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撒葛聽着外面嘈雜的人聲,神情萎靡,落寞到了極點,屬於自己的時代,終於如期地結束了!這在他的心目中,其實早已經預期到了,只是時間早一些和晚一些的問題罷了,他本來以爲,自己就算是反抗朝廷,大遼連年征戰,也不會這麼快就來攻打幽州的,可他想不到,蕭綽的雄才大略之下,居然不顧寒冬,毅然發兵征伐幽州。
前思後想,耶律撒葛其實也很後悔,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後悔還有用麼?假如,當初自己選擇做一個太平王爺,一生雖然庸碌無爲,可還不至於這麼小就喪命……耶律撒葛百感交集,望着身前的兩個侄子耶律長齊和耶律長甲,頹然道:“幽州已破,你們……怎麼不出去抗敵?”
耶律長齊和耶律長甲本是兩兄弟,看到叔叔已經落到這步田地,他們知道大勢已去,現在的情況,應該怎麼辦?兩人對視一眼,側耳傾聽着外面士兵的喊殺聲,臉色連連變化着,兩人顯然在爲自己的今後打算,他們畢竟還年輕啊,二十幾歲的年紀,還有多年的大好時光,等着他們去享受生活呢。
“叔叔,我們這就去抗敵。”耶律長齊一躬身,攜着兄弟耶律長甲的手,走出耶律撒葛的宮殿,兩人互望一眼,暗暗下了決心,此時已經不需要語言的表達,兩個懷有高深武功的年輕人,自己的選擇便決定了下來。
“木將軍,前面就是耶律撒葛的王府了!”拉罕和韓昌兩人,一直衝在楊嘯前面,在他們的心目中,總是希望能夠保護木將軍,雖然將軍不需要自己的保護,可是,能夠幫將軍多殺幾個敵人,他們也感到由衷地自豪。
“哦,我知道。”楊嘯曾經來勘查過幽州城內的情形,點頭道,他擺擺手:“大家列隊,包圍王府。”
楊嘯身後的南征軍士兵,目前聚集了三萬餘人,命令傳下去,立刻開始實施對王府的包圍,楊嘯和白鳳凰、蕭銘兒三人,則是威嚴地注視着王府的大門,這裡有一千餘守軍,爲首的是一員年輕的小將,楊嘯一看,竟然是方文白!
“呵呵,方文白,你好你好,齊王兵敗,你應該明白吧?我身後的戰士,有二十萬人!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楊嘯滿臉笑容,說出來的話當然牛B到了極點,對方只有一千人,自己現在就有三萬人,而且越聚越多,踏平整個齊王府,那是舉手之勞的小事情。
“你是什麼人?我身爲大遼的將軍,不會對來歷不明的人投降的!我就算是要投降,也要向蕭太后投降。”方文白努力支撐着作爲敗軍之將的顏面,咬牙道。
“哦?呵呵,有骨氣!”楊嘯豎起大拇指,“方文白,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千夫長罷了,連個副將都沒混上,還這麼堅持幹什麼?你信不信?我只要揮揮手,你這一千個弟兄,就會變成刺蝟!”楊嘯和藹的笑容頓時不見了,變臉變得還是相當地快,此時的楊嘯神色冷厲,這個模樣,纔是攻進幽州城的那位屠夫本來的模樣。
“哼,我不管你是誰,我和我的弟兄們,只向蕭太后投降。”方文白抗聲道,他挺起胸膛,其實心裡在打鼓,續道:“我和我的弟兄們,情願戰鬥到最後一息,也不會向你這個無名之輩投降!”嘴上是如此地堅持,其實,他已經在盤算自己的退路了,如果楊嘯真的揮揮手……自己的小命,只在頃刻之間!
“好!”楊嘯冷冷地叫道,“韓昌啊,你說說,咱們應該怎麼辦?”楊嘯旁若無人地詢問起韓昌這個親兵,這顯然是一種對於方文白的故意侮辱。
“報告將軍。”韓昌是個曉事的,他高大魁梧的身子在楊嘯面前站得筆直,大聲回答道:“區區一個小頭目而已,殺掉算了。”這是裸地威脅!
“嗯……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楊嘯拽拽地轉過頭來,把紫玉金瞳劍高高舉起,看樣子,下一刻,這把紫玉金瞳劍的落下,就決定了方文白這一千餘人的命運!此時已近黃昏,空氣中的濃度似乎驟然增加,方文白和他的一千弟兄,心中怦然亂跳着,捏緊了手中的武器,等待着自己的命運被楊嘯宣判。
南征軍士兵們,則是興奮地望着楊嘯手中的寶劍,只等楊嘯一聲令下,他們就立刻一涌而上,把這一千人給砍成肉醬!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拼殺,南征軍將士們,雙眼都已經血紅!
就在此時,突然,一匹快馬從城外飛馳而來,在落日的餘輝下,那白袍女將騎着一匹白馬,如風馳電掣,馬蹄聲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顯得特別的響亮而有節奏,“得,得得……”馬上的女將隔着老遠就嬌聲呼喊:“刀下留下!刀下留人哪!”
楊嘯的紫玉金瞳劍,輕輕往下一落,他當然聽出來了,這是耶律長亭的聲音!她來了?這事兒……楊嘯頓時有些爲難。
“撲通……將軍饒命。”方文白一直在注視着楊嘯的寶劍,見那寶劍落了下來,他頓時汗出如漿,再也站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喊饒命,同時命令自己手下的一千餘人放下武器,向楊嘯投降。
方文白撐不撐不下去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達到了極限,面對自己可能被射成刺蝟的後果,他還年輕啊,他寧願投降,也不願意那樣的結果發生。
楊嘯這會兒沒時間搭理他,轉頭向耶律長亭望了過去,見她行色匆匆,一臉焦急,楊嘯當然知道她爲什麼焦急,於是張開雙臂,叫道:“長亭,你來了?”
耶律長亭飛馳而來,士兵們立刻分開了道路,來到楊嘯近前時,耶律長亭一躍而下,竟然顧不得投入楊嘯的懷抱,而是向王府裡面望去:“父王他……沒事吧?”耶律長亭長途跋涉,歷盡艱苦,爲的就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希望蕭綽和楊嘯能夠免他們的死罪。
“我們還沒有攻進王府呢,放心吧。”楊嘯微笑道,“你辛苦了。”
“哦……”耶律長亭放了心,頓時神情也安靜了下來,抓住楊嘯的胳膊,央求道:“楊嘯,你……你讓蕭綽饒了我父王和我全家的性命吧,我……我今後給大遼做牛做馬,我……我都聽你們的。”耶律長亭珠淚盈眶,軟語相求。
白鳳凰和蕭銘兒見狀,也用央求的目光望向楊嘯,似乎此時楊嘯就是能夠決定耶律長亭一家命運的主宰者。
“呃……這個……不是我不答應,這件事,需要蕭綽本人來做主,一會兒我幫你求她,好嗎?”楊嘯當然希望自己的長亭寶貝兒不要悲傷,想起楊家與耶律撒葛的仇恨,楊嘯低下了頭,其實他心裡也是非常爲難,還有飛雪、二嫂她們,可如何交代?
“楊嘯,我……我願意向飛雪和二嫂她們下跪求饒,我……只希望你們都饒過我父王的性命……”耶律長亭突然跪在楊嘯面前,以她的聰明,她當然知道楊嘯也非常爲難,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父王啊!血濃於水,她奔波千里,還不就是爲了父王的性命?
“楊嘯,我……我用我的下半生,爲父王贖罪,向楊家贖罪!向大遼國贖罪!”耶律長亭淚流滿面,哭倒在楊嘯的懷裡,白鳳凰兩人當然也瞭解耶律撒葛跟楊家和蕭綽之間的恩怨,知道自己不便插嘴,只好扭過頭去,兩不支持。
韓昌和拉罕兩人,已經指揮士兵,把方文白綁了起來,雖然接受了他的投降,可是,還要等待主將的處理決定。一千餘士兵,也一個個押了過來。王府仍然大門緊閉,裡面的王府衛隊,堅決不肯打開大門。
“長亭,這個問題,等到抓住你父王再說吧,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啊……”楊嘯爲難地搓着手,乾脆把耶律長亭拉了起來,“好了好了,別哭了,我會盡力幫你求情的。”楊嘯溫柔地幫耶律長亭抹着臉上的淚。
“嗯……謝謝你。”耶律長亭無奈地站了起來,依偎在楊嘯身旁,轉頭看向王府大門,見大門依然緊閉,她立刻挺直了身子,拉着楊嘯來到王府大門前,嬌聲道:“裡面的衛隊聽着,我是耶律長亭,不要再堅守了,否則你們都沒有好下場,大家都投降吧,我會求蕭太后給大家一條生路。”耶律長亭一連喊了三遍,裡面沒有反應。
幽州城的零星戰鬥,依然在發生,許多不肯投降的所謂齊王的死士,仍然在到處襲擊南征軍,南征軍也下了狠手,到處搜查齊王軍的餘孽,蕭綽率領的大軍,正在緩緩從北城門入城,蕭綽和慕容飛雪兩人,一直在隊伍的最前面,從大街上向王府而來。
陸雪瑤經歷了兩個多月的艱險,如今進入了幽州城,也慢慢向王府在靠攏。
蕭綽讓士兵們到處宣傳,大遼的南征軍進入幽州之後,會秋毫無犯,絕對不會影響善良老百姓的生活,店鋪可以依舊開張,不用擔心士兵會搞任何形式的破壞,凡有破壞者,一律治重罪。
蕭銘兒率軍在幽州城掩殺了一遍之後,也慢慢向王府靠攏,幽州城算是徹底被南征軍解放了。只是,如今的王府,大門仍然關着。
楊嘯見耶律長亭無法叫開王府大門,神情就轉厲了,耶律長亭連忙拉住楊嘯:“別……別往裡打……”那軟語哀求的模樣,令楊嘯也是好無奈,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蕭綽到來之後,耶律長亭立刻就給蕭綽跪下了,央求蕭綽饒了父王耶律撒葛的性命,雖然她明知道這是不合理的要求,可還是跪下央求着蕭綽。
蕭綽冰冷的臉色上露出薄怒:“耶律長亭,你父反叛大遼,罪應誅九族,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他身爲齊王,無法誅九族,總要殺他全家吧?你如此求情,這是讓我徇私枉法,是不是?”
“……”耶律長亭被蕭綽義正辭嚴的話,說得無法反駁,只是跪在她面前,嚶嚶哭泣,模樣非常可憐。
“我是蕭綽,齊王府裡的人聽着,立刻打開大門受降,否則,殺進去之後片瓦不留!”蕭綽運起功力,冰冷的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整個王府都聽到了,這聲音中帶着威嚴和森冷,霸道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