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多長
我站在清晨的起跑線上
細心目測着
我站在夜裡的終點
回首心測着
我不知道有多長
我看看日程表
我看看日記裡的事
我看看寫完的作品
這是今天的刻度
今天有多短
我站在童年的起跑線上
來不及目測
我已經站在了終點
我尋找今天的刻度
卻只找到了
失望
今天有多深
我伸手探底
一匝一匝地
量着今天的收穫
理想的靠近只有半匝
癡心夢想只有半匝
讀書只有一匝
友情只有一匝
……
一匝一匝地
我量到最後的日記
才發現
底面相貼
今天有多廣
夠不夠我能量的釋放
夠不夠我在上面跳舞
夠不夠我在上面奔馳
夠不夠我蓋一座殿堂
……
答案只有一個
不夠。
寫於2000年10月3日。
昨天上午十點左右,爸爸和姐姐從法國回來,帶回一些葡萄酒。午飯的時候,爸爸和繼母倆去了繼母的孃家,姐姐和我留在家裡。
我和姐姐搬着藤椅,在院子前的桂花樹下坐着。桂花飄香裡,姐姐看一本骨化石的書,我看一本古書,這是一本我從漢叔爺爺那裡找來的,用毛筆寫的、線裝的書。裡面是戰國時期的故事,有民間的,有宮廷的,都是其它書上沒有的,並且有好多的文字,我不太認識,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異體字。
各自看着書,累了的時候,我們就聊着天。
姐姐告訴我:“我不再去法國了,法國沒有中國好,不習慣。何況在爸爸的公司裡是沒有我的事業的。我要離開爸爸的公司,獨自創業。爸爸已經同意。”
我問:“爸爸沒有讓你做個部門經理嗎?”
姐姐說:“沒有,他讓我做最基礎的。我在車間,在產生線上做活,和工人們一起。”
我不解地問:“委屈嗎?”
“不委屈,在對公司基層不瞭解的情況下,當經理,那會亂理,理不清的。”
過了一會兒,我又問,“你離開爸爸公司後,事業是什麼?”
“考古。”
“考古能掙錢嗎?”
“掙錢?讓你姐夫掙,沒女人的事。我就考古,然後,照顧好家就行了。”
“法國考古技術發達,”我問,“考古在法國不很嗎好?”
姐姐說:“中國的古韻更濃,地域廣闊,文明深遠,更加適合考古。有技術,更要考古對象。”
“考古?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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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常有意義的事,例如,從一塊石頭可以分析出它成因,年代。從化石中,可以看到古代的情景。從《詩經》裡,可以看到先秦的社會狀況等。”
“噢,是不錯的事業。”
“我得重新學習考古學,先得繼承別人的經驗和智慧。”姐姐反過來問我,“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生物學,我喜歡,我想研究生物的奧秘。”
姐姐告訴我:“從今天開始,你可以向着你的興趣努力。”
“等等,我覺得那是大學裡的事。”
“不,不是大學裡的事,是你一生的事,是你今天的事。”
“是一生的事,也是今天的事?”我對這句話不太理解,自忖着。
姐姐說:“理想是要靠今天的積累慢慢實現的,不是等來的。一生的事,就是今天的事。等到明天,明天何其多呢?”
我忽然感覺到姐姐的高大來,說:“對,理想,如果今天不付諸行動,那麼明天就是個未知數。那麼,我從今天開始,就一心一意學生物。其它的不學了。”
姐姐說:“不行,高中都是基礎學科,各科之間都有着必然的聯繫。要把專業學好,必須把好幾個學科的知識學好。例如,哲學啓發你的思維、歷史有你的榜樣、地理影響生物的進化和人類文明的進程,數學、化學、物理都是一體的,化學、物理直接與你的生物相聯繫。所以你必須都學好,對你今後的生物學有幫助。”
“英語沒有用?”
“有用,好多生物學學術論文和經典著作都是用英語寫成的。你不懂英語,如何看明白先進的研究成果?語文也有用,它幫助你把你研究出來的成果表達清楚,沒有語言表達能力,你的研究怎麼轉化成成果呢?”
我思考了好久姐姐的話。
我默默地問:“今天是最重要的嗎?”
“什麼事都沒有一個絕的答案,今天是最重要的嗎?那麼我們不要明天了嗎?如果昨天不重要,那麼把昨天積累和創造的財富都不要,今天不就成了空白。如果昨天不重要,那麼今天就沒有了真正的意義,因爲到了明天,今天就成了昨天,那今天就白活了,對嗎?如果明天不重要,那麼我們的奮鬥有什麼意義呢?我們的奮鬥不都是爲了明天會更好嗎?所以不要再說哪天重要類似的問題,那是不能回答的,昨天、今天、明天各有各的重要性。”
我深吸了一口氣,佩服姐姐的智慧,“對,你更加厲害了,天才。”
“天才?不存在,每個正常的人都是天才,我覺得這些思想都得益於哲學的學習?你可以思考,今天究竟有什麼意義和價值。”
我和姐姐聊了一下午,在我們結束談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繼母和爸爸已經高高興興地從外面回來了。回來後,他們在廚房一起做好吃的。
晚上,我寫完作業就睡覺了。
夢裡。
我站在村子前的小河邊,看着水底綠柔柔的水藻,小蝦們在水草間追戲。
我站在村子西的小溪邊,看着彩色的沙石,小蟹們在水裡搏鬥,我拾起一塊石頭打它們。
我站在田間的小壠上,看看羣飛羣落的小燕子,我鼓掌驚嚇他們,它們都用小嘴銜着泥往我頭上扔。
我也飛了起來,我們一起往南飛。飛了好久好久。從天空俯看,地下是東周諸侯國的地理分界。
我飛在衛國的上空,我看見州籲在衛國都城楚丘之外,用自己的人馬包圍着衛桓公,他對衛桓公說:“父親寵愛的是我,繼承之位本是我的,你爲什麼要與我爭奪。”
衛桓公看看周圍的形勢,自己力單勢薄,只好對州籲說:“承繼之前,我多次推薦你於父親,上表你戰鄭之前功,你德才兼備,一定能成爲一名優秀的國君。”
州籲見衛桓公心誠意實,不忍心殺死衛桓公,問:“那你現在怎麼想的?”
衛桓公告訴他:“我想堂堂正正地把王位禪讓給你。”
州籲點頭同意,正欲放衛桓公,卻聽見“唆”的一聲,一隻鵰翎箭飛向衛桓公,箭穿其頸,當即死去。州籲回頭看,是上將軍任作。
任作見州籲怒視他,他立即下馬謝罪,跪在地上說:“公子完(對衛桓公的稱呼),向來狡詐,他出此言,實爲緩兵之計。王心甚善,重於情,仁過,卑臣知王不忍殘殺兄長。爲王之大業計,今不殺公子完,他必殺王,故魯莽殺之,卑臣願領五裂之罪,以臣首祭謝公子完。”他稱衛桓公爲公子完,州籲爲王。
州籲大呼一聲,“不義之子!”舉起寶劍,欲朝任作劈去,突然,狂風捲起,任作隨風而去。天空中傳來州籲母親的聲音。“任作非公子完之臣子,非不義。他爲汝舉業,果斷處置你的敵人,你好自爲之。”
衛莊公的妻子莊姜在宮內聽到公子完被殺的消息,告訴了公子完的母親戴嬀。戴嬀悲傷欲絕,在淇水邊覓死。淇水裡的倒影,映出陳國的宮殿。父兄的影子就在宮殿裡,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來。戴嬀覺得自己不能死,她要爲兒子報仇。
戴嬀對着水影,將自己梳裝了一下。上了一條船,向陳國劃去。
她在船上說:“我要爲了明天而活,如果今天死去,本可以屬於我的一切,都化爲了虛無。如果我今天死去,傷心的是我的父兄,高興的是我的敵人,只要我活動,我的敵人就會不得安心。他的日子就要難過一點。我要爲了父兄而活。兒子死去了,他已經不能再愛我,父兄卻活着,他還依然愛着我,我活着,他們就會高興。今天我的決定,就是明天我要獲得的結果和報酬。今天是我復活的一天,今天是我重生的一天。今天開啓了我自己的又一個未來。今天又是我夢想打開的一天,今天太重要了。”
我仔細地聽着戴嬀的獨白,又仔細地看着她,她是楚水萍,就是楚水萍。她還在獨白:“今天我不知道未來,但我在今天創造未來。今天,我絕不能重複昨天,今天我要比昨天過得更好,有更好的心境、有更好的內容、有更好的思想、有更好的愛人、有更好的收穫、有更好的儲藏、有更好的明天規劃。我愛今天,是爲了明天會更好。”
我醒來時,已經是十月三日五點半。我睜開眼,回味着夢裡的故事。欲再回到夢裡,已經不能,只好坐起來。發現姐姐坐老地方,那窗臺的桌子前寫着什麼。隔壁房裡,傳來父親的呼嚕聲。外面,繼母清掃院子的“唰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