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手裡拿着快遞,感覺有千斤重,來自英國,一想就知道是什麼。他真的不忍心把這個不那給狄耀司。
可是……唉。
“狄總,收到了來自英國的快遞,你要不要拆開看一下?”
“……”“狄總,你看嗎?”德爾又問了一遍,依舊沒有得到回答。
他打開壁燈,才發現狄耀司趴在辦公桌上睡着了,自從從英國回來之後,他幾乎把自己二十四小時全部都用在工作上。
德爾轉身要走,不看到也好。
“拿來。”沙啞的嗓音,狄耀司從辦公桌上擡起頭來,他其實並沒有睡着,沒有她在身邊,他幾乎都睡不着。
就算睡着,一丁點的聲音就會把他吵醒。
“是。”
狄耀司拆來快遞,白色的金絲勾邊的請柬從裡面掉出來。
德爾清晰地看到,狄耀司在看到請柬的瞬間,手抖了一下。
狄耀司盯着掉在地上的婚禮請柬,眼睛睜大很大,像是在看什麼讓他恐懼的事情或是一個怪物,胸口的位置有傳來像是錐子生生刺穿皮肉的疼痛。
狄耀司捂住自己的胸口,單手把地上的請柬拾起來,捏在手裡,黑色的眸子空洞而森然,裡面瀰漫了濃黑的冰霧,好像再也散去。
那天,他終於還是沒有勇氣看到她答應另一個男人的求婚,中途逃跑。
可是鋪天蓋地的新聞,就算他們在英國,因爲身份高貴,還是傳到了S市,各大雜誌都是頭條。
西爵單膝跪在她的面前。
西爵親吻她的手背。
西爵爲她帶上戒指。
西爵倒在她的懷裡。
每一個畫面都被媒體放大,放到頭條。
他沒有辦法不看到,不去想。
“狄總,是不是有疼了?我馬上打電話叫醫生。”
德爾去撥通醫生的電話。
胸口的痛加劇,這樣的痛一直持續,一次比一次都更痛。
很多個醫生再三的檢查之後,都確定狄耀司的傷口已經完全好了,裡面沒有什麼殘留,而狄耀司還是感覺到痛,對此醫生的解釋是那痛根本不是身體上的痛,而是心裡上的痛。類似截肢病人的幻肢痛,應該算是心裡上的疾病。
從應該回來之後,狄耀司這種痛發作的更加頻繁,每次都是看到跟何曉曉有關的東西的時候,有一次甚至痛到暈倒。
“狄總,你堅持一下,醫生馬上就來了。”
德爾扶着狄耀司搖搖欲墜的身體,後悔的無以復加,他後悔那天沒有攔住西亞,沒有攔住何曉曉。
他認爲若是狄耀司沒有跟西亞發生關係,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狄耀司痛的直不起腰來,德爾扶着他坐在地板上,身子倚在辦公桌上,“啪——”一隻黑色的手機從桌子上掉下來,狄耀司拿起。
英國。
自從上次西爵警告西亞之後,傭人再也沒有人趕在何曉曉面前提那些繁瑣的規矩,在他們知道何曉曉懷孕的消息之後,更是對她畢恭畢敬,態度不敢有一點馬虎。
餐桌上擺着幾乎幾十道菜餚,因爲何曉曉是孕婦,他們不知道她的口味愛好,所以沒樣口味都準備了一點。
何曉曉拿起筷子隨便挑了一根青菜,放進嘴裡,胃裡立馬翻涌起一陣噁心的感覺,她爬到衛生間裡劇烈地嘔吐起來。
這次懷孕,她的妊娠反映非常的列害,幾乎都吃不下東西。
隨後西爵跟着進了衛生間,輕拍何曉曉的後背,讓她舒服一點。
胃裡吐的空空的,她終於覺得好受了一點,西爵扶着她回到餐桌。
“對不起……”西爵說拉起何曉曉的手,難過地說道,“看到你這麼難受,我卻無能爲力,對不起,曉曉。”
“傻瓜,這個你怎麼可能代替我受呢?”何曉曉笑笑,在西爵面前,她努力保持微笑,“你要是能替我受的話不就成了怪物了嗎?”
“成怪物也沒關係。”
“笨蛋。”
“是不是這些菜你都不喜歡吃,我讓他們在去做別的,好不好?”西爵對她從來都是千依百順。
“不用了,我是妊娠反映,就算做再多,我也吃不下,不想吃了,我想回房間休息一會。”何曉曉看着一桌子的精緻的菜餚,真的一點食慾都沒有。
“不吃東西怎麼行,你現在懷着寶寶呢。”
“可是真的吃不下,要不我睡一會,醒來再吃。”
“好吧。”西爵扶着何曉曉上樓,讓她躺在牀上休息。
“我就在這裡看書陪着你,你睡吧。”西爵手裡拿着的是關於孕婦的書,看書時候的認真態度一點都不亞於曾經的狄耀司。
何曉曉看着又想起了以前在狄耀司海邊別墅她懷孕的時候,狄耀司那幾乎一書架的關於孕婦、胎兒、嬰兒甚至兒童的書籍。
“西爵,我想吃話梅,你幫我去買一點好不好?”
何曉曉開口想吃東西了,西爵當然很高興,馬上放下書就去買話梅,何曉曉的事情他從來都是親力親爲。
西爵走後,何曉曉蜷縮起身子,用力抱着腦袋,揉着長髮,頭疼的厲害,尤其是一想到關於狄耀司的時候,就更疼。
訂婚一來半個多月了,何曉曉幾乎每晚都失眠,或者是睡着了做夢,夢到狄耀司驚醒,幸好她懷孕了,妊娠反映期間的孕婦本來精神就不會太好,西爵並沒用覺得她是因爲狄耀司。
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控制不住地想狄耀司。
沒想她一次,她的心疼一次,對西爵的愧疚也就更多一分。
她努力裝出很多的樣子,不讓西爵察覺到她的心思。
她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西爵又是那麼聰明敏感的人,若是察覺到她因爲狄耀司的情緒,一定會很傷心。
“汪嗚……”
一直雪白的泰迪犬蹭開了何曉曉房門,肥肥圓圓的身子擠進房間。在何曉曉的牀邊饒了幾圈,似乎在尋找爬上牀的良好位置。
“圖圖,你怎麼來了?”何曉曉揉揉泰迪犬的小腦袋。
西爵怕何曉曉在城堡裡會悶,於是給她買了一隻小狗,她起名叫圖圖。
“汪嗚……”圖圖可憐巴巴地看着牀上,擡起兩條前腿,打在牀沿上。
“不能上來哦。”
“汪嗚……”
“因爲我懷孕了啊,懷裡小寶寶,不能讓你上來的哦。”
她怕過多的接觸寵物,會對寶寶不好。
“汪嗚……”接着委屈。
“算啦,算啦,讓你上來玩一會吧,就一小會。”何曉曉把圖圖抱上自己的牀。
“汪汪!!”開心。
“這麼容易就開心了啊。”
“汪汪——”泰迪犬用小腦袋蹭蹭何曉曉的手,表示親暱。
“真羨慕你,小傢伙。”
“汪嗚,汪嗚。”
“我以前也養過一直小狗,不,應該說是暫時養好,也叫圖圖,跟你一樣可愛。”
“汪汪!”嫉妒,他哪有我可愛。
“是真的,他眼睛上面的毛很長,看上去就像在生氣似得。”
……
何曉曉跟泰迪犬說了很多的話,關於她在海邊別墅的那隻圖圖,還有那裡的人。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房間裡靜謐的氣氛。
何曉曉拿起手機,看到上面一串熟悉的號碼,心臟立刻停跳了幾秒鐘,血液好像也被凍結,身子僵硬着,保持着拿手機的姿勢。
狄耀司的手機號,在她和西爵訂婚的之後,她就刪掉了。
可是那串號碼早就已經記在她的心裡,電話裡可以刪去,心裡卻刪不掉。
電話鈴聲還在一聲接一聲地響着,何曉曉看着,卻不敢去碰,有些東西,她怕一碰觸,就一發不可收拾。
而腦子裡卻飛快地想着,猜測這,狄耀司爲什麼會給她打電話呢?
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還是撥錯了號碼,或者是他還……不不不,不要在想。
何曉曉拿起一個抱枕,捂在手機上,清脆的電話鈴聲立刻變得沉悶。
幾秒鐘之後,鈴聲終於不響了,像是一條緊繃的線突然斷裂那樣,驟然的響起,又驟然的消失。
何曉曉感覺自己好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好像是失去了呼吸。
她把抱枕拿來,露出底下白色的手機,這手機還是狄耀司賣給她的,她一直沒有換。
她看着手機,出神,似乎是在等待。
鈴聲好像知道她的等待一般,再次想起來。
何曉曉猶豫了幾秒鐘,拿起手機。
她想,她似乎還沒有跟他說過一聲再見,結束了,總是要說一聲再見纔好,這樣纔算是真正的結束。
這樣一想,她飛快地按下接聽鍵,這次的鈴聲短暫,接通之後,她只聽到電話那邊亂七八糟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掛斷了。
何曉曉猶如全身被潑上了一盆冷水,怎麼會這樣?
難道真的是狄耀司撥錯了,發現,就按掉了。
不,不是,撥錯,他不會在打第二遍的,還有那邊亂七八糟的腳步聲。
何曉曉握着手機,鬼使神差的,就按下了回撥鍵。
打通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系統自動掛斷。
何曉曉再次撥打,依舊是一樣,系統自動掛斷。
裡面一直是一個溫和又幹脆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忙,請稍後再撥。
忙,剛纔還在打電話,怎麼還一分鐘不到,就忙了呢。
接下來的好一天,何曉曉都精神恍惚,想着狄耀司的那通電話,卻沒有在嘗試着撥打。
她想,再也也需並不需要說,那是一個太含糊的詞語。
再見,是再次見面,還是再也不見。
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