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媛一時沒緩過勁,直站在原地愣了片刻,隱隱覺得心被什麼東西尖銳的刺痛,一瞬間,那痛就在全身彌散,恰在此時,旁邊有一些人向着她立足的地方飛快的走過來,很熟悉的裝備,胸前挎着相機,然後在她旁邊高聲操着不標準的普通話叫嚷着“借過”,再然後她忙亂的扭身,在囂張的音樂聲中走開,此時,她已經適應了這邊的光線,也看到了不遠處熟悉的人們,而身後,閃光燈忽然此起彼伏。
這天,陸媛和同事們一起在搖吧裡呆到凌晨,都是年輕人,圍成一圈,賭色子喝酒,大笑大叫,全然沒有平時的嚴肅跟嚴謹。
在這其間,陸媛偷眼溜了溜方纔林浩坐過的位置,那小桌上空餘幽暗如燭的一抹昏黃的光暈,而被方纔來自各地的攝影記者一頓狂拍之後,早前相擁的人兒早沒了蹤影。如是者幾次,當空空的座位被別人佔領後,陸媛才悵然的想,他確實是走了,只是不知道,他看到自己了嗎?看到之後,又是怎麼想呢?
“傻子,他怎麼想和你又有什麼關係。”思緒一開始不受控制,陸媛就忙敲敲自己的頭,算是提個醒,如今的他和她,原本就是連平行線都算不上的陌生人,不止是如今,從更早的之前,就是了。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陸媛方纔痛恨自己那該死的理智,明明很想把自己灌醉,可是啤酒只喝了兩小瓶,居然就不想喝了,不想真的醉,大約是因爲,還沒有足夠的愛和傷痛,她這樣想了想,覺得釋然了很多。
待到凌晨一羣人走到街上,被清冷的夜風一激,酒勁還是騰的涌了上來,陸媛覺得自己喝得不多,所以神志清醒,只有些莫名的興奮,感覺好像胃裡一團火燒得正旺。前面的柏油路面,在月光下,閃着銀色的光華,她想和平時一樣,昂首挺胸闊步前行,但是走了幾步就覺得不對,怎麼今天腳下的路感覺就擰着股勁,自己怎麼走,都走不出一條直線來。
“小於,你能走直線嗎?” 陸媛對自己的新發現感到有趣,拉着旁邊正哼着荒腔走板的《老鼠愛大米》的小於,指着腳下的路問。
“貓走不走直線,完全取決於耗子。”小於伸出手指,一邊指點着前方,一邊鄭重其事的回答,陸媛點頭,覺得這話非常的有道理,只是聽着有些怪,至於哪裡怪,已經開始罷工的腦袋並沒有明確告訴她。
兩個部門的主任年紀都大一些,喝的酒不多,也沒有人有膽子存心灌他們。走出幾十米遠,到了出租車的乘降站點,開始分配路線,看誰和誰同路,可以結伴,儘量的安排每個女生都有男生相送。
陸媛一貫是不喜歡這種麻煩別人的方式的,她家距離這裡不遠卻也不近,只是湊巧在場的同事沒有住的鄰近的,於是她對方纔起,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田楓說,“勞駕,我上車的時候,給我記一下車號。”
“你自己走,這麼晚了,不行,我送你。”田楓也醉了,只記得要牢牢的站在陸媛身邊,然後送她回家,這時聽了這話,不免急了,伸手就去抓陸媛的手。
“都說不用了,你和小於同路,送她。” 陸媛果斷的拍開伸來抓自己的手,閃身退開,一旁小於聽了有人送她,就連忙伸手攔車,兩個人合力把田楓往車裡一推,然後車門一關,任他再掙扎,也無用了。
最後還是新聞部的曹主任給陸媛記的車號,“小陸,你一個女孩子,自己真的沒問題?”曹主任家住城北,距離住在城西的陸媛家太遠了,只是,還是覺得不妥當。
“絕對沒問題,夜班打車採訪的事幹多了,您放心!” 陸媛搖手同主任再見,然後關車門報地址,夜裡路上車很少,出租車大有風馳電掣的架勢,飛一般,居然在十分鐘後就把陸媛送到了家門口。
下車的時候,陸媛站在自家樓下仔細向四周看了看,地上搖曳着班駁的樹影,出租車走後,四下裡靜悄悄的,人影是絕對沒有半個的。
“小說裡果然說的都是騙人話,” 陸媛嘀咕了一句,言情小說裡每逢女主角誤會了男主角,即便是更深的夜裡回到家,也總會在路的轉角,或是門口的大樹下,看到倚着未熄火的車,滿地菸頭,一臉懺悔而疲憊的男主角,不止是小說,電視也這麼演,但是,現實生活,卻現實得讓人一時都接受不了。
陸媛沒有等到林浩,沒有人影,也沒有電話,如果不是報紙上每天還在追蹤那部正在熱拍的偶像劇,火熱的炒作着某個深夜,林浩和劇中女主角親密約會的緋聞,陸媛甚至都會以爲,一切,都是自己的春夢一場,夢過,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