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鳶說話之間在向我連打眼色,她的意思大概是:讓我先做一個姿態出來,她趁機幫我開脫。
我平靜的說道:“地上那個死人就是我的交代。你們號稱三眼,難道連身邊有死人都看不出來麼?如果,你們真看不出來,就看看地上的血。”
三眼門弟子轉頭之間,臉上表情也連變了幾次,無論最後留在臉上的表情如何,他們手中的刀都再也擡不起來了。
因爲,他們看見了我的九星殘月劈斬在了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人身上。
被秘術,或者妖術操縱的人,雖然難辨真假,但是術道上卻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能在一瞬間分辨出對方生死,那就是放血。
活人血液鮮紅,溫熱。死人因爲血液不再流通,必然會出現血色發黑,甚至凝固的情況。
地上躺着的那個三眼門弟子流出來的就是黑血。
三眼門的人看不出對方的虛實,並不是他們本事不濟,如果,我沒換上一雙鬼瞳,也一樣看不穿那人的死活。
張文鳶親手把我的九星殘月拔了下來,雙手遞還到了我的面前,我接住彎刀時,緊盯着對方的眼睛道:“朋友,你的秘密在哪兒,我已經知道了。”
張文鳶微微一愣:“你在跟誰說話?”
“當然是跟木奎!”我說話之間從身上拿出龍心秘圖當空一抖:“你想找的是不是這個地方?”
張文鳶的眼神從秘圖出現開始,就露出了幾分陰沉,她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我猛地一收秘圖:“張文鳶,現在該你抉擇了。”
張文鳶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分開右手兩指,猛然插-進了自己的眼眶,鮮血從她指尖迸射而出之間,三眼門弟子再次拔刀:“吳問,你找死呢?”
“都給我閉嘴!”張文鳶沉聲道:“我中了對手的秘術。不挖自己的眼睛,對方必然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這件事,跟吳問無關。”
張文鳶說話時候,她的指尖還在向下滴血,眼眶中的鮮血更是長流不止。張文鳶卻像是毫無知覺站在我的面前,喝退了那些要找我尋仇的三眼門弟子。
我不得不佩服張文鳶的果決,她身上確實帶着幾分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度。
張文鳶的心裡,三眼門重於一切,否則,她不會自剜雙目之後,還會如此平靜。
爲了三眼門,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她自己。
這裡有她的倔強,也有她對張文韜的感情。
我目視張文鳶片刻才輕聲道:“嚴心,先幫你姑姑把血止住。”
張嚴心流着眼淚把她姑姑拉到了一旁,我卻看向我們下來的那個洞口。
我在張文鳶面前亮出龍心秘圖,是爲了拖延時間,也是爲了給自己製造機會。可是,這個機會賭的成分太大了。
我雖然猜到了龍心秘圖所指的方向是在水裡,卻不知道該怎麼下水?
我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就只能在別的方向賭個輸贏。
賭對了,這裡的人全都能活。
賭錯了,這座廢棄的礦洞,就是我帶着三眼門弟子跟那個門匠的決戰之地。
我賭的是,葉禪能護住萬子豪。
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八大妖墳應該是層層深入地下。那個門匠爲什麼還要在地面上撐起八廟?八廟肯定有它存在的意義。
門匠木奎不殺萬子豪就沒法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他必須先跟葉禪對碰。
如果,木奎先找葉禪,我還有突圍的可能;如果,木奎先來搶我手裡的秘圖,我就得與對方決戰。
一半對一半的機會,我未必會輸!
我正盯着通道入口,分析賭局的時候,我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響。
等我回頭看時,我身後的那座妖墳正在劇烈顫動,墳上堆積的石塊紛紛塌落之間,妖墳的底部終於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不知道被什麼力量推動着緩緩轉動妖墳底座,推掉了堆在妖墳上的石塊,才露出了它的本來面,妖墳之下竟然會是一個圓形的機關絞索。
隨着妖墳絞索的轉動,沉在水中的鐵鏈也被慢慢拽出了水面。
僅僅幾秒之後,水坑當中就傳出一陣牛吼般的巨響,水面上瞬間掀起了巨大的旋渦,深不見底的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連連下降,露出了一道寒氣四溢的礦道。
我在一瞬之間反應了過來,八大妖墳不是什麼唬人的幌子,而是八道機關。只要讓八廟神靈歸位,就能讓機關重啓,排去礦道中的積水,讓人重新進入礦道。
當年,有人引來地下暗河淹沒了金坑,掩去金坑裡的秘密,但也留下了重啓金坑的辦法,那就是八妖廟。
古時術士留下的機關秘術,與現代機械有一個共通之處,那就是需要動力。現在機械的動力來自於電、燃料,古時機關的動力則是風力,水力,甚至人力。
門匠木奎不斷掠奪合適的人選繼承妖魂,是要把他們變成開啓機關的動力,讓他們轉動羅盤,重啓金坑礦道。
從金坑發生的一切,足以看出木奎是一個謹慎的對手!
大型機械一樣可以取代妖魂轉動機關,木奎偏偏放棄了機械,就是不想引起官方的注意。
木奎爲了掩人耳目,又在四村留下了規矩,想盡辦法恐嚇村民,不讓他們晚上出門,他卻在夜裡開啓了機關。
木奎從抓捕啞巴失手之後,就不再自己動手掠人,而是把物色人選的事情,不動聲色的交到了張文鳶的手裡。普通人失蹤,警方必定會追查到底,術士失蹤,可能就沒人多問了。
木奎把官方、百姓、術士全都給算到了。也早就做好了瞞住所有人帶走金坑之秘的打算。
這個人的心思太過縝密,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傢伙。
我正在思忖的功夫,張嚴心先一步反應了過來:“吳問,坑道開了,我們怎麼辦?”
“下礦坑!快!”我第一個跳進了礦道當中,順着坑道的方向飛奔而下。
按照常理,金坑的礦道久經水淹,應該是早就崩潰。我一路衝來卻沒有發現礦道崩塌的跡象,直到我衝下百米之後才踩在了一座平臺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