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鐮側身倒在了地上,他用另一隻手墊在身下,慢慢地坐了起來。
知道蘇芷是心疼自己所以纔會這樣做,巫鐮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半眯着桃花眼噙着笑看向了那個一臉緊張的女人,見蘇芷只顧着盯着他燒傷的胳膊看,巫鐮心裡一暖,突然覺着受了這麼重的傷也算不上什麼了。
笑眯眯的注視着蘇芷的側臉,直到一陣冷風從門外吹來,巫鐮纔想起了那個突然出現的身影。
再一次轉回頭望向山洞口,可因爲是逆光,巫鐮根本看不清來人的相貌,擡起左臂微微遮擋着門外的光亮,他臉上的笑容忽地淡了幾分。
“你怎麼來了?”感覺到了來人渾身上下散發着的寒意,巫鐮沒什麼好氣的問出了聲,好不容易同蘇芷獨處一會兒,他非常不喜歡這個不請自來的男人。
聽到巫鐮暗藏着槍林彈雨的話語,寒霜保持着一貫高冷的模樣,他沒有回答巫鐮的問題,而是不緊不慢地朝着蘇芷走了過去。
寒霜的氣質太過特殊了,他剛出現的時候,蘇芷便在第一時間察覺了出來,只是這時候她一心都在巫鐮那焦黑的皮膚上,根本沒有將寒霜放在心上。
蘇芷這副愛答不理的模樣讓寒霜周遭的溫度在不經意間的降低了許多,他的眼瞼微微向下一壓,腳下的步伐逐漸停了下來,寒霜一句話都不說,他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最終站到了離蘇芷一步之遠的地方。
寒霜不爽,巫鐮同樣不爽,三個人之中,也只有蘇芷一個人不受干擾的繼續端詳着一片焦黑的小臂。
站起身子移到了巫鐮的身邊,蘇芷將巫鐮的胳膊捧了起來舉到了自己的眼前,她的視線在小臂上仔仔細細的巡視了一遍後,蘇芷用手指輕輕地摁向了那個明顯扁下去許多的小突起的四周。
蘇芷不確定巫鐮小臂裡的蟲子有沒有活着,她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判斷一下它的生死。
如果蟲子已經死掉了,等小瓜兒來了,便能用骨針直接將蟲子的屍體挑出來了,可如果蟲子還活着,他們就得另想其他的辦法了。
小心翼翼的觸碰着巫鐮的皮肉,然而,蘇芷的指尖剛剛接觸到巫鐮的皮膚時,他突然“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巫鐮長這麼大,不知道受過多少傷,他從來不是一個矯情的獸人,就算那會兒將胳膊架在了火堆上燒至焦黃他都沒有吭一聲,如今不過一個輕輕地碰觸,巫鐮反倒痛呼起來。
蘇芷還以爲自己真得把巫鐮弄疼了,她急忙將手縮了回來,低下頭輕輕的吹着巫鐮的傷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怎麼樣好點了嗎?還疼不疼了?”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小威看到巫鐮示弱的模樣,他忍不住背過身子,聳着肩膀偷偷偷摸摸地笑出了聲。
巫鐮享受的半眯着眼睛,彷彿是挑釁一般的,他特意高高地揚起了下頜,就那麼直勾勾的看向了寒霜的雙眸。
蘇芷和巫鐮你來我往的打情罵俏已經夠讓人心煩了,再加上巫鐮的示威,寒霜的冰塊臉終於掛不住了。
一個是身心疲憊的傷員,一個是身強力壯的男人,寒霜的眼眸一垂,連個招呼都不打,一把抓住蘇芷的胳膊就將她整個提了起來。
“啊”的驚呼一聲,蘇芷只覺着耳邊“呼呼”的刮過一陣陣寒風,等她適應了突然出現的強光後,蘇芷猛然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山洞出現在夕陽西下的小溪旁了。
“寒霜?你這是做什麼?”帶着許些不解,蘇芷微怒的問向了冰塊男,巫鐮胳膊裡的蟲子究竟是個什麼狀況都沒能搞清楚,這麼重要的時候,寒霜竟然不問她的意見,就將蘇芷從山洞裡拽了出來。
可惜,寒霜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他本就不是一個會乖乖回答別人問題的男人,聽得蘇芷沒什麼好氣的質問,寒霜的臉上瞬間佈滿了寒意。
蘇芷心裡滿滿的都是巫鐮受傷的鏡頭,那烤肉的場景帶給了她太大的震撼,恐怕好長一段時間蘇芷是忘不掉了!
她見寒霜一副死人臉的看着自己,蘇芷沒有同寒霜廢話,她“唰”的轉過了身子,扭頭朝着山洞內走去。
恰好,小瓜兒從遠處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回來,他一眼看到了蘇芷後,揮着手中的骨針,就要改變路線朝着蘇芷奔過來。
看到小瓜兒的樣子,蘇芷更急着要趕回山洞裡去了,可是,還不等她離開寒霜身邊半步,蘇芷只覺着身下一輕、腦袋一重,整個人便被寒霜扛在了肩頭。
“寒霜!你放我下來!”
寒霜肩膀的骨頭正好壓在了蘇芷的胃部,再加上腦袋朝下的姿勢,蘇芷感覺自己都快吐了!
她揮動着左手握成的拳頭,暴雨疾風一般的全數落在了寒霜的背後。
只是,寒霜根本沒把蘇芷的這點力氣放在眼裡,他看都不看從山洞裡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巫鐮一眼,寒霜大步跨過小溪朝着遠處走去。
洛水早已將蠍王山面臨的危險同獸人們講了個清楚,同時又把滿山的獸人安排了個妥當。
如今的蠍王山再一次井井有條的運轉起來,筋疲力盡的獸人們輪番休息着,沒有受曼陀羅花香影響的獸人帶領着三五個年輕力壯的小後生在蠍王山上仔細的巡邏着,不放過任何一個小人蔘精可以藏身的地方,以及山上可能被其他部落趁虛而入的重要關口。
因爲小溪屬於最奇特的重災區,守在這裡的獸人也是最多的。
寒霜眉頭不眨的從溪水中踏過去的景象落在了獸人的眼中,然而讓他們更爲驚訝的是,寒霜擦都不擦腿上的水珠,竟然任由那溪水在他的小腿上腐蝕出一個又一個黑色的窟窿。
蘇芷看不到寒霜的神色,但她正好能看到寒霜的整個背後。
寒霜每走一步,便會帶起一連串的水珠子,這些水珠子濺到了他的皮膚上後,沒一會兒便會變得烏黑。
越來越多的血肉被腐蝕,寒霜的步伐卻沒有絲毫的懈怠,他自虐一般地反倒越走越快了。
蘇芷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驚悚,再到麻木,時間久了,她也不捶打寒霜了,蘇芷不斷地吞嚥着唾沫,她將省下來的精力用在了保護自己的事情上,蘇芷緊緊地護着她的胃部,以防真的因爲顛簸再吐出來。
好在,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後,寒霜終於發現了蘇芷的異常,他停下了身子,一手壓在蘇芷的大腿,一手扳在她的肩頭,將自己肩膀上的蘇芷翻了過來,改爲橫着抱在了懷中。
煞白的臉上慢慢恢復了血色,蘇芷氣惱的扭了一把寒霜的胸口,她揉了揉仍然在翻涌的胃,有氣無力的同寒霜說着:“你這是要帶我到哪裡去?”
一邊說着,一邊擡起眸子注視着巫鐮的臉頰,直到這個時候,蘇芷才驚訝的發現,寒霜的臉上滿滿的都是豆大的汗珠,他的嘴脣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你怎麼了?”心跳漏了一拍,蘇芷顧不上自己的身子,她掙扎着就要從寒霜的懷裡跳下來。
寒霜狠狠地咬着牙,他胳膊用力同蘇芷較着勁,不願讓蘇芷逃離自己的懷抱。
可寒霜的臉色越來越差,恢復了的蘇芷卻越來越有精神,蘇芷被禁錮着的大腿猛地一個用力,她瀟灑的從寒霜的懷裡跳了出來後,急忙扶向了寒霜的身子。
搖搖晃晃的向後推了一步,寒霜胳膊一推,將蘇芷推向了一邊,他也不說話,轉過身子,又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寒霜這麼一來,反倒讓蘇芷有些迷糊了。
她一開始還以爲寒霜是要帶自己到什麼地方去,所以纔會把她從山洞裡搶出來,如今看來,想必寒霜自己都沒什麼目的地,他僅僅是置氣。
置氣?
這兩個突地出現在蘇芷的腦海中時,讓蘇芷下意識的張大了嘴。
她以爲像寒霜這麼強大又冷傲的男人,除了玩弄的心思,是從未將她放在心上的,哪想寒霜竟然也會像普通人一樣有“置氣”或者“吃味”的情緒。
蘇芷忍不住輕笑出聲,等她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卻見寒霜早就走了十多米遠了。
四周都是凋謝的曼陀羅花和參天的大樹,蘇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後,她急忙朝着寒霜追了過去。
然而,眼瞅着離寒霜不足一步之遙了,眼前的男人似乎被一塊橫在路中間的石塊絆了一跤,等蘇芷急忙止住腳步的時候,寒霜雙手撐地,單膝跪在了地面上。
他的膝蓋上一片血紅,竟然被石塊給劃傷了。
這下子,蘇芷想笑卻笑不出來了,寒霜同別的獸人不一樣,他在她的心裡,一直是一個大男人的代表。
蘇芷第一次見寒霜也有這樣幼稚的模樣,她的肩膀不住的上下抖動着,蘇芷連忙向前一步走,彎下身子,就要將寒霜扶起來。
可是,蘇芷的手還沒有觸碰到寒霜,就見寒霜身子一軟,順勢朝着她的懷裡倒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