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丘凡煙俏手一摁,湖綠墨翡做的桌案立時被削下一塊,對面橫排坐着的數名無蹤門長老頓時臉色微變,上首的無蹤門主更是臉微微一沉。
“丘長老何意?”
“你將我門中弟子禁錮,還跟我打馬虎眼,你不知我碧水宮揮手間就能將你無蹤門滅門除名嗎?”
那瘦高的無蹤門主長孫縞冷聲說:“那便能仗着門派勢力無端誣陷小門小派了?七大派果然不愧是七大派,都是仗勢欺人之輩嗎?”
“你倒要怪我們誣陷你?我接薛晨千里傳音,說是來無蹤門會一位朋友,之後,又傳音說你這長孫縞修了一門邪功,要用她和蘇宛魂魄煉一名爲百魂珠的法寶,我倒問你,有這事沒有?”
冷無雙寒聲說完,衆位長老都是面面相覷。
“哈哈,你編的好理由!不錯,你那弟子薛晨是曾來過我這影蹤山,見過戴花音,也就是她!”
就見大堂下方跪着一位以頭觸地,背彎成蝦米狀,身着銀色紗裙的妙顏女弟子。
“你自去問她,那薛晨跟蘇宛是何時走的。”
“我自是問了,卻有何用,她是你長孫縞的弟子,自會幫你說話!”
長孫縞憤然起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冷長老,你這是要抹黑我無蹤門。也不知我無蹤門山小人少,修爲淺薄,又何時得罪了碧水宮,要你們上門來興事問罪。”
冷無雙和丘凡煙交換個眼色。都頗感棘手。
這長孫縞模樣不像說謊,可那薛晨也不會無端傳音求救啊。
“我們此行也是由到薛晨傳音,事情未查清。我們還不能走。”丘凡煙沉聲道。
“丘長老,你若是不信,可和冷長老搜一搜我們這座影蹤山。”一名無蹤門長老揚聲道,“若是被查出薛晨和蘇宛在我門中,我們甘願受罰領罪。”
冷無雙和丘凡煙傳音交談幾句,前者就叫過兩名隨行弟子,讓她倆下山打探。她和丘凡煙親自帶八名弟子開始搜查整座影蹤山。
“這些大派就是混賬!”一回房。長孫縞就將桌上擺放的薄玉茶壺擲在地上。
那先前說話的胡長老笑着低聲撿起碎片,說:“由她們去折騰,這心裡沒鬼。還怕她能查出個什麼來?”
長孫縞眉毛微微一跳,冷聲說:“那也不能讓人侵門踏戶吧,你去把那個戴花音想法子給解決了。還有,這幾日盯着她們。別讓她們亂轉。我們雖不怕出什麼事。可後山那黃龍道也不能隨便讓人過去,不能讓人攪了前輩清修。”
“前輩修爲甚高,不如讓他出面解決這樁事吧?”胡長老低聲說。
“前輩清修不可打攪,還是先將這些人應付過去再說吧。”
胡長老看長孫縞將茶壺碎片疊在一起,忙撿起退出門外。
長孫縞此時才臉色轉冷,從房裡取下掛在牆上的一幅字畫,手腕一抖,將那字畫切成兩半。便是白光一閃,人就憑空消失。
那兩名女弟子聽冷無雙派遣下得影蹤山。就尋到幾個倚仗此處山中靈氣修道的散修,問起近日這無蹤門內的事。
聽聞是碧水宮來的仙子,那幾個散修頓時斂起貪豔之色,恭敬道:“這半月來無蹤門內倒無甚大事,聽聞就是數日前那位長孫門主酒後發了一通閒氣,將兩名弟子送進了思過崖。”
“可知是犯了何事?”一位姓嚴的女弟子忙問。
“告之仙子,要說何事,我們也都不知,山上的事,山下極難得知,便有消息傳來也千轉百折,不知有幾分可信。”
嚴桐花微微點頭,又問:“那思過崖在何處?”
“便在背陽處,一處突起如鷹嘴的山崖,那有一處洞穴便是被罰弟子的關押處。”
送走這幾位散修,另一弟子就說:“嚴師姐,你莫不是想去思過崖看看?”
“便有這心思,你想那上頭的弟子是犯了什麼事被送過去的?會不會跟薜師姐的失蹤有關?”
那弟子說:“可師尊讓我等到山下尋訪,未曾允許去那思過崖啊。”
“師尊未提,我們便不去了?要真找到薜師姐,師尊必有重賞。”
嚴桐花說罷,徑直往背陽處走去,那弟子躊躇半晌,也跟了上去,卻用傳音之術跟冷無雙提及這事。
“丘長老,我過去吧,你帶她們去找找別的地方。”
“嗯。”
冷無雙詢問無蹤門下陪同弟子,倒比嚴桐花先到思過崖去,見這地方兇險百倍,上還有靈鳥盤旋,想是弟子若不用心悔過,一個不慎,不跌入萬丈深淵,也會被靈鳥所食。
對她倒是無礙,她輕身一躍,便上了洞穴,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卻神識感知到背對背,面着山壁坐着兩名年青弟子。
“可是師尊讓你來的?要放我們下去?”一瘦弱弟子聽到動靜,急忙轉身,大聲問道。
“松濤,這是碧水宮來的仙子,你胡說些什麼!”
那名喚松濤的弟子吃了一驚,這無蹤門雖是小派,見識也不算弱,他也聽過碧水宮的名頭,拉着另一呆愣看着冷無雙絕色容貌的弟子拜服在地。
“你們因何被罰在此思過?”
“只因在酒宴上打壞了師尊喜愛的轉龍金盃,被師尊處罰,卻是無甚怨言。”
松濤說得誠懇,可話中怨氣還是一聽可知,冷無雙淡淡地說:“光就這事?那日你師尊長孫門主可有什麼異樣?”
“倒也沒什麼,就是師尊一向脾氣甚好,那日卻無端的發了火,還有……我撞見他走了黃龍道……”
那陪同弟子冷聲說:“黃龍道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師尊罰你只因你做事不仔細。”
“聽不聽也不由你來說,松濤。你且將黃龍道的事說一說。”
冷無雙哪聽不出這其中蹊蹺,那陪同弟子越是阻攔,她便越是要聽。
“黃龍道是本門一條險道,上頭是一根細絲連接着一條登山險徑,上頭是登天峰,傳說本門創派仙長,便是由那處登天化羽。那處被視爲門中禁地。那日我看到門主在送一位雞皮鶴髮的老人上了黃龍道,又再折返回來,神情非常焦慮。我就……上前請安。不想門主卻讓我滾開……”
松濤說着眼眶竟泛起熱淚,那陪同弟子瞧了臉色微變。
“你先在這等着,我去找長孫縞,讓他放你們下去。九轉龍杯不過白玉雕琢。俗物而已,宮中多不勝數,到時讓你去碧水宮取十盞回來,讓你師尊消氣。”
“謝仙子!”松濤與另位弟子齊齊拜下。
從思過崖下來,冷無雙便問陪同弟子那黃龍道登天峰在何處。
“師尊雖說要弟子陪同仙子,這影蹤山上下也都可去,但那處實是我門中禁地,仙子還請不要讓小的爲難……”
“你若不想爲難也可。將那地方告訴我,我自會一個人去。”
“這……”
嚴桐花跟那師妹這時纔到思過崖下。被冷無雙叫過,問清那些散修再無別的消息,就讓她二人去山門等候,劉浩即刻就到。
“劉……劉前輩也要來?”陪同弟子微微一驚。
冷無雙秀眉微蹙,劉浩一個人的名頭竟隱隱蓋過碧水宮了?還是這弟子更怕他?
“你若不肯帶路,就讓你師尊另找人來!”
話說到這地步,那陪同弟子深吸一口氣,平伸出手說:“仙子,請!”
沿着山道一路往上,直到無路可走之時,有一處被削平的平臺,前方卻是雲深霧罩,二三米外便看不清楚。
“這便是黃龍道?”
“這便是。”
陪同弟子在這無蹤門也修行多年,各處地方無不知曉,當即手在那平臺前方虛扯一下,便聽到一陣鈴響,一條繭絲般的細線抖開雲霧,在更遠處,更有一座山峰,如浮在雲層之中一樣。
“你無蹤門雖是小派,長孫縞修爲也不算差,你們御氣而行不算熟練,要到那頭也不需用這細絲吧?”
“試功而已。”
陪同弟子苦笑說,冷無雙微一點頭,頓足旋身,瞬間便到了另一頭。
此處既是禁地,帶她來可以,陪同弟子卻萬萬不敢躍到那邊,只得站在原地等候。
冷無雙一踏地面,便咦了一聲,這地面鬆軟棉糯,一層軟泥快浸過她腳背,也不是知是何物,看這山峰竟像都由這種軟泥構成。
再看一眼,那山峰之中竟還有數個洞穴,密如蜂巢。
再一看,冷無雙汗毛倒數,那蜂巢中各有被蜘蛛網般的細網罩住的女子數人,薛晨蘇宛就在其中。
她正要舉步上去將二人解救出來,便聽到一聲輕咳,換上一身棗紅長袍的長孫縞從前方轉角處繞出來。
“好你個長孫縞,原是你做的好事,你將我碧水宮弟子囚在那蜂巢中要做什麼?”
長孫縞低頭看鞋,手中託着個銅鉢似的東西,外層油上了一層金漆,無光自閃。
“哼,證據當前,我也無話可說,但我卻要勸冷長老,這座洞牢事關一位前輩修煉的神功,你若輕易打開,怕是會惹禍的。”
“我倒要看看能惹出什麼禍!”
冷無雙踏步一跳,纖纖玉手一抖,一柄靈芒長劍直接將那細網割破,網後蘇宛突地睜開眼,大叫一聲,就撲向冷無雙。
她本無什麼修爲,薛晨帶她來無蹤門也是做個伴,誰想這一出手竟勢若雷霆,一下打得冷無雙這等境界都險些反應不及,只得一側身,勉強讓過,不想卻被蘇宛手掌往她身前一撞,手背硬生生砸在她胳膊上,打得她差點跌落山谷。
“蘇宛,是我!”
蘇宛眼瞳由橫變豎,竟幻化出一股淡金之色,妖異非常,更不聽冷無雙說話,手擡起落下,便將地上軟泥颳起,造成一根狼牙棒形狀,抱住就擊向冷無雙。
“是你要救她的,我也提醒過你,唉!”
長孫縞搖頭嘆氣,眼瞳一閃,竟也豎成金色,更比蘇宛色深數倍,手一輕拍,就飛到蜂巢頂部,往下看去。
就見這蜂巢之內,有一鶴髮老人坐在其中,胸腹之上有無數靈氣絲線繞在那些女子脖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