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歌一路走來,算是對三大家族有了直觀的瞭解,果然是家底殷實,即使做好了準備,待走入正廳,還是被撲面而來的金碧輝煌映得花了眼。
跟在帝軒後面的落塵忍不住道:“這還叫沒錢麼,哪來的臉哭窮。”
忽然一陣大笑,祁家業從落塵身邊走過,紅光滿面,洋洋得意地看他一眼,好似被誇有錢對他來說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
落塵扭過頭,不屑嗤了一聲。
祁家業伸手故作客套:“請閣主夫人入座,入座。”
帝軒和祁家業分坐左右上首,慕雲歌也在帝軒身邊坐了,慕小白趴在她懷裡,雖然已經來過一次,再來還是覺得祁家裝飾萬分華麗,一看就是家底殷實,不愧是三大家族之一。
祁家業拍了拍手,頓時一羣身着翠綠裙衫的婢女魚貫而入,手中端着各式托盤,盤中美味珍饈,不一而足,花樣繁多,一一擺在盤中,琳琅滿目,耀花人眼。
“老朽知道閣主與夫人都是京城人士,特意請來的宴喜樓掌勺大廚,怎麼樣,來,小白嚐嚐?”說着就要給小白夾菜,慕雲歌忍不住伸手攔了,嘲諷道:“祁家主不是說,祁家如今正是揭不開鍋的時候麼?這看起來分明是日子過得滋潤的很。”
祁家業呵呵一笑,捋着鬍鬚道:“老朽自然沒有打誑語,實在是閣主與夫人都是貴客,稀客,這才下了血本,無論如何,不能虧待你二人不是?”
再一拍手,又有一羣樂師齊齊入內行禮,祁家業盡職盡責,又炫耀道:“閣主請看,這可是京城有名的長春班,這裡面的一個樂師,彈一首曲子,那都是黃金百兩,今日爲了閣主,老朽當真是傾囊以待了!”
語罷,樂師演奏,吹拉彈唱,時興的小曲兒流暢傾瀉,助興上佳。
祁家業趁勢起身舉杯:“之前老朽與閣主有些誤會,如今事情都已過去,還望閣主與我冰釋前嫌。”
帝軒冷冷坐在原位,一動不動,祁家業面上有些掛不住,轉而見慕小白正盯着一道菜面露好奇,立刻笑容滿面蹭了過去:“小白,喜歡這道菜嗎,爺爺讓後廚再給你做上一些好不好?”
慕小白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慕雲歌,慕雲歌撇撇嘴,一把擋開祁家業:“祁家主,不勞您費心了,小白是我與帝軒的兒子,你倒是一口一個爺爺上趕着認親,也不問問我們答應沒有?”
“你……”祁家業瞪圓了眼,被慕雲歌堵得說不出話來。
頓了片刻,乾脆道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不是,你不知,帝軒他也不知嗎?”
慕雲歌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幹脆的說了出來,帝軒也是面色難看的厲害,偏偏祁家業恍若不覺,揮袖斥退樂師婢女,大馬金刀地往座位上一坐,理直氣壯道:“想必夫人也知曉了我是帝軒的什麼人,既然如此,小白叫我一聲爺爺,有什麼不對?不叫我,還能叫誰呢?”
慕小白搶聲道:“你不是我爺爺,我爺爺是別人!”
祁家業不爲所動,只當小孩子玩笑:“小白又胡說了,除了我,你還有哪個爺爺?”
慕小白正要反駁,慕雲歌忽然捂住了他的嘴,慕小白一愣,眨巴着眼睛看她,像是在問她爲何要攔着自己。
慕雲歌也不知爲何,但是直覺神秘老人身份特殊,輕易不可讓別人知曉,便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祁家業挑明瞭身份,頓時有恃無恐起來,對着帝軒道:“阿軒,我這樣叫你,就是還拿你當我們祁家人,前兩日不要看我對你如何苦苦相逼,其實都是對你的考驗……”
落塵翻了個白眼,無比好奇他怎麼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來。
祁家業繼續道:“如今你也成家立業了,好歹是祁家的長子,也是時候認祖歸宗了,你出門在外這麼些年,不曉得補貼家裡也就罷了,你看看你前兩日,把家中害得什麼樣,整個後花園我沒有帶你去看,如今新鮮的泥土還翻着呢,這裡裡外外的修繕,哪個不要錢?”
帝軒手中捏得瓷杯“喀喀”作響,低沉道:“我說過,我早已不是祁家人了,我和祁家,沒有半點關係!”
祁家業冷笑一聲:“你不認我便罷,可你孃的靈位還在這祁家,你竟也不認了?”
帝軒一僵,祁家業趁勢道:“我也不會要你什麼,只是你自己折騰的爛攤子,自然也要你來收拾。”
慕雲歌心中冷笑,說的這麼好聽,不過也就是想要錢罷了,果不其然,祁家業接着便道:“這修繕的銀子,統共也沒有多少,你順手給了,也省得在長輩姊妹那兒落了個不是,你當日的陣仗,可是把他們嚇得不輕,左右你也是要回來的,這樣處理,對你自然最好,你說是不是?”
落塵聽得心頭火氣,好幾次忍不住想擼袖子上前揍他一頓,拼命忍住了。
慕小白趴在慕雲歌懷裡,悄悄對慕雲歌道:“孃親,我不喜歡這個爺爺,他不是我爺爺。”
“孃親,我喜歡那個教我武功的神秘爺爺,之前我說覺得他熟悉,就是覺得他特別適合做我爺爺,孃親,讓他給我當爺爺吧,我不要這個人。”
慕雲歌拍了拍他的頭,對他的心思也能理解,小孩子,自然都更希望與自己喜歡的人朝夕相處,說起來,那個神秘老人來無影去無蹤,這幾日卻也的確時不時來看慕小白,指點他練武,幾日下來,慕小白也的確有所進步,慕雲歌倒是不排斥他們往來,畢竟此人幾次三番伸出援手,於他們都有救命之恩,只是這神秘老人至今不肯透露身份,身上迷霧重重,由不得她不謹慎。
慕雲歌在這邊思索神秘老人,那邊祁家業還在喋喋不休,話裡話外,不多就是管帝軒要錢,終於,聽到帝軒低怒道:“夠了!”
他豁然起身:“除了要錢,你就沒什麼別的好說了?雲歌,我們走。”
不顧祁家業漲成豬肝一般的臉色,帝軒和慕雲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祁家,登上了馬車回了天機閣。甫一進了前堂,就有人迎上來想要服侍,帝軒頭也不回地怒喝道:“滾!”臉色黑得彷彿鍋底,頓時嚇得一衆人戰戰兢兢,不敢多說,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慕雲歌嘆了口氣,衝慕小白使了個眼色,慕小白瞭然於心,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拽住帝軒的衣袖,糯糯道:“爹爹,你不要不開心了,小白給你表演從爺爺那裡學來的新招數好不好?爺爺一直誇我聰明呢。”
帝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慕雲歌,面色和緩了一些,雖然沒有回答,慕小白立刻趁勢打起了一套拳,帝軒讚賞地點點頭,笑道:“我家小白就是聰明。”
慕小白有些驕傲,開心道:“還是爺爺教的好,對了,爹爹,我覺得這個爺爺更好,讓他做我的爺爺好不好?”
帝軒垂下眼,沒有說話,慕小白上前撒嬌:“好不好嘛?”見慕雲歌和帝軒都不爲所動,又據理力爭,“我和姓祁的呆在一起,一點都不開心,也沒有熟悉的感覺,和爺爺呆在一起,就覺得特別熟悉,爹爹,孃親,我想要他做我爺爺。”
慕雲歌無奈地拍了下他的頭:“小孩子懂什麼,你爹爹心情不好,你還說些讓他煩心的事。”
慕小白到底是個孩子,見他倆都不聽自己的,癟了癟嘴,到底低頭道:“是小白不好……”帝軒搖了搖頭,摸了下他的小腦袋:“沒有,小白很乖,爹爹很開心。”他看着慕雲歌和小白,心裡當真舒暢許多,祁家與他離心又如何,至少他已經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了一個家。
可惜帝軒的好心情也沒有持續多久,沒過兩天,祁家業就又找上了門。
“你又來做什麼?”帝軒坐在前堂,黑着臉看他。
祁家業捋着鬍鬚,呵呵一笑,絲毫不見外地往椅子上一坐,理直氣壯道:“我來看我兒子,有什麼問題?”
帝軒臉色一沉:“這裡沒有你兒子,快滾。”
“爹爹,”慕小白忽然從門外蹦躂進來,身後跟着一個熟悉的老人。
老人臉上依舊戴着面具,樂呵呵地跟了進來,祁家業的眼神瞬間射了過去,看着老人眯起了雙眼,“這位是……”
慕小白跑回去拽着老人的袖子:“這是我爺爺。”
祁家業雙眼精芒暴漲:“你爺爺? 小白,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既然知道你爹爹是我的孩兒,怎麼不知道誰是你爺爺了呢?”
慕小白搖搖頭:“我不管,他纔是我爺爺。”
祁家業打量老人的眼神充滿探究:“這位,爲何一直戴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