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又有遼軍騎兵衝下來,長平王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下令身邊的人馬投入戰鬥,他身邊只剩下一千騎兵了,他不敢將這最後的老本輕易投出去。“傳令!所有弓弩手立刻與中軍匯合!穩住陣腳,準備接應前軍!”
現在腹背受敵,勝利距離蒙古兵越來越遠。
長平王注視着眼前的戰局,冷汗熱汗一起滾落下他的額頭,他忍不住瞟了一眼三洞山,山上全是黑壓壓的遼軍弓弩手,數千遼軍騎兵就像浮動的黑雲,緩緩向前壓來。
山地南麓。廝殺已見分曉。遼軍騎射手將飛蝗般的箭矢射入擁擠的蒙古兵步兵羣中。給他們造成了慘重的傷亡。金鼓大振,數萬遼軍騎兵衝四個方向一起掩殺過來,蒙古兵頓時混亂。也不知對手有多少人,慌亂的長平王匆忙下令撤退,遼軍各部奮力掩殺,要不是後仰仗有珍珠河天險,所有的蒙古兵都難逃出生天。
在盾牌手和弓箭手的後面,是揹負沙袋的步卒。他們的任務,就是用沙袋填平溝壑,爲後面的騎兵開闢衝鋒的道路。蒙古兵軍營壘開闊的西面,依舊是主攻的重點。蕭銘兒和南陽率部擔任前鋒開路,她們不相信十萬人馬拿不下蒙古兵巴掌大的一座營壘,冒着如雨的箭矢,遼軍踏着同伴與敵人的屍體不斷推進。成千上萬的沙袋在第一道壕溝上填成了數條通道。不少騎兵爲他們運送沙袋,步卒們步步爲營,頑強地向第二道壕溝挺進。
“所有的號角,給我使勁吹!”蕭銘兒嚴令手下,吹響衝鋒的號角。
沙啞的號角聲迴盪在戰場上,遼軍的攻擊更加猛烈了!
成千上萬的騎兵撇開破障的步卒,潮水般涌向營壘。衝在最前面的騎手不斷有人中箭落馬,但很快騎兵的巨浪便撞擊到了拒馬槍上。鋒利的槍尖洞穿了根本無法停步的戰馬,即使是揚蹄飛躍,也會落在荊棘搬樹立的拒馬槍叢中,到處是翻滾的戰馬,流血的身軀,狹窄的衝擊道路上擠滿了進退不得的騎兵,他們暴露在蒙古兵亂箭下,死傷狼籍。
蒙古兵軍排矛手迎上來,遼軍不斷有戰士倒在拒馬槍前,他們的後背露着血染的槍頭,屍體以千奇百怪的姿勢掛在上面。但是,瘋狂的進攻戰士刀砍斧劈,整整四排拒馬槍被他們摧毀了,在那之後,迎接他們的,是漫天飛舞的標槍!
在騎兵猛攻大門的時候,鬥志昂揚的步卒也拼死越過砦角,數架木梯已經搭上了土牆。舍了弓弩的弩手提刀攜棍,立牆後與敵廝殺。砦角中間被開闢出了不少通道,立刻有被阻的騎兵掉轉馬頭,快速涌向這些缺口。一簇簇飛躍過土牆,和蒙古兵陌刀手殺成一團。不過戰鬥最激烈的地方還是拒馬槍這邊,那裡是營壘的出入口,是由蒙古兵精銳步兵防守。紅色戰旗旗下,櫓盾長槍再次發揮了巨大的威力,排成四列的甲士死死抵住了前赴後繼的騎兵。勇猛的遼軍騎兵積屍如山,生生將最後兩排拒馬槍壓成散架。
眼前到處都是血紅的眼睛,戰馬的口沫,紛亂的兵刃和箭矢。蒙古兵早已拋舍了一切心念,挺槍搠翻一個個衝到近前的遼軍。直到長槍斷裂。再換一支,不久又深戳入一匹戰馬的前胸,遼軍騎兵的衝力將蒙古兵拒馬槍手們推翻在地,他們虎口盡裂。在站起身來的同時,抽出了橫刀,重新撲向了敵人。
蒙古兵的作戰可謂勇敢無畏!
可是長平王心中卻是一片冰冷,再勇猛的作戰,也已經無法扭轉敗局。
出入口被堆積如山的屍體堵塞了!好幾段土牆在雙方你死我活的劇鬥中轟然倒塌,不管是被壓在地下地戰士還是踩着他們腦袋格殺不休的同伴,都無法後退,因爲所有的缺口都擠滿了人。即使你想退卻,後面的刀槍也會讓你沒有任何退縮的餘地。如此情況下,遼人長兵器和箭矢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加上訓練有素的陣法和靈活的指揮,蒙古兵的防線頓時崩潰。
酉時過半,已持續三個時辰的血腥戰鬥還在繼續。蒙古兵的營壘猶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經歷兇險無數之後,終於被巨浪吞沒。
大遼的旗幟叉上蒙古營壘,在上面高高飄揚,太陽的熱浪有所收斂,整個戰場稍稍冷卻,從傷殘軀體沸騰出的血水很快變得乾澀粘稠,最後終於縱橫交錯成網狀的凝固河流。
遼軍進攻的號角此起彼落。
最後的衝鋒開始了!
長平王已經放棄了防守,開始準備渡河。
他的最後一道防禦屏障,就在珍珠河的河堤上。
河堤上面是簡易的營壘。
牆頭上重新出現了唐人如林的長矟,看上去就像一排整齊的森森狼牙!希望這最後的屏障能夠阻止一下遼軍的進攻速度。遼軍前面的騎手已經衝上來!接着是更多狂奔的騎兵!他們竄出可怕的箭幕,搶先衝向土牆。在一陣令人作嘔的撞擊聲中,他們被蒙古兵防守的狼牙吞沒了!
馬上有更多的遼軍衝上來。
三萬遼軍騎兵拌着急促的箭雨狂風般席捲了真珠河岸,來不及渡河的蒙古兵很快就被斬盡殺絕,有一些調入冰涼的河水中,還未來得及逃命,就被遼軍的弓弩手射殺,騰騰水霧中,濺起朵朵腥紅。正在河中的蒙古兵成了遼軍的箭靶,成羣地利箭被射落入河。真珠河瞬時鬼哭狼嚎,浮屍覆浪。
珍珠河,馬上成爲煮羊的沸蒙古人的墳墓!
白草灘上,遼軍的戰旗佈滿了河岸。
見到蒙古兵開始撤離珍珠河。
蕭綽嘴角盪開一絲冷峻的微笑,將令旗一揮,數萬遼兵停住戰馬,按弓壓陣。
白雲稀薄的藍天下,豔陽高照,流火天瀉,炙熱的陽光烙鐵般熨燙着空落的草原。
驕陽肆虐之下,交戰雙方都偃旗息鼓,自顧舔裹傷口。遼軍上至楊嘯、蕭綽,下至普通步卒,沒有人卸甲歇息,哪怕是鐵甲熱得燙人,也照舊披掛停當。
遼軍的軍隊覆蓋了珍珠河畔整個白草灘。“蕭綽,爲什麼不強渡珍珠河?”楊嘯問道。
蕭綽眨眨眼,微微笑道:“不要着急,等下就有好戲看了!”
長平王的殘兵敗將剛剛渡過珍珠河,還來及用火燒掉和尚的兩座浮橋,就聽兩側號角連天,兩支伏兵從左右兩翼一起殺過來,耶律長亭和沈靈梅早就按照蕭綽的將令,各帶領三千精騎,繞到過了珍珠河,就等着蒙古軍敗下來的時候,來抓漏網之魚。
蒙古兵再次潰敗。
蕭綽的大軍在沒有阻攔的情況下,順利度過珍珠河,騎兵沿途追殺蒙古兵。
三十里,遼軍騎兵馬不停蹄地追擊了三十里,而蒙古兵則在鐵蹄下伏屍整整三十里。
珍珠河白草灘一戰,蒙古兵精華盡損,從此再也不能恢復元氣,最後淪爲階下之囚。
珍珠河天線失守,蒙古王朝宣告結束,剛剛逃到巴林的樑太后與蒙古小王子更是惶恐不已,召集身邊幾位重臣一經商議,大多數人都主張投降大遼,其實太后心裡也明白,再抵抗下去已經沒有絲毫意義,向反倒會激起大遼對自己的仇視,只要有戰爭,雙方就有傷亡,有消耗。大遼即使勝券在握,想收拾殘餘的蒙古勢力也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和心血,自己要是硬着頭皮支撐下去,就算苟且殘喘堅持上一年半載,最後還是難免蒙古的滅亡。那時候,再想投降已經失去了資本,倒不如早一點歸順的好。
太后的主意拿定之後,沒就說與大家聽,羣臣都沒有意見,休斯厄爾敦雖然不贊成投降,但是他也沒有站出來反對太后的意見,一直等到長平王和永樂王的殘兵敗將回來,太后就讓蒙古小王子親筆詔書,宣告蒙古投降。
消息傳到蕭綽耳朵裡,蕭綽當然高興,蕭綽將消息告訴楊嘯,楊嘯更是欣慰,蕭綽酒會了蒙古小王子的書信,讓他親自帶上降書順表與樑太后回烏蘭受封。
蘇蒙雲若知道這件事後,心中很不高興,她告訴楊嘯樑太后是如何讓如何讓的陰險毒辣,蒙古小王子有事如何讓如何地殘暴不仁,楊嘯也知道蘇蒙雲若的委屈,他也想將樑太后與蒙古小王子一刀斬了乾淨,但是,楊嘯還是聽取了蕭綽的意見,現在,蒙古還有半壁江山,如果對投降的君王和朝臣一味殺戮,會造成一些不良的影響,導致收取蒙古的後半部分工作不好進展。
楊嘯就勸蘇蒙雲若和蘭雅,暫時以大局爲重,待到時機成熟,再找個理由將樑太后和蒙古小王子幹掉,蘇蒙雲若和蘭雅雖然心中不悅,但是二人都是識大體,明白道理之人,知道這兩個罪魁禍首現在還有一些利用價值。最後,蘭雅提出來,樑太后和蒙古小王子可以暫時赦免,但是他們的餘黨必須根除,這也是爲將來考慮,樑太后身邊那些爪牙,沒有一個好東西,說不定那一天就會鼓動蒙古小王子搞政變。
在這一環節上,楊嘯聽從了蘇蒙雲若的話。
三天後,蒙古小王子和樑太后帶着一干文武大臣回到烏蘭,蒙古小王子親手將降書奉上,蕭綽加封他爲大遼鎮遠大將軍,留在烏蘭。樑太后加封一品誥命夫人。母子二人謝恩之後,殊不料長平王和永樂王以及宰相樑澤等人竟被蕭綽定位死罪,理由是這些日預謀不軌,先前教唆蒙古小王子背叛大遼,引起雙方戰爭,勞民傷財不說,更是枉死了數萬官兵的性命。樑太后連自己都不敢說保全,哪裡還顧得上爲這些人講情?
雖然她心中憤恨不平,但是口上卻是百依百順,楊嘯也看出她內心不服,楊夢蘿更是一心惦記着休斯厄爾敦,可是殺了長平王等人之後才知道,休斯厄爾敦和元象不願來投降大遼,在半路上就跑掉了。楊夢蘿憤憤地道:“真是太便宜他了,我一定會找到他,爲師父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