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爾爾道：“我的確不是半面妖靈，可我有一個伴生靈。她相當於我的影子，她纔是真正的半面妖靈。”
陸爾爾說話之間，她腳下的水跡當中慢慢浮現出了一蓬黑髮。
陸爾爾從站在我面前開始，身上的水跡就在不停滴落。她跟我說話的這一會兒工夫，地面上就積起了一片水跡。
那片黑髮就像是從水底浮起的水藻，眨眼之間就蔓延開來。再下一刻，黑髮中心開始向上隆起，很快就出現一道人頭形狀的輪廓。半張女人的面孔從黑髮下面浮現而出。
那是另外一個陸爾爾？
至少，我當時看見的半邊面孔與陸爾爾一般無二。
很快，那個女人就從水裡伸出一隻手來，面帶着微笑輕輕撩開了蓋在臉上的頭髮，那半張面孔還是陸爾爾的面孔，只不過那半張臉在哭。
半臉在笑，半臉在哭！
這不是半面妖靈的標誌又是什麼？
我微微點了點頭：“可以了，我看清楚了。”
半面妖靈放下頭髮卻沒有就此離去，仍舊浮在水上，陪在了陸爾爾身邊。
我再次問道：“我想知道你的來歷？或者說，現在的你與託鏢時的陸爾爾，哪個纔是你的本體。”
陸爾爾說道：“這纔是我的本體，我本來就是水中鬼神。當初，那個姓孫的人，大概是覺得鶴軒不善於水戰，才故意把我引來。逼着鶴軒下水跟我決戰。找你託鏢的人，是半面妖靈。她可以千變萬化。”
我這才點了點頭：“那好，我現在來捋一下這趟死人鏢的過程。”
“一開始，你來託鏢。我並不知道你們的計劃。我是爲了對付鬼神，拖術道門派下水。這個過程，並沒有出現什麼疑點。讓我弄不明白的是，墓葬當中你們爲什麼要故佈疑陣？”
陸爾爾道：“正非，把第一個伏殺凡堂的地方安排在墓葬裡。可是凡堂主力並沒出現，下來的是幾個門派。我們不得不變幻策略。讓你們繼續走向第二個地點。”
我揚眉道：“你的意思是，當時走下墓葬的門派當中有凡堂的探子？”
大概，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陸爾爾爲什麼一定要把那幾個門派全都留在墓葬裡了。陸爾爾殺了人，卻沒阻止暗探傳訊。而後，她又弄出一個看似雜亂無章的佈局。只有讓局面越亂，才越接近真正的死人鏢，才能引出凡堂主力，一舉殲滅。
陸爾爾點頭道：“確實如此！”
我點頭道：“好！那我進入野狐嶺之後呢？你讓半面妖靈弄出的那些陣仗，似乎和大局無關吧？只是在針對我而已？”
“對！我就是在針對你！”陸爾爾一口承認了下來：“我說過，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我也知道，你動用了九邪追魂決推演佈局。”
“九邪追魂決，化骨策都碰不得啊！一旦動用勢必要引來因果。你承受不住。”
自古以來，謀臣都不得善終無外乎兩個原因：
一是來自於帝王心術。身爲帝王，不會願意看見超乎凡人的謀臣存在於朝堂之上。無論是爲了江山穩固，還是爲了子嗣繼位，他們都得遵從一句老話：“敵國滅，謀臣亡。”
另外的一個原因就是，謀臣之計殺戮太重。千古以來，毒士，謀士，層出不窮。一計屠城，一計滅國更是屢見不鮮。但是，那些傳奇背後是無盡的冤魂。哪怕是帝王爲謀臣承擔了八成因果，剩下的兩成也足夠把他們送上黃泉之路了。
諸葛孔明火燒藤甲軍之後，含淚自語“必折陽壽”的原因就在於此。
九邪追魂決，之所以稱之爲邪，就是秘術殺性太重，爲了取勝很容易牽連無辜，哪怕術士再怎麼小心，也會掀起腥風血雨。
就像我一開始的佈局一樣。雖然，我不出九邪追魂，那些術道門派也會參與進來。或者，成爲我的對手，或者，因爲死人鏢死於非命。但是，我動用了秘術，那些人的死就得算成我的因果。這是逃不掉的結果。
這一點，我心知肚明。但是，爲了死人鏢我還是動用了九邪追魂決。
這跟陸爾爾有什麼關係？
陸爾爾說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有人在乎。無論正非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不想看見吳家絕後。所以，我得破你的九邪追魂。”
我心底不由得猛然一震：如果仔細回想的話，陸爾爾確實有幾分在破解九邪追魂決的味道。
陸爾爾說到這裡不由得苦笑道：“只是我沒想到啊！你在推算的時候，把我也給算了進去。你算到了，如果我是劫鏢鬼神時，你該如何應付。也算到了，我是半面妖靈時，你該如何對敵是麼？”
“是！”我點頭道：“九邪追魂決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爲，施術者必須算清每一個細節，其中就包括着很多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陸爾爾看向我道：“我進棺之前，對你說過，一定要相信我。可你爲什麼一直都不相信我呢？”
我微微搖頭道：“信任，永遠是建立在相互瞭解的基礎上。你知我，我不知你，又如何相信你？”
“狡辯！”陸爾爾身後的半面妖靈第一次開了口。
我沒有理會對方，又繼續說道：“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都沒完全相信你。”
陸爾爾眼中傷心流露之間，我稍稍挪開雙腳露出了被我踩在腳下的靈符。那兩張靈符的位置，正對陸爾爾，如果她粹然發難，只要挪動一下腳步，就能給她致命一擊，哪怕兩張靈符不能屠神，至少也會給她造成一定的傷害。
陸爾爾臉色慘白道：“吳問，你們吳家人真的這麼多疑麼？”
我搖頭道：“不是我多疑，而是你在讓我疑心重重。”
“就像小糖控制着白雲樓弟子進院之後。那八個弟子說的話，其實是出自你身後的那個半面妖靈吧？否則，你們配合得爲什麼這麼緊密？”
說到這兒，我又不得不佩服小糖的機智，她只能控制白雲樓弟子，卻不會用白雲樓秘法。爲了逼我交出棺材，她乾脆把主動權交到了半面妖靈的手裡，所以，白雲樓弟子傳來的消息，纔會如此的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