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的手每晃一下,我爺掛在房樑上的那把刀就跟着晃一下,她晃的越快,那刀震的就越快。
她那是要把刀給晃下來啊!
那個女的嘿嘿笑道:“你家樑上有刀,我本來進不來門。要不是你的香火給我指了道,我還抓不住你。這樑上刀不下來,我又出不去。你就委屈點,捱上一刀吧!你死了,我就能穿着你的人皮出去了。”
我算是明白了,那把刀不掉下來,她出不去大門;那把刀要是掉了,下來就能劈死我。那女鬼是要拿我墊刀哇!
我嚇得沒命的亂喊,我頭頂上那把刀卻是越晃越厲害,沒一會兒的工夫我就看見栓刀的繩子斷了一根兒,那刀被拴在刀把上的繩子拽着,在空中劃出來半道冷光似的弧線,刀尖從我頭上掃了過去,砰的一聲倒插在了地上。
我明顯是感到那把刀貼着了我的頭皮,那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裡面想什麼了,伸手就把刀給抓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抓着的究竟是刀把還是刀刃,揚手一下就往那女人身上砍了過去。
我分明看見那女人用手往刀刃上擋了一下之後,一隻手就掉在了我身上,那女人慘叫退出去幾步,捂着手沒了影兒,我這才覺得自己手上疼,等我一看,我抓着的地方是刀尖,兩隻手全都讓刀割破了,血直往地上淌。
我又驚又怕的,竟然一下子昏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爺已經回來了,我的兩隻手也被他給包好了。我爺看了我一眼:“你小子真行,我拜了一輩子都沒挪過地方的刀,讓你小子就這麼給弄下來了。”
我沒聽懂我爺是什麼意思。我爺卻自顧自的說道:“算了,這是命,也是我們吳家的命。這把刀選了你,你就得跟着我做陰陽兩界的買賣了。”、
有一肚子話要問我爺,可我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該從哪兒問了,憋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爺,昨晚上那個女鬼呢?讓你滅了?”
“沒滅,我把她留給你了。”我爺道:“那個女鬼道行不算深,卻滑的很,一不留神就能讓她跑了,要不是你傷了她,我還真不一定能抓住她。她現在被我釘住了,跑不了了,以後,你就上山打她,什麼時候把她打死了,你就出師了。”
我讓我爺嚇得夠嗆,結結巴巴的問道:“爺,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還讓我打鬼了?”
“我就是打鬼的!死鬼活鬼一塊兒打!”我爺點起一支菸,摸了摸桌子上那把刀道:“我們老吳家幾代都是以斬妖驅邪爲生的人。這事兒還得從這把刀說起!”
“我們吳家本來是將門世家,後來卻被那把刀給斷了氣運。這把刀就藏在咱家的大梁上,刀鞘用兩根紅繩穿着橫掛在樑上,刀刃向下,正對着地面。我怕你看見刀,就用板子把刀給擋起來了,沒想到哇!他還是因爲你掉下來了。”
我爺告訴我:
我家沒懸刀之前祖上出過總兵,出過提督,都是朝廷裡一二品的大員。後來,有個穿着藍布褂子的老頭,跑到我家,將那把刀掛在我家大梁上,才變了吳家的命數。
那個老頭在我家掛了刀,卻沒人知道他是什麼人?
說他是賒刀人?賒刀人只賒菜刀,剪刀,從來不會留下殺人的刀。我家樑上那把刀卻是殺人的傢伙。況且賒刀人也不找名門大戶,吳家當時卻是朝廷大員。
說他是遊方道人?道門高人就算習慣遊戲人間,也不會脫了道袍,那人卻只穿了一身藍布褂子。那身打扮倒是跟陰陽先生有幾分相似。
說他是陰陽先生?他乾的又不是陰陽先生該做的事情。陰陽先生鐵口斷陰陽,卻從來不去牽扯僱主的因果,往樑上懸刀的事情,陰陽先生不敢做。
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人,往你家裡懸把刀。正常人肯定不會同意,誰知道他要幹什麼?可是當時的吳家老祖,卻同意了,還特意立了家規,吳家後人不許碰刀。
那個人掛了刀,我家氣運一落千丈,短短兩年時間,就敗了家業,就連族人都要快走光了。只剩下家主這一脈,死守着老宅,也守着這把刀。就在我們老吳家窮得過年連頓餃子都吃不上的時候,那個老頭又來了,傳給我家懸刀鎮邪的本事。從那之後,我們老吳家就靠着幫人斬鬼驅邪過日子了。
那個老頭就是我們吳家的祖師爺。
卷山龍是我太爺往上那兩輩闖出來的名號,那個時候兵荒馬亂的,沒股狠勁兒,站不穩腳跟。不當鬍子,殺不出活命。我家老太爺,太爺,我爺三輩都是卷山龍,直到解放之後,我爺才又幹起來磨刀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