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看到那身影,任逍遙頓了片刻,便以顫抖的聲音喊道。那人,正是他的父親,任蒼龍。
任蒼龍聽到背後的喊聲,也是身形一頓,良久沒有轉過身來,終於緩過神來,他慢慢轉身,便看到了令他日思夜唸的兒子。
“遙兒!”任蒼龍臉上頓時被驚喜的神色填滿,興奮的喊道。
對於任逍遙這個唯一的兒子,又是一個那麼有出息的兒子,他自然是無比想念的。雖說他早就告訴任逍遙男兒志在四方,鼓勵任逍遙出去闖蕩,但畢竟是骨肉連心,那麼久沒見自己的兒子,他內心十分牽掛。
如今,兒子突然間出現在自己面前,這種驚喜交加的感覺,令任蒼龍合不攏嘴。
與任蒼龍相反,任逍遙卻是眼眶一熱,兩行熱淚竟差點流了下來。看到自己的父親,尤其是父親那兩鬢處隱隱可見的斑白之色,任逍遙心中便酸酸的!
離家之時,父親還是滿頭黑髮,無比英挺。而此番回來,雖然父親比以前更顯偉岸、氣勢更加凝沉了,但兩鬢的白髮卻似是在向任逍遙審判:兒子不在,可父親已老!
所謂父母在不遠游,任逍遙自幼就和父親相依爲命,是父親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可在自己長大、父親漸漸老去的時候,他卻是奔走在外,沒有陪伴在父親身邊。這令任逍遙有種愧疚感,一看到父親就感到滿心酸澀。
不過見父親如此歡喜,任逍遙也不願破壞這種父子團聚的美好時刻,便將那股子酸澀和愧疚壓了下去,向父親笑道:“爹,我回來了,那麼久沒見您,您還是那麼帥!”
“你這小子,竟然拿你老子尋開心嗎?哈哈,老是說,是不是在外面跟姑娘說類似的話說習慣了?”
“呃……”
被自己的老爺子反過來將了一軍,任逍遙有點啞口結舌,不過與自己的老爺子,也沒必要爭口舌之利。
父子二人有說有笑,將最近彼此的情況互相說了一番。事實上他們彼此的情況,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因爲任逍遙雖然孤身在外,卻也曾想辦法給家裡傳過信,父親同樣也想方設法,向他通過一些消息。
而後,在任蒼龍的引領下,任逍遙在整個任家府院裡轉了一圈,聽父親講解着這裡是花園、那裡是西廂、還有哪哪哪是演武場……這些東西雖然瑣碎,對任逍遙也沒有實際意義,但任逍遙卻很樂意聽。尤其是父親說道一些地方時,會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任逍遙便會會心一笑,感到滿心溫暖。
總的說來,父親接管任家以來,卻是將任家打理的不錯。雖然再怎麼強,現在的任家在任逍遙眼裡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勢力,但對父親來說,這確實很值得驕傲的。
父親的驕傲,便是任逍遙的驕傲。看到父親高興,任逍遙也就高興。
之後,任逍遙又見了任家的一些重要人物,包括自己的二叔、堂兄弟等人。見到任逍遙,他們也都很開心,而且如今任家上下,對任逍遙的態度都很好。一方面是由於以前對任逍遙不好的任蒼虎一脈,早已經消失了;另一方面則是任逍遙離家之前曾爲任家立下汗馬功勞,任家有今天很大程度上都是任逍遙的原因,衆人自然對他尊敬。
任家上下,一下子便如同過節一般熱鬧,所有族人乃至家將、下人,都得知了一個消息——昔日威名赫赫、爲任家立下大功的任逍遙回來了!
什麼?你說你不知道誰是任逍遙?那你簡直是外星人!
任逍遙,就是當年隻手滅韓家、力退戰極星衆高手、保大夏帝庭不滅的逍遙小侯爺啊!他的侯爺位置,還是雪星大帝親自冊封的,不過據說任逍遙本人當初並不在意,直接拋下了爵位,便出去雲遊四方了……
一時間,任家的家將、丫鬟們都忙碌起來了,而且忙碌之餘,他們不禁議論紛紛。
議論之中,有兩個人顯然成了衆多家將和丫鬟的中心,所有人都圍着他們,聽他們宣講。而這兩個人,正是平日裡最不被人重視的看門將——他們兩個就是由於地位低,才被打發去看門的。
不過今天,他們兩個徹頭徹尾的風光了一把,因爲整個任家上下,只有他們兩個得到了與任逍遙說話的機會!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他們兩個吹上半天,並讓其他家將們羨慕不已了。
尤其是其中一名家將,還自稱曾被任逍遙拍了拍肩膀。如此“傲人”的經歷,更是讓他成了衆多丫鬟們眼中的偶像,好幾個丫鬟都湊上前來,主動請求在他肩膀上靠一會兒……有這樣的好事,也令那名看門的家將樂開了花。
……
家將和丫鬟們忙碌了半天,終於按照家主任蒼龍的安排,佈置好了家宴。今日,任家上下看來註定要一醉方休了。
就在家宴上齊之際,任府門外,卻是來了一隊隆重的陣仗。
鑼鼓喧天,聲震街巷,也震得任府的房瓦都微微顫動。聽聞這鑼鼓聲,街巷上的平民百姓、遊商走卒們,無不是退讓到一旁,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地。
“參見雪星陛下!”
任府門口,衆人跪伏,齊聲見禮道。
與此同時,“雪星陛下駕到”的聲音,也傳到了任府之內。任蒼龍立刻從主座上走了下來,帶領衆多族人出去迎接。
不過雪星大帝明顯沒有等他們來迎接的意思。任蒼龍和任家衆人才剛剛走到正殿門口,那雪星大帝已經在四名近衛的隨同下,快步而來了。
雪星大帝一臉的笑意,雙手揹負在身後,雖然看上去已經是個老者,卻是龍行虎步,精神奕奕。
“臣任蒼龍,攜任家上下族衆,拜見雪星陛下。”任蒼龍微微躬身,向雪星大帝行禮道。任蒼龍現在的身份,已經是帝庭的蒼龍大元帥,與另一名大元帥杜千帆平起平坐,乃是帝庭肱骨之臣。這般地位,讓他已經不需要對雪星大帝行跪拜之禮了。
更大程度上,他和雪星大帝已經算是一種合作關係——合力治理這個國度。只是明面上,雪星是國君,任蒼龍和杜千帆是輔臣而已。
“任愛卿快快免禮!”雪星大帝朗笑着,趕緊上前一步,將任蒼龍微弓的身體虛扶住。“哈哈哈,朕沒有打招呼就前來拜訪,沒有驚擾到愛卿吧?”
“陛下哪裡的話,陛下親自蒞臨,令寒舍蓬蓽生輝,只求寒舍之簡陋,莫要髒了陛下的龍體便好。”任蒼龍當官當久了,說起套話來也是絲毫不用打草稿。實際上以任府的華麗,別說是“髒了陛下的龍體”,說不得這任家正殿內的環境,比皇宮內的一些偏殿還要好,僅次於金鑾寶殿。
雪星大帝連連擺手,繼續與任蒼龍客氣了一番,便直宣來意:“哈哈,朕此次前來,實則是聽了下面有人稟報,說任家今日有重要人物迴歸,是家族內的某個少爺。朕一聽說,便想到了這位少爺的身份,莫不是逍遙侯?朕實在是想念逍遙侯,所以便趕緊過來看看,不知……”
直到此時,雪星大帝還沒有看到任逍遙,因爲任逍遙之前出來的比較慢,此時處在人羣中靠後的位置。
聽到雪星大帝說起“逍遙侯”,任逍遙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想到,原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身份。一個武極星帝國的侯爵爵位,對於他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所以任逍遙早就將其拋諸腦後了。
不過雪星大帝與自己,多少還算是有些交集的,任逍遙也自然不會駁他的面子。
緩步而出,任逍遙來到雪星面前,拱手道:“陛下,你好。”
態度不卑不亢,臉上略帶微笑,雖然尊稱陛下,卻沒有一點下位者參見上位者的感覺,反倒有種耐人玩味的味道。僅僅是照面的一句話,就讓周圍的一些人驚異。
少數任家人,覺得任逍遙有些擺譜太過了,萬一因此得罪了雪星大帝,實在是佈置的。而雪星大帝身後的四名近衛中,更是有兩人露出怒色,似乎要治任逍遙一個不敬君主之罪!
可那兩個近衛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被雪星大帝搶了先。而且雪星大帝的舉動,令所有人都驚訝了——只見雪星滿臉笑意的迎上前去,到了與任逍遙相距僅僅一米處,而後反過來向任逍遙拱了拱手!
“逍遙侯,你總算回來了,可是讓朕等得好辛苦!”雪星開口便道,語氣更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至於那所謂的不敬君主之罪,在雪星如此表現下,自然是無稽之談了。
衆人的愕然目光中,雪星再次做出驚人之舉。他如同老哥老弟一般,拍了拍任逍遙的胳膊,道:“來,我就借花獻佛一次,借任家這次家宴之光,與你把酒言歡一番!”
說着,他便與任逍遙並肩而行,向殿內走去。
見到這一幕,任蒼龍和大長老任蒼天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的臉上皆有點愕然。不過他們早已經歷盡世事,自然是波瀾不驚,帶着族人們紛紛回到大殿之中落座。
依舊是任家的家宴,不過宴席上,卻是多了個主動套近乎的人——一代君主,雪星大帝!
待到任家的主要人物都進了大殿,殿外的家將、下人們,再次議論開了。而議論的內容,無非就是剛剛的那一幕。任逍遙這位少爺,今日算是讓他們開了眼界,也讓他們這些身在任家的“下等人”,感到臉面有光。
他們都看到了雪星大帝的表現,在任逍遙面前,分明就像個普通的老友,一點帝王的架子都沒有。同樣,任逍遙對雪星,也是不卑不亢,絲毫不顯卑微。
尤其是雪星說話過程中的一個細節,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雪星之前一直自稱爲“朕”,可到了跟任逍遙單獨說話的時候,卻是自稱爲“我”。而且可以聽出,他說“我”的時候,有點生硬,似乎是不太習慣。可越是如此,越證明雪星大帝是刻意爲之,可以在任逍遙面前,自稱“我”!
由此可見,雪星大帝就是要表達一種態度——他和任逍遙之間,不是君臣關係,而是平等關係。自稱我,便是最好的明證。
這令所有任家家將和下人自豪:他們的一個少爺,卻是能和帝庭君主平起平坐!如此相比擬的話,他們這些給任家府上當差的,豈不是等同於朝中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