀的來說,只能是清秀而已,中等偏上她絕對不在其列。
想起以往研究室的人調侃蘇杭想要找個什麼樣的女孩,蘇杭總是誇張的說:“首先是三圍一定要過關……其次,本人外貌協會啊,長得不好看的一概不予考慮!”
沒有人將他的話當做玩笑,他這樣的人才,要找這麼一個女孩,並不算過分。
可袁夢在見過剛纔那個女孩之後,就已經明白了,蘇杭那些話,真真是在開玩笑。
沒了蘇杭的診室,冷冷清清,夜裡急診的患者也沒有多少。聽着外面的大學落在樹葉上的簌簌聲,袁夢捧着杯熱茶,想着,這個時候,大家是不是都縮在家裡,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樑駿馳這個壞蛋,又在做什麼呢?冷了他這麼長時間,這一次隨着蘇杭來f市都沒有告訴他,他一定是又氣又急。
“活該!誰讓你由着性子胡來?”袁夢在心裡罵着樑駿馳,看着玻璃杯裡透明的白開水,開始懷念他調製的奶茶,香濃撲鼻,尤其暖胃。
“咳咳……請問,您是醫生嗎?”
診室的門剛纔被蘇杭推開之後,就沒在關上,有患者禮貌的在門上扣了兩下,對着裡面的袁夢問到。
袁夢轉過頭來看向患者,沒有回答,先是問到:“您有什麼事?”
“我……咳咳,膝蓋疼,想開兩貼藥膏。”
那個患者沒聽到袁夢讓她進去,依舊站在門口。通常急診來的患者,都有些焦躁,但這個男人說話不疾不徐,舉止也彬彬有禮,袁夢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男人看上去比蘇杭年紀稍大一些,膚色微黑,仔細看的話,左臉頰上有一道淡淡地疤痕,年代有些久遠了,只成了一條極細極細的線。
頭髮是純粹的黑色,沒有做任何的挑染處理,臉上的肌膚極爲細膩,說話的時候,總是用一隻手掩住脣瓣,不時輕咳兩聲。
整個人顯得很虛弱,不知道是原來就是這樣溫吞的性格,還是因爲身體的原因纔給人這樣的感覺。
袁夢拉開椅子,請他坐下。
“您請坐,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只是開兩貼藥膏的話,我也是可以的,我師兄出去會診了,要有一會兒才能回來……”
袁夢撒了個小謊,雖然有些心虛、不好意思,但總不能告訴患者,醫生出去哄女朋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