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點的味道不錯,甜而不膩。
軟經散的效果更不錯,吃下糕點不過盞茶時間,靠在椅子上的秦正澤就覺得身體漸漸失去控制,反應速度變得遲緩起來,這比他預想的時間還要快。
毒發的時候,就是危機時刻。
沈清墨察覺到秦正澤的不對勁,不動聲色的看向他,“可要喝口水潤潤嗓子?”
實則問他現在感覺如何。
秦正澤剛想說話,突地一道寒光從斜刺裡射出,朝他的咽喉處凌厲刺來。
他劍眉一凝,並指爲劍迎上這道厲芒,而沈清墨則順勢朝地上一跌,口中發出一聲驚呼,“來人啊,快來人,有刺客!”
外面沒有人應聲,安靜得有些過分了。
黑衣刺客眼中露出諷刺的冷笑,手中的攻勢愈發凌厲。
除了屋子裡的沈清墨和秦正澤之外,外面的人都已經被迷藥逐個放倒了。可以說,若是他想要取這兩人的性命,真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這是怎麼……糕點有毒!”秦正澤一聲氣急的暴喝,想要再加快凌厲的攻勢,卻身不由己的緩慢下來。
也不過眨眼的功夫,根本不用他再演戲,他便感覺身上的藥效越來越兇猛,將他的力氣一點點抽空。
這樣的結果,就是他漸漸體力不支。
然而他武功高強,就算只是強撐也並沒有落入下風,只是招式慢慢變得遲緩起來。這也是爲什麼幕後黑手要先在點心中下毒,這纔敢刺殺秦正澤的原因。以秦正澤以一當十的絕高身法,如果不先下藥削弱他的實力,還不知道要折損多少人手。
“嗤啦。”
黑衣人的利劍在空中挽出一朵劍花,在秦正澤的腿上劃出一道口子,殷紅獻血頓時從傷口滲出,看得在一旁裝柔弱的沈清墨目疵欲裂。
要不是秦正澤及時一記眼神制止了她,她真的想衝上去將這名刺客給撥皮抽骨。
秦正澤也並沒有手下留情,感覺戲演得差不多了,他在力氣快要用到盡頭的時候,拼盡全力使出凌厲一擊,一掌狠狠拍在黑衣人的胸膛上,隨機緊逼而上,右手中的利劍鬼魅一般的探出,指向黑衣人的咽喉。
因爲軟經散的霸道,他的身子也有些搖搖欲墜。沈清墨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將他給扶住,一邊警惕的看着黑衣人。
“誰派你來的?”沈清墨皺眉問道。
“桀桀……”黑衣人驀地一聲怪笑,嗓子沙啞粗糲,“沒誰派我來,想殺就殺!”
“哼,真不怕死?”秦正澤伸手擦去脣邊的血跡,手中的劍又往前遞進了一寸,威脅道,“說出你來的目的,和背後的主使人,我可以饒你一命,不然就真的只有一死了。”
黑衣人眼光閃爍,似乎是在猶豫。
“我說了,你真的不殺我?”他懷疑的問道。
“是。”秦正澤點點頭。
“那好。”黑衣人擡手去撥秦正澤的劍尖,一邊說道,“叫我過來刺殺你的人就是……去!”
說着說着,他指尖彈出一枚黑色的暗器,趁着秦正澤閃避的間隙一個鷂子翻身從地上躍起,身影飛速朝外面竄去,轉眼就消失不見。
逃了?
沈清墨和秦正澤對視一眼,俱都笑了。
果然不出他們意料,這個刺客的作用就是虛晃一刀,也許等下沈良就要趕來了吧。
“先去牀上躺着吧。”沈清墨看着秦正澤受傷的腿,心
裡的喜悅收斂,淡眉緊蹙,“你也不知道躲避一下……”
她不由分說的將秦正澤扶到牀邊,給他包紮傷口,她的醫術傳承自崔婆婆,雖然很少有用武之地,但是卻並不生疏。
剛將秦正澤的傷口收拾好,沈良果然帶着一大幫人急吼吼的趕了過來。
他一進門,就大聲的喊道,“王爺,王爺您沒事吧,您……”
本來也是做戲,他們安排的刺客並沒有接到要傷到秦正澤的指示,刺中了他的腿部,純粹是打鬥失手。
所以當沈良看到秦正澤被血染紅的衣服,再對上秦正澤有些兇狠的眼神,頓時驚詫了一下,連聲音都緩了一拍,“王爺竟然受了傷,傷得可重?下官真的罪該萬死,居然……”
“那就去死吧。”秦正澤突地開口。
“嗯?”沈良猛地頓住。
“你不會以爲讓本王受了傷,就象徵性的道個歉就行了吧?”秦正澤冷笑一聲,涼涼的問道,“還是,你以爲本王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怎麼可能?沈良在心裡暗忖。
端王可是京城中出了名的邪肆難纏的人物,別說讓他流血受傷,就連少一根頭髮絲兒都能引來他狂風驟雨一般的報復和打擊。
沈良在臨仙樓中見秦正澤只是話少一些,眼神冷了一些,開始並沒有將傳聞放在心上。他想着秦正澤總會看在沈清墨的面子上,多少會顧忌幾分他的顏面,不會弄得他下不了臺。
可……現在這是什麼狀況?
他着急的用眼神示意沈清墨,沈清墨也不好裝作看不見,只好開口勸慰秦正澤。
“王爺,讓您身陷險境是我們沈府警戒不足,但沈府今日大辦宴席也難免有些疏漏,您高擡貴手寬恕了我們這一次,可好?”沈清墨這一番話說得沈良連連點頭,卻見她又話鋒一轉,“我知道王爺心情不暢,不過我父親也會表示歉意的。”
她對着沈良眨眨眼,素手比出三根手指頭。
這三根手指頭晃啊晃的,只晃得沈良眼暈頭花的。
他乾笑着說道,“小的這就去準備三千兩……”
“咳咳。”沈清墨輕輕咳嗽兩聲。
沈良臉色發綠,改口道,“準備三萬兩銀子略表歉疚,還請王爺不要跟我一般計較。”
三萬兩銀子,剛好是他手頭能拿出來的所有了!
“既然如此……”秦正澤看了看滿眼祈求的沈清墨,無奈的說道,“那就聽你的吧。”
似乎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
也是,端王府本就富貴,再加上年前又開了一家名聲赫赫的藥行,更是日進斗金,自然看不上這區區三萬兩銀子,但這三萬兩銀子可是他的命啊!
沈良肉疼不已,簡直比入洞房的時候新娘被搶那滋味一樣。
不過,這枚苦果沈良只能自己吞下,他不敢現在就和秦正澤撕破臉皮,而是要儘可能的將秦正澤籠絡住。如果他能讓秦正澤倒戈相向,那就是秦王身邊一等一的功臣了。
這邊在賠罪,跟着沈良一起進來的一個侍衛突地一聲大喊,“大人,這裡發現了一塊令牌!”
“是什麼,快拿過來!”沈良驀地轉身。這纔是他過來的目的呀。
侍衛恭敬的將一塊玄鐵令牌遞到沈良的手上。
這塊令牌只有一指長,半指寬,小巧得很,上面用精巧的手法雕刻了一隻龍九子中的睚眥。睚眥兇殘嗜殺戮,這隻睚眥兇猛異常,
看上去猙獰無比,有一股凶煞之氣從上面迸發出來。
沈良翻過令牌,另一面刻着“暗十八”幾個字。
“這……”他皺着眉頭,似乎瞧不出個什麼名堂,將令牌交道秦正澤的手中問道,“王爺可知道這是何物?這物件多半是剛纔那刺客身上掉落的,如果知道其中的淵源,就能順圖索驥找出背後的主使了。”
“哦?給我看看。”秦正澤伸手。
等到令牌一落入掌中,秦正澤的臉色立即陰沉了幾分。
他倏地一笑,將令牌朝沈良的臉上一砸,冷冷問道,“沈大人,這莫不是你們弄出來的挑撥離間之計吧?你可知這令牌是什麼來歷?”
“下官怎敢!”沈良雙膝一軟就跪在地上,喊起了冤屈。
“退下吧!”秦正澤卻懶得聽他辯解,揮了揮手就趕人。
沈良還想再說,沈清墨卻站起來擋住了他,使了個眼色,低聲交代道,“父親先出去吧,我會安撫王爺的。”
略有些懷疑的看了沈清墨一眼,沈良不情不願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沈清墨會幫他說話。
沈良出了房門左右看了一刻,發現那些被迷暈的婢女和侍衛還躺在地上,外面沒有一個清醒着的人,頓時起了偷聽的心。
一出了清芳院的院門,他就遣散了下人,獨自折返回來。
“王爺,你別生氣了嘛,我父親拿了三萬兩出來也是極大的誠意了,這可幾乎是我們沈家的一半家底了呀。”隔着窗戶,沈良隱隱聽到沈清墨軟軟的聲音響起,不禁點了點頭。
三萬兩,真狠啊!
不知道秦正澤什麼反應,又聽得沈清墨說道,“那塊令牌?怎麼可能是我父親出的花招,如果那塊令牌真的干係重大,又怎麼是我沈府能拿得到的東西?就算是有人使花招,也不是我們沈府。王爺,您如此英明神武,一定會明察秋毫的是不是?”
沈良又點點頭,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女兒還有些用處,也許自己以後可以少爲難她一點,只要她能永遠這麼聽話的話。
“嘭”裡面突地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
像是茶盞被人狠狠砸在地上。
終於聽到秦正澤開口,“此事不需再提,我自有決斷,哼……做戲那麼多年,沒想到那位終於是忍耐不住,露出本來面目了!”
這話沒指名道姓,但是外面偷聽的沈良卻喜得眼睛都亮了。
他含笑捋了捋下巴上精心打理過的鬍鬚,悄悄離去。
沈良離開的第一時間,一直用破妄之瞳觀察他的沈清墨就知道了,鄙夷的露出一個冷笑。
“走了?”秦正澤用眼神詢問她。
“走了。”沈清墨點點頭,有些不快的看着秦正澤的傷口,“要是知道這一次會讓你受傷,我怎麼也不會答應過來的。以後還是小心一點爲好。”
秦正澤脣邊勾起一抹邪肆的淡笑,“若是不流點血,如何能讓沈良背後的老狐狸上鉤?”
既然他那位好皇兄想用“離間計”來對付他,那他便用“苦肉計”讓他掉以輕心,再一舉將他擊潰!
不怕那條毒蛇出來咬人,就怕他總是盤在窩裡不敢出來。
見沈清墨還是悶悶不樂,秦正澤又說道,“你不是還給沈良準備了一場好戲嗎?可都妥當了?”
想到自己的安排,沈清墨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略微有些得意的笑着點頭,“那是自然!”
(本章完)