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木指着外面的那座山道:“那座山叫千狐墳。那年,我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去千狐墳邊上蓋房子。”
千狐墳在我看來就是一座大土包子,村裡人都說:土包子下面埋着千隻狐狸,陰氣太重,靠着千狐墳蓋房子,上不了樑。
我們村裡百多戶的人家,就沒人敢往千狐墳邊上湊合,說是千狐墳上怪事兒太多,往那邊去,說不定會撞上什麼東西,更別說蓋房子了,誰也不敢守着千狐墳安家。
我爺帶人起地基的時候,就有人勸他,千萬不能在這兒蓋房子,千狐墳邊上動土容易招禍,可我爺不聽這些,執意要把房子蓋在千狐墳邊上。
我爺給房子上樑那天,全村人都跑來看熱鬧,就連我爺僱來的瓦匠都發懵,上個樑怎麼這麼多人看熱鬧?
那天我看見我爺,用刀把在大梁上連着劈了三刀,喊了聲:“起樑!”那幾個瓦匠就把大梁往房上弄。
等他們要落樑的時候,那大梁明顯顫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掉,上樑的人臉都嚇白了,我爺站在下面咳嗽了一聲,那樑又穩了,穩穩當當的落在房上。
我爺不但把樑上上了,還蓋了三間瓦房,把村裡人的臉抽得不輕。弄得村裡人都不愛搭理我爺,我爺也不在乎這些。
我家搬到千狐墳之後,我爺沒事兒就往千狐墳上跑,可他卻不許我往千狐墳那邊去,還特意在我家邊往千狐墳走的路上種了一棵樹,告訴我:不許超過那棵樹。
陳三木說到這裡已經打開了房門,把我們給讓進了屋裡,還特意給我們燒上水,說要泡茶。
我大致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這屋子平時有人住麼?”
陳三木道:“平時沒有人住,但是我僱了人過來打掃。水電都沒讓人斷過,我有時候想我爺了就過來住幾天。”
陳三木看向窗外:“我喜歡這裡,這裡安靜也乾淨,來到這裡就覺得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陸依涵下意識的問道:“你也有煩惱麼?”
陳三木苦笑了一下岔開了話題:“我還是繼續給你們講我爺爺建房子的事情吧!”
陳三木又繼續說道:
那時候我還小,我爺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也不知道多問,跟着我爺在千狐墳那裡住了三年。
直到八歲那年,我才知道,千狐墳是怎麼回事兒,我爺又是什麼人。
那天,我爺帶着我在院門口下棋的時候,看見遠處來了一羣人。
那些人裡我就只認識走在前面的於德本,那是我們村有名的老闆,他平常在我們村裡都是下巴擡得比人眉毛都高,從來不正眼看人。現在卻點頭哈腰的跟在一個穿着唐裝的中年人身後。
那人確實氣派,身邊站着一個白頭髮老頭,身後面跟着二十多個黑西裝戴墨鏡的保鏢。那派頭,我只在電視裡見着過。
那羣人走進了我才聽見於德本說什麼:“劉董,前面就是千狐墳了。”
“傳說,當年皇太極爲了做千狐裘,在這裡活活剝了一千隻白狐狸的皮。剝開的狐狸全都扔在一個坑裡,當時殺的狐狸太多,那坑都讓血水填滿了……”
“皇太極爲了千狐裘殺了太多的狐狸,到了夜裡那些狐狸就在山裡哭。聽那聲音就像是一羣鬼在嚎啊!男女老少都有哇!後來,皇太極可能也覺得那些狐狸鬧得太厲害,親自請來大薩滿修了千狐墳。”
劉董來了興致:“你說的真的?”
“絕對是真的!”於德本哈着腰道:“劉董,你不知道,這裡起了千狐墳之後,就沒有打獵的趕往這邊山上來。那些狐狸最恨打獵的,誰敢上山肯定走不出去。您要是在這兒修座廟,度化了冤魂,那可是天大的功德。”
我爺本來沒看那羣人,一聽他們要修廟才張嘴罵道:“胡jb狗扯。在這兒修廟,我看你們是嫌自己命長了。”
那個劉董頓時一皺眉頭,於德本臉上也掛不住了:“老陳頭,你沒事兒瞎逼逼什麼?這是你說話的地方麼?”
我爺理都沒理於德本:“連特麼墳裡埋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還要在這兒修廟。可別沒度化了冤魂,先把自己度上西天。”
劉董的臉色一沉:“於先生,你們這裡的人都這麼說話麼?”
於德本還沒說話,我爺就冷笑道:“孫子,咱回去,你記着,人要作死,你千萬別攔。攔着他,他得把你當仇人。”
我爺拉着我往屋裡走的時候,一個保鏢喊了一聲:“站住,給劉董道了歉再走。”
那人看我爺不搭理他,幾步走到我爺跟前,伸手就往我爺肩膀上抓。
“別碰我爺!”我想跳起來攔那人的時候,我爺單手輕輕往外一撥,不僅把那人的手給擋開了,反過來一下抓在那人肩膀上。
我爺手指頭就像是刀一樣直接把那人西裝給抓透了,血順着我爺的手指頭往外淌,那人當場跪在了地上。
我當時都看傻了,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聽見有人喊“住手”,我才發現我們爺倆讓保鏢給圍了。
我一隻手攥着拳頭,一隻手抓着我爺衣襟,狠狠看着那羣人,他們要是敢動手,我就跟他們拼命。
劉董身邊那老頭走了出來:“請問,這位兄弟是哪路好漢?”
我爺淡淡回答道:“我就是個打皮子的,算不上好漢。”
我爺這話就是在抽於德本的臉,他剛說,這片山上沒有打獵的敢來。我爺就說自己是獵戶。
於德本當時就急了:“老陳頭,你真跟我過不去也別這麼拆人臺,你是赤腳郎中,這事兒村裡人全都知道。怎麼就成了打皮子的了。”
我爺嘿嘿一笑。拉着我回了屋裡。
陳三木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站起身給我們倒茶。
我看向陳三木抓住茶壺的那隻手道:“你爺手上的功夫傳過你沒有?”
按照陳三木的說法,老陳頭能一把抓透了別人的西裝,至少也得練過十年以上的鷹爪功,這可真不像是一個赤腳郎中能辦到的事情。
而且,老陳頭那脾氣也不像是郎中,反倒像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